這個和蘇弈一般的人,這場陰謀戰(zhàn)亂的始作俑者。
自始至終,燕王都在觀望。
李容若成功激怒單于,卻讓燕王越發(fā)清醒。
他將一切盡收眼底,他能讀懂所有人的心思,他才是背后主宰。
他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如果他喜歡笑的話。
只論單打獨斗,單于即便一身蠻力,體壯如牛,李容若最后也一定能將單于制服,在帝京遭太子埋伏時,他一人擋在成千上百的殺手之前將蘇落白救下,自小在朝不保夕的環(huán)境里生長,早練就一身武藝,即便單于這種悍將也絕非他的對手。
他和單于纏斗至此時,早已成功將單于拉下馬,他和單于也從馬背打到地面上。
匈奴人自小學習騎射,沒了馬匹,單于則顯遲鈍,他那龐大的身軀倒成了拖累,相反李容若越發(fā)機巧靈活,他甚至已在單于的盔甲上劃了一劍,將厚重的盔甲拖出一道劍痕,如果再來一下,單于不止承受皮肉之傷。
一輕一重,一靈一拙,一靜一怒,兩相對比,單于遲早會敗在李容若手中。
可李容若的敵人不止一個。
一根漆黑的箭矢從天而降,就落在李容若和單于之間,以箭為界,硬生生將兩人分隔開來,各據一方。
這突兀的黑箭也令狂怒的單于停頓下來。
當他和李容若往箭來的方向看去,燕王端坐馬背,目不斜視,將手中黑弓遞給身邊近衛(wèi),仿佛剛才那箭只是他隨意為之。
他的出現卻是刻意而為。
燕軍鐵騎給他劈開一條道路,他徑直來到李容若和單于面前。
再次見到李容若,燕王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不久之前,他們還以叔侄相稱;如今再見,勢如水火,形同仇敵。
燕王第一句話向單于說道:“這是戰(zhàn)爭?!?p> 鐵單于逞勇好斗卻能入主匈奴王廷,統(tǒng)一各部,成為至高無上的單于王,靠得絕非僅僅是武力和兇殘。
燕王那短短四個字將他點醒。
這是戰(zhàn)爭,輸贏最重要;個人勝負,榮辱尊嚴,在馬蹄踐踏下都歸塵土。
單于習慣性抽動嘴角,陰沉聚斂起來,狂亂憤懣的瞳孔相對縮小,那股暴虐的氣息逐漸平復。
他盯著李容若,冷哼一聲,在眾人面前維護他的自尊:“你的人頭會掛在我的王旗下?!?p> 李容若注意力已不在單于身上。
燕王爺在馬背居高臨下,他并不忌諱李容若的責問及痛惜的眼神。
他反而說道:“你這身武藝,當年還是我引進門?!?p> 語氣平鋪直白,沒有任何感情波動,仿佛只是簡單的陳述。
李容若卻聽出弦外之音,“我要‘還’給你?”
燕王:“你想怎么還?”
還可以知恩圖報,也能背道而馳,因而李容若說還,燕王問怎么還,外人聽不懂。
李容若說道:“我想救你?!?p> 燕王冷冷道:“你沒長大?!?p> 李容若:“起碼我不會拿燕北百姓的命來賭?!?p> 燕王動了動嘴唇,覺得已沒有和李容若說下去的必要。
他對身邊的近衛(wèi)揮了揮手,意思是“那就開始吧”。
于是在戰(zhàn)場的最外圍,也就是卓達爾木圣山之下,最后的燕軍鐵騎開始移動了。
進軍的聲音動如雷震,像蔓延的火燒來,終將吞滅全部生靈。
以此作為背景,燕王給李容若最后一份情誼。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