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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虛英豪傳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帝治病》

御虛英豪傳 昭煥 3873 2024-05-12 18:27:15

  覽罷,呂端就將信箋理了理,放在手中良久,見太后不出聲,便緩緩舒了口氣,稍稍安心道:

  “太后,官家久病,不可長久拖延,侍醫(yī)無能,草野之輩,興許能有大用,倘若……此人欺侮天子,那就是罪大莫及,臣再治其罪以謝天下,猶為不可,老臣以為,可當一試。”

  太后也喝了口茶,擔憂道:

  “如今人心惶惶,著實拖延不得,宰相即刻去處理吧。幾日來,老身身體也同枯木一般,有心無力,全憑宰相辛苦,勞你費心了,呂端!”

  太后忽然加重了語氣,“大宋朝局,就握在你的手里了,你可要慎之再慎吶!”

  說罷,她便握緊了右拳頭,“老身想了好幾夜,現(xiàn)在決定,兩府三殿之務(wù)都由你決斷,隨時調(diào)命,任何風吹草動,你可得看清了。三司暫時也由你兼著,東南各道轉(zhuǎn)運使,你可得看好了。臺垣也由你來管,隨時監(jiān)察內(nèi)外突變,必要時,可風聞言事,非常時期,為了我大宋江山社稷,也顧不得祖宗之法了。”

  呂端聽此一句,心內(nèi)滾燙如火,長瘦的身子由不得就從凳子上順下來,繼而伏倒在地,后背已經(jīng)汗流如注,“老臣,老臣惶恐!實不敢受命,豈能不盡股肱之力,忠貞之節(jié)!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他邊感激伏拜,邊回想著“兩府、三殿、三司、臺垣”。

  所謂“兩府”,乃東府“中書門下”,最高長官,加“平章事”,稱“宰相”;西府“樞密院”,掌中央軍政,最高長官樞密使稱“樞相”。

  所謂“三殿”,乃是七十萬禁軍統(tǒng)帥部,分為殿前司、侍衛(wèi)親軍馬軍司、侍衛(wèi)親軍步軍司,長官分別稱為殿帥、馬帥、步帥。

  所謂“三司”,乃是鹽鐵司、度支司、戶部司,掌管天下財政大權(quán),三司長官稱“計相”。

  所謂“臺垣”,乃是中央監(jiān)察機關(guān),品級不大,但是權(quán)力極其廣布,可監(jiān)察中央百官,哪怕宰相,都可以彈劾,甚至皇帝,都可以破其龍顏大怒之危,諷諫其謬誤。

  建國三十七年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權(quán)力巔峰。

  開國元勛,皇親國戚,歷任宰輔們,從來都不敢想象的國之重器,如今盡數(shù)落在呂端手里。

  后世三百年皇帝,都不能輕易統(tǒng)覽一切權(quán)力,今日竟在太后的慈寧殿里,被授予了已過花甲之齡,曾被譏笑為“糊涂宰相”的呂端手中。

  呂端俯身再拜,口內(nèi)已然吞吐不知所言,“老臣年邁昏花,實在不能獨當重任,臣請寇準入朝輔政,先皇在位時,老臣與他在政事堂隔日押班知印,已經(jīng)視為宰輔重臣,現(xiàn)在……”

  “好了好了,老身也累了,你趕快去找那個鄉(xiāng)野醫(yī)生吧,快,快快……”

  見太后好似使出了全身力氣,輕輕朝他揮了揮手,淚眼模糊中,呂端也不好再說什么。剛要起來,卻發(fā)覺兩腿已然無力可使,遠處侍奉的太監(jiān)都急忙跑過來。

  “老臣告退。”

  見著呂端的背影漸漸遠去,太后哀嘆了一聲,繼而又喘了幾下,心中念道:

  “祖宗保佑,臣妾實在沒有辦法,如今內(nèi)外騷動,一旦發(fā)生異象,臣妾死也不能擔負這江山社稷之危難吶,祖宗大德,蒼天在上,伏愿我大宋安然度過此劫,愿皇兒早日康復龍體……”

  念叨一會,她便又說了句呂端剛才推薦的名字:

  “寇準?!?p>  這位曾經(jīng)讓太宗皇帝念念不忘而又咬牙切齒,寵愛有加而又愁眉苦臉,拍案叫絕而又夜半痛罵的人物,此時他的樣貌、神態(tài)、舉止、聲音、語氣……全都展現(xiàn)在太后的回憶之中。

  “寇準……”

  她又念叨了一句,思慮半晌,太后便搖了搖頭,“三十二歲,樞密副使,三十三歲,參知政事,年輕,太年輕了……”

  可她還是派人去打聽,寇準此時在什么地方……

  本來,請個鄉(xiāng)野村醫(yī),根本無需宰相親自出馬,然而,宋皇圣體金貴無上,呂端思前想后,還是要親自走一趟,去看看這是什么樣的草澤神醫(yī)。

  吃了點尚食局送來的點心,呂端即刻就出了皇宮,乘著轎輿沿著三百米寬的御道,直奔城南而去。因大宋皇帝陛下駕崩,京城內(nèi)外,樸素如舊,渾不見往日輝煌燦爛的氣象。

  來到乾元樓前,呂端打開簾子,冷清清的宮門前后,只有數(shù)位前內(nèi)侍省的小廝在灑掃著。忽想起從前太宗登樓設(shè)宴的舊景。

  彼時乾元樓上,文武聚集,教坊樂中,縱情談笑,吟賞京城。

  “王者賜酺,推恩與眾共樂,所以表生平之盛世,契億兆之歡心?!?p>  皇帝說罷,那通衢長廊之上,山車旱船,朝往來如織。市肆百貨,游戲娛樂,盡可列于御道之上,南北通透,士農(nóng)工商,讓詩人都難表言辭,只能盡情享受。而今御道的中央兩側(cè),都各置籬笆柵欄,禁止通行。

  出了乾元門,修內(nèi)司和八作司的工人正在修繕太廟,工期也快臨近了。過了秘書省、尚書省以及那莊嚴肅穆的開封府、相國寺,轎輿便在汴河與御道的交叉口停下了。

  這就是大宋東京最為繁華的汴州橋街,官稱天漢橋,俗稱州橋。

  下了轎子,呂端南北望去,雖比往日樸素了許多,然不愧是帝國大都,滿城數(shù)十萬臣民,就數(shù)這里最為繁華熱鬧,依舊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幾個侍衛(wèi)隨從,緊緊跟在宰相身后,生怕路人碰到了呂端的身子。身著便服的宰相,白髯朗朗,依舊的莊肅威嚴。但現(xiàn)在他也如同百姓一般,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這背手緩步的老翁,便是當今大宋朝,不,是整個天下權(quán)力最大最盛的帝國宰相。

  嘈雜無比的街巷,商貿(mào)往來,即使是漢唐盛世也比不過。天子授予商貿(mào)的權(quán)利和恩澤,讓太宗朝三百萬賦稅中居然一半是商業(yè)稅收。

  自有生民以來,還沒有一個朝代,如此重視過商業(yè)貿(mào)易,商人地位史無前例地提高了。

  六十年后,一代大文豪蘇軾將跟著他的父親和弟弟,來到京城考科舉,他們將帶著眉山貨物來此經(jīng)營,以便落戶東京。而法律規(guī)定,在汴京城內(nèi)只要住上一年,政府便承認戶籍。于是大宋皇都,將迎來世界史上第一個百萬大城市的輝煌。

  而現(xiàn)在,一切都正在進行。

  但今天,宰相無心于觀賞之事。

  “四海樓?!?p>  呂端在二十米外便望見了三個赫然大字,連當朝宰相都不得不搖頭贊嘆,這酒樓實在是太壯麗了。

  “快!快去喊你們掌柜子出來!”

  一侍衛(wèi)習慣了呼前呵后,剛說完,呂端便揮手止住了他,“不得放肆?!?p>  “是?!?p>  呂端想抬頭看了眼匾額,卻已經(jīng)看不到了,那“四海樓”三個大字,太高了,如今只能看見門前數(shù)位書法家留下的墨寶和贊譽。

  “東西南北,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

  春夏秋冬,千金之有貴登臨?!?p>  掃過一眼對聯(lián),那呂端就吩咐道:

  “你們四個留在這等我,你們?nèi)穗S我進去?!?p>  呂端剛吩咐完,身后就吵鬧幾句,“干什么玩意的!趕緊走開,別擋道?!?p>  “還讓不讓人過了,滾開,長沒長眼吶!”

  一侍衛(wèi)咬牙一回頭,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公子哥,仗著身邊五六個小廝,滿口胡言起來,完全沒把目上六位壯闊高大的侍衛(wèi)放在眼里。

  “你再說一句?”

  那侍衛(wèi)已經(jīng)變臉,剛要指著那人,另一侍衛(wèi)一把打下他的手,轉(zhuǎn)身就給呂端讓了道路。本來呂端要給這即將出門的公子哥讓半個肩膀的空間,誰知,那人靠近呂端時便停下了。仰頭一乜呂端,上下瞅了瞅,口內(nèi)便隨之一句,“都快入土的人了,來這地方,也不怕被擠著?!?p>  剛說完,沒等呂端眉頭一皺,那公子哥的身子,好似一塊肉餅一般,就飛也似的被扔出了擁擠的人群,隨后便是哭爹喊娘的痛不如死。

  “來人吶,快來救,救我……”

  小廝們還沒反應過來,卻不見了主子,腦袋里的反應速度,跟不上手中拳頭的速度,齊齊都揮向他們眼目前突然一步踏腳,扔出主子的侍衛(wèi)。

  誰知這是遲那時快,幾個侍衛(wèi)全都沒動步子,呂端也沒動分毫,而幾個小廝卻全都飛身摔了出去,哭喊聲不絕于耳,但卻是幾層過往人之外了。

  驚慌,感嘆,恐懼,來不及一下子都在客人們的心頭腦際旋轉(zhuǎn),而句段已然進了四海樓。

  身后是嘈雜的人群,身前是來往的客人,呂端兩目所到之處,盡是樸素的裝扮,毫無心中曾經(jīng)聽說過的燈紅酒綠,燦如艷霞。

  他們不知,此時,二樓到五樓四層之上,幾個分明的角落,全都站住了等待他的不速之客。

  五樓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見了一樓門前事故,朝旁邊一個十歲左右少年點頭一笑,那人便進了門內(nèi)。

  “閣主,人已經(jīng)來了?!?p>  門內(nèi)商議著對策,而四層兩個十三歲的少年卻仍沉浸在剛才門口的見聞中。

  “奇怪了,這‘千斤拋’乃是等閑幫水上獨門絕技,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大內(nèi)?哎?如果碰到了‘千斤拋’,你怎么應對?”

  可同伴卻口動不聞聲。

  “嗨!”

  “干嘛???嚇我一跳。”

  “噓……”

  臨近一個高個子哥哥朝他倆做了個手勢,他倆頭一縮,伸個舌頭繼續(xù)小聲念叨著。

  “‘千斤拋’?遇到了不碰他不就得了,人家是‘沾身即出’,我干嘛要死皮賴臉地貼近人家?”

  “那‘千斤散’呢?不管你貼不貼,人家都先來沾你?!?p>  一童認真地問道。

  “嘿,那不變成‘千斤沾’了,當人家是粽子啊,嘿嘿嘿?!?p>  “嘿啥嘿,堂主們都贊揚過‘千金散’,你別笑了,你看到‘排繡斬’了嗎?”

  “當然,可我就奇怪了,‘排繡斬’乃是歸藏密功,怎么也會出現(xiàn)在大內(nèi)呢?大內(nèi)一定有高手在?!?p>  “好厲害!化袖為刀,非刀似刀,刷刷刷,幾個人就飛出去了。”

  可同伴撇了嘴,“都一樣,沾不到身都是白扯,你知道破解方法嗎?”

  “???還有破解方法???”

  小童聽“破解方法”四字,滿臉驚異,“啊怎么破啊?”

  對方一個白眼翻過,“天吶,小閣主怎么會派你來這的,一年前三才樓孟長老下來看我們,不說了句‘橫破順’嗎?金堂主半年前不就教我們‘玉帶功’了嘛,你都白練啦?還天才少年呢,走后門的吧……”

  說完對方就愣住了,“?。课摇パ?,我真是太笨了,平時只練‘抽空縱’了……”

  他邊小聲地自責邊問著對方的志向,“你說你將來要成為‘七星閣’主呢?還是入‘五行堂’,還是在‘六合館’,或者是進入‘三才樓’……”

  “嗨嗨嗨,別坐白日夢了,還‘三才樓’呢?你怎么不羽化登仙呢?”

  對方一樂,“可以啊,羽化登仙,那我就可以見到咱們御虛門歷代大豪杰們了?!?p>  說著他就狂想起來。

  “嗨嗨嗨!你倆干嘛呢,開會了?!?p>  見他倆一直在那說得不亦樂乎,對面一十二歲少女,便氣生生走過來訓道:“看我回去,不告訴金堂主,教他罰你倆翻三天‘倒卷簾’,不吃不喝,哼!”

  剛說完,他倆就朝她吐個舌頭,誰知三樓一個十五歲少女走了上來,“風木,風鳴,水靈,你們還不趕快退下,木堂主要來了?!?p>  幾人一聽木堂主,趕緊跑去了各自房間。

  此刻,樓下已經(jīng)有人去接應宰相呂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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