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赫瞬間轉移注意力,警惕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小朋友,別激動別激動,我沒有惡意。”話音剛落,面前就多了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右臉頰一道猙獰的疤痕,宛若一條蜈蚣,衣衫有些破損,顯然是被割裂的,發(fā)絲凌亂,狼狽不堪。
可惜了,那一張俊顏。
“壞人能在臉上貼標簽嗎!”
錦鯉忍不住吐槽,無緣無故遭遇這些,她表示內(nèi)心很不爽。
“這……”
“看,你沒話說了吧!昭赫,削他!”
當然,某人是不會搭理她的,不僅如此,還把他那把劍收了起來。
“……”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
“舅舅?!?p> “叫誰舅舅?我嗎?不過我確實有過一個侄兒,可……等等!莫非你……”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臉的不可置信,再轉為欣喜,懊惱,心疼,嘆息。
再然后他“哇”的一聲竟哭的像個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甩著破衣破衫向黎司撲來,一把將他整個抱住。
“小黎司,你是我的小黎司對不對?你怎么這么瘦,還有你這身子,太虛弱,你這脈……”
眼看著他對黎司上下其手的關心,錦鯉在一旁驚的不行,哪怕昭赫已經(jīng)知道他就是主子口中那位未子瑜將軍,這一場面,也讓他緩了好久。
“無礙,舅舅?!崩杷久嫔岷?,笑著握住他號脈的手。
未子瑜只是看著他,也確實并未說些什么。
“只是舅舅,你怎么這身……”
黎司撩起他破衫的一條,眼中卻有著一絲了然。
“我也不知道,剛才一股強光,我反應過來就這樣了……”未子瑜纏起袖處的破衫一把抹去眼淚,癱著手,一臉苦相。
在黎司幼時的記憶中,未子瑜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他很溫暖也很溫柔,常常洋溢著爽朗的笑聲。
他的心很柔軟,不忍民生疾苦,不堪弱肉強食,他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來到這世間為世人渡苦過難。
可就是這樣一個美好的人,卻被好妒猜疑的一國之主毀了他原本的樣子。
妒他俊顏,將一國的女子迷的神魂顛倒;妒他善于收攏人心,在一國之中的擁戴高于他;更妒他總是一副超然物外,淡然生死的模樣……
既然他天生俊顏,伍皇偏生在他臉上烙下丑陋的像蜈蚣一樣的疤痕。
既然他深得民心,他偏讓他身敗名裂,人人唾罵。
既然他與世無爭,超然脫俗,他偏令他領兵前線,浴血于尸骨之中。
他就是要毀了他!
那時候黎司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好的舅舅會遭受這些,直到他明白了一句話,伴君如伴虎。
“不過我看這四周的模樣,卻以你們?yōu)橹行?,完好無損?!蔽醋予っ掳图毤毜暮纾に伎嗨?,這一看便非常人所為。
“這件事侄兒也不好解釋,不過我會好好查一番?!?p> 錦鯉一瞬間的小緊張落在了黎司的眼底,竟不自覺開始轉移話題。
“只是許久未見,侄兒有許多事情不明,希望能與舅舅交談一二?!?p> “……好?!?p> 一瞬間,未子瑜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哭喊著不讓他上前線的孩子,內(nèi)心五味雜陳,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未子瑜隨黎司入了轎內(nèi),也虧在當時的情況下,這馬車還能毫無損失,只是馬兒的身上,有幾處擦傷。
路上,轎內(nèi)的交談不停,雖然聲音不大,卻也夠錦鯉二人聽見的。
到了兵營戰(zhàn)場,未子瑜漸漸收起了他的原來的性子,在這些鐵血戰(zhàn)士面前,他若要活下去,就必須改變。
他不斷從尸首上踏過,舔舐著鮮血,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
只有這樣,他才能活下去,他也確實活下去了。
說來可笑,他天生就像將軍,運籌帷幄,將這戰(zhàn)場的死局一步一步走活。
多疑的君主懼他功蓋于過,將他召回,編入黑羚衛(wèi),終年隱于黑暗之中,不斷替他賣命。
“我這雙手,染了太多鮮血,罪孽深重……”
未子瑜看著自己的雙手,極力克制情緒,但聲音仍略有顫抖,他的眼里,滿是痛苦。
黎司能感受到,當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終結在他的手中,倒在他面前之時,他內(nèi)心的煎熬。
雖然他講這些的時候,語氣毫無波瀾,就好像敘說著旁人的故事,卻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一直以來,錦鯉都認為自己活得傷痕累累,知道了未子瑜這一遭,才知道真的有人能在千瘡百孔,滿目瘡痍之下,掙扎,只為活下去。
“小黎司啊,眨眼間你都成大人了,舅舅差點沒認出來!”
原本沉悶的氣氛,在未子瑜突然不正經(jīng)的調(diào)調(diào)下破解,跳脫的讓眾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