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有野心的妖嗎?世無憂問。
我不是。我回答。
那你為什么要來天心閣呢?
我不想讓一只妖失望。
那只妖對你這么重要?
當然。
我僥幸闖過了兩關,我知道我的好運已經用完了。
可是,我的想法發(fā)生了改變,我得留下,必須留下。
我去找墨兒,讓他帶我找那個女子。
墨兒叫季書墨,那女子是他的師父,天心閣雜役所的主事,狐碟。
“知道我為什么要留下你嗎?”狐碟埋在成堆的書山中抬起頭瞧我一眼。
我搖搖頭。
“我聽墨兒說你對我們狐妖很感興趣。”她隔著書山又說。
那堆書山嚴重影響了我跟她的交流,壓根兒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沒法猜測她的喜怒,我更不敢妄自瞎說。
“為什么要假裝成狼妖?”她忽而飄至我眼前。
被看穿了?
“我覺得狼妖的競爭力比狐妖小一些?!蔽胰隽藗€謊??蛇@是事實,狼妖參賽的畢竟是少數,而狐妖則是傾盡所有,而且多是能者。
“你是狐妖?”這次換她詫異了,她幾番上下把我打量,終是搖搖頭,“不對,你絕不是狐妖?!?p> 我真的是狐妖,不信你去問我姥姥。我差點兒這么脫口問出。
“傳說這世上有一種靈器可以使妖隱藏身份?!彼[著眼睛在我頭上打量,“可以給我看看你的簪子嗎?”
我猶豫著敢不敢把嬰寧拿下來,正伸手時,嬰寧抽身而出。
“姑奶奶在此。”它黝黑的身子周身浮著一層縹緲的黑煙。
狐碟一愣,伸出的雙手有些顫抖,“傳聞,妖皇御嵐的兵器是一把玉簪,她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嬰寧?!?p> 嬰寧的黑煙還在它周身籠罩著,漸漸淡了。
“都說了,就是姑奶奶我?!眿雽幰荒槹翄?,這家伙最禁不起被人夸贊。
“前輩!”狐碟突然矮了一截,想來是跪在了地上,她長久的啜泣著,“前輩,救救天心閣吧,救救我們狐妖......”
她哭得使我有些動容,太多了,有太多我們狐妖,發(fā)過這樣撕心裂肺的哭嘆,我們求神拜仙,希望老天有眼救救我們,我們只求能安穩(wěn)活著,就像我,我只求沒有妖再追殺我們,讓我們在于吉山上安穩(wěn)度日。
可是沒有神仙來幫我們,我們有的只是茍延殘喘的活著的信念。
老妖精說,誰不想讓我們活,我們就殺光他。
我沒有老妖精那么激憤,我只是不想再逃了,我覺得于吉山真的很好,我想在那兒安個家。
嬰寧息了黑煙,落到她的面前,“好孩子,起來吧,我都知道了?!?p> “不,”狐碟很倔強,“您不知道,您不知道我們這些狐妖過得日子,您不知道我們活著生不如死,你更不知道我們即將被滅族!”
“滅族?”我跟嬰寧同時叫起來。
狐碟顧不了許多,朝季書墨使了個眼色。季書墨便退了出去,將幾層門環(huán)環(huán)拉住。
“前輩有所不知,現在的天心閣名義上屬于我們狐妖,實際上已經被蛇妖滲透了,”她神色慌張的瞧一眼四周,又壓低嗓音說道,“此次天心閣選舉,正是他們蛇族、翼族和狼族三者的較量,一旦他們掌控了天心閣的實權,必將是我們狐族滅亡之時?!?p> 我不禁脫口而出,“我們狐妖還剩多少?”
“最多三萬?!焙镣吹恼f出這個數字。
三萬,我記得姥姥說御嵐時代的狐妖盛世,狐妖都是以萬萬為單位計數的。
我的心在顫抖,這五千年的時光中究竟有多少我的親族滅亡,偌大的妖界,竟然容不下我們三萬狐妖?
“狐貍的命啊,可真賤?!蔽曳欧鹩致牭嚼涎膰@息。
“要怎么做。”我激動地抓住狐碟的肩膀問,“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我們?!?p> 狐碟看看我,又看看嬰寧,在感受到嬰寧的贊同后說道,“首先,我們得搶先一步找到天書。”
我剛要托盤,嬰寧搶先一步道,“你們有天書的下落了?”
狐碟信誓旦旦的點點頭,“在巫女山?!?p> “什么?”
我跟嬰寧再次默契的跳起來。
要不是我揣著天書,看著狐碟真摯的眼神兒,我都有點兒信了。
我看看嬰寧,又問,“你怎么知道的?”
狐碟一本正經的告訴我,“我偷聽閣主跟蛇妖大皇子說的?!?p> 我跟嬰寧面面相覷。
局面有些復雜,我們一時也不能了解更多,只說先留下來看看情況。
回到房間閉上門,終于能有個跟我說話的了。
“嬰寧,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
“不像是假的?!?p> “那么說來,她也是被騙了?”
嬰寧不做聲。
我自己念叨,“如果她是被老閣主騙了,那么誰騙了老閣主,或者說老閣主要騙......”
“噓!”嬰寧及時打斷了我。
我恍然大悟的張大嘴巴,不管誰騙誰,反正,最終的結果就是把大家都引上巫女山。
而在巫女山等待著大家的就是妖魔震怒。
我又打個寒蟬,覺得周圍陰森森的冷,到底是誰在背后策劃這一切,老閣主?蛇妖?狼妖?或者我還未接觸過的翼族?
“睡吧睡吧。”嬰寧躺在我的枕邊,指了指窗外,我便看到一個影子,“明天一早就去雜役所報到,可別遲了,要挨罵的。”
我也假裝隨意的嘆口氣,“虧得狐管事好說話,要不然我現在早就卷鋪蓋走了?!?p> 偷聽的影子,悄悄退了。
這個天心閣還真是到處有耳目。怪不得嬰寧會暴露。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來,嬰寧氣鼓鼓。
“都怪你個廢柴沒腦子!”
它想罵更多,但是怕被偷聽,終究忍住了。
夜晚,我做了個夢。夢見了許久未見的老妖精。
她問我,最近過的怎么樣。
我說,還好。
她干癟的嘴呵呵笑,還是甘心一如既往的當個廢柴?
我也笑,我本來就是個廢柴啊,改變不了的。
那你怎么留在了天心閣,要知道,天心閣只收留天才。
我想了想,望著她渾濁的眼睛,因為我啊,自小就被虐待,練就一身好耐力,后來啊又學會了裝逼,又正好遇見一群傻子,他們竟然全信,你說好笑不好笑。
老妖精瞇著眼睛摸摸我的頭發(fā),欣慰的點頭,裝著裝著就會習慣的。
我便嚇醒了。
這個老妖精,真是做個夢也要折磨我。
“夢到什么了?”嬰寧趴在我臉上問,“吆,還哭了?!?p> 我難為情的抹把淚水,“誰哭了,我那是口水流到眼睛里了。”
我收拾好東西打開門,正好看到立在我門口的世無憂。
“聽說你要去雜役所?”他竟然表現出一臉的惋惜?老兄啊,你要是知道我真正的實力,就會為我今日的幸運拍手叫好的。
還有,這消息傳得也忒快了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也算是留在天心閣了,以后咱們就是同門了?!彪m然我真的很不想讓你們狼妖或者蛇妖選進來,可是沒辦法。
他笑了下,那咱們天心閣見。
難道這算不是天心閣?我疑惑著走到季書墨面前。
他已經早早等在這里了,殺氣騰騰的看著我跟狼妖稱兄道弟。
“你這個奸細,騙得了我?guī)煾?,可騙不了我,等我查到你的真實身份,定叫你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