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
面對來敵,內山慎一手左手修長的倭刀揮出,身體卡在狄衣突破鐵御后繼續(xù)前進的路線上。
冷兵相接,將粗重的雨線斬斷,兩刀附近的雨水被極高的溫度瞬間蒸發(fā),白色的霧發(fā)出“嘶”的尖銳哀鳴,爆開在無比濕潤的空氣中。
狄衣的速度因為內山慎一從下向上的阻攔明顯降緩,但僅僅一刀,是無法隔斷她去路的。
借著落地,沒有任何氣流的溢出,狄衣手中聽雨頂著倭刀,壓向內山慎一的脖子——
練武者從一階到九階,體內真氣會逐漸由只能蘊含于體內,到可以肆意外發(fā),殺人毀物于數(shù)十上百米外。但若踏入天階,甚至入神之境,高手的之間的打殺又變得簡單,因為此時發(fā)于體外的真氣只要距離超過幾寸以外,就難以對同為怪物的對手造成殺傷,反而只能白廢自己的體力。所以高手之間的撕殺,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刀刀到肉,決出生死。
承受不住二人力量的亂石橋被直接壓爆,內山慎一抽出斜掛刀袋中的短刀,挑偏近在咫尺的聽雨,自己借力閃身,退到岸邊。這是有名的雙刀流。
疾風先至,劍影緊隨,逼停了還未站穩(wěn)就要沿岸繼續(xù)追擊的狄衣——
先發(fā)制人,胤承手中七星劍連續(xù)刺出,直奪女人面門。
用刀背撥開比暴雨更密集的七星劍連刺,狄衣脫身而去。
成千上萬道沉重的水線從天而降,女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這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別退!”
下一刻,當女人出現(xiàn)在白玉前庭的廣場上的瞬間,胤承朝集結于前庭上的內衛(wèi)與部曲精銳大喊,可惜一切為時已晚——
他們雖都是高手,但畢竟不如他與內山這種入神的存在。即使知道女人經(jīng)過這一系列的消耗,應該暫時處于疲軟之中。但眾人不僅沒選擇立即圍攻,反而下意識的往后一退,為對方留出了回旋的余地。
而他們也將為這一退,付出沉重的代價。
在雨中不斷突進,狄衣迅速切開十幾個高手的喉嚨,鮮血像溫泉水一樣噴出。
“混蛋!”
身后的內山慎一與胤承已隨之趕來,阻止狄衣繼續(xù)那虎入羊群般的屠殺。
女人并沒有想與兩人糾纏,她全力加速,在前庭廣場上閃轉騰挪,而她每移動一次,就有內衛(wèi)和部曲的人丟掉性命。
“喪心病狂!”
胤承止不住怒火,七星劍掛上紫色光彩——
雷罰。
狄衣用聽雨接住胤承猛攻,巨大的震感讓她感到全身發(fā)麻,自身的速度也被強行限制。
“所有人立即退到外圍!”
見胤承一擊得手,內山慎一立即讓部下們先撤退,減少沒有意義的傷亡。
與此同時,不留時間給對手調整,胤承趁勝追擊——憑借高大的身形,胤承用力量壓制著瘦小的女人,亂劍砍下,身體還有些發(fā)麻的狄衣被逼得連滾帶退。
一道黑影穿過,想要拉開身位的狄衣被砍中,眾人看見內山慎一的長倭刀刃上已經(jīng)沾上了血。
“咳……”
狄衣緩緩起身,發(fā)出一聲嘶吼,仿佛清著喉嚨里涌出的甜血,她背部的衣服已經(jīng)裂開,紅色的液體從傷口流出。
“面對兩個入神之境,剛才那刀還能避開要害,你的反應真的很快?!?p> 胤承說著,和內山慎一同時撲向二人中間的狄衣。
但一切沒有他們想的那么簡單,女人受傷后身手并未有什么下滑,這讓三人不得不又陷入纏斗之中。
刀劍碰撞的每一下,都因為高溫對雨水的蒸發(fā)而爆出水霧。相對來說,他們現(xiàn)在就像普通人被老虎追逐時,正不要命的極速跑動。
劇烈的消耗下,幾人的體力和注意力出現(xiàn)了明顯下降。
在絕頂高手的對決中,這種下降,意味著見血,乃至分出生死。
胤承向下劈砍,狄衣有些疲于應對,七星壓住她的聽雨,砍入她的肩里。
二天一流·圓
內山慎一以刀畫圓,狄衣偏頭,幾乎是貼著倭刀閃躲。前者手指一動,刀鋒旋轉,削掉了女人的一只耳朵。
劇痛之中,女人沒有握刀的左手作爪狀探出,在被砍掉左耳的同時出手,貫穿了內山慎一的一條大腿。
在內山慎一吃痛的瞬間,狄衣以胸前和背后各被胤承補上一劍為代價,向后翻滾,拉出幾個身位。
趁她病,要她命!
兩個入神強者心有靈犀,封住兩側,不再留給狄衣任何退路,而是贈予其最高效的殺招。
結束了。
當胤承將七星劍刺出后,時間突然變得很慢,他看見女人無畏的神色,也又看清了女人已陷入絕境,她已經(jīng)無法接住他與內山的合擊。
但恍惚間,他發(fā)現(xiàn)在女人斷耳和身前的傷口上,水霧以非同尋常的速度產生,這是血肉正在極快的滋生!
眼前的這是什么怪物?真的結束了嗎?
胤承心中產生懷疑。
【楠兒,這次的事做完,我們就去東岸出海,等我。】
【胤承,我知道你是這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但我每次還是要提醒你,保護好自己?!?p> 楠兒……
不好!??!
胤承意識到剛剛的所見所想,都發(fā)生在一瞬之間,這里沒有他的未婚妻子,有的只是刀劍與生死,還有身前這個紅衣女人——
他走神了。
仿佛是捕捉到了對方的走神,狄衣用肉身突破了胤承那孱弱的攻勢,任七星劍刺進自己身上無關緊要的部位。
另一邊,內山慎一的倭刀貫穿了女人的胸膛,而女人手中聽雨也悄然遞出。
氣浪炸開,三人都被直接炸飛出去。
……
握著聽雨,狄衣最先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密不可分的雨點打在她炙熱的身體上,為她洗去從傷口中不斷流出的血液。
內衛(wèi)和部曲的精銳不會給她時間恢復,先前退到外圍的精銳們再次一擁而上。
此時胤承無心去關注當前的戰(zhàn)況,他看向內山慎一——
海國人的胸被炸得血肉模糊,那里的肉被生生剜去,半顆殘缺的心臟暴露在空氣中,緩慢地跳動著。
“我們怕是攔住不住她了,我刺偏了,應該只傷了她一邊的肺?!比肷裰乘鶐淼膹姶笊鷻C讓內山慎一還能說話,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胤承的心變得無比沉重,他不知道內山慎一還能不能活下去。按理說他已脫去凡胎,超凡入神,這種傷勢還不足以殺死他,但誰又知道內山慎一有沒有被那狠毒的女人傷到了其它地方。
“只有一個辦法了,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內山慎一喃喃道。
“胤承兄,如果我死了,你和兄弟們替我為證,我為央朝戰(zhàn)到了最后,請他們善待我的家人?!彼蝗幌蜇烦写蠛啊?p> “是……你說過的秘技嗎?這種秘技真的存在嗎?”
胤承覺感到無力,他記得內山慎一曾跟自己講過,雙刀流原本的名字叫邪鬼雙刀流。內山修煉的便是這邪鬼雙刀流。其名字源于這個流派有的最終秘技——化身邪鬼、墮入魔道,以此竊取無上的力量與無邊的生命。以前就傳說有修煉此道的人,在自己傷勢或病情過重之時選擇入魔來續(xù)命,但這樣會讓人失去神智,屠殺無辜。
……
狄衣手中聽雨不斷揮出,人們的血濺到她的臉上,再流入眼里。有那么一刻,她想閉上雙眼,陷入黑暗,因為這紅色讓她看不清楚。
看著眼前的腥風血雨,重傷的內山慎一想起了從前,他瞇起眼睛,艱難的為自己點上一支卷煙,吞吐之中,往事隨青煙慢慢騰起……
老師,好久不見了啊……
【老師,老師!你怎么喘氣喘得這么厲害!】
【小傷而已,我沒事……】
【老師!就讓我和你一起殺掉這些追殺過來的混蛋吧!】
【笨蛋,你還小,你還要活下去………】
【老師,我不小了,你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忍氣吞聲的人,讓我窩囊的活著,不如讓我去死……】
【閉嘴!生命是很寶貴的東西!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這么倔,他們已經(jīng)靠過來了,和你母親一起離開這兒吧,結束這種漂泊的日子,然后開始新的生活?!?p> 【老師!??!】
【慎一,你不是一直想學這沒用的刀法的最終秘技嗎?現(xiàn)在退得遠遠的,看到了就跑吧……希望你永遠用不上這招?!?p> 胤承望向內山慎一,后者的身體仿佛出現(xiàn)了某種變化。
“老師,我逃了出來,后來我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我和母親一起來到了東大陸,她現(xiàn)在還身體還不錯。我那老婆是貴族出身,她雖經(jīng)常教訓我,管著我,但陪我一起吃苦,對我從不嫌棄。我還有幾個孩子,都很聰明懂事,比我小時候強?!眱壬缴饕恍χ?,像是在與一個看不見的人聊天,“所以,老師,雙刀流并不是沒用的刀法。雖然它讓善良的你背上了一輩子的誤解和罵名,但你不是也選擇用它守護了一個小男孩的未來嗎?今天,我也有我要守護的東西……”
“那就是……”突然,內山慎一停頓了一下,不知名的狂暴氣息將他胸前和大腿的傷口包裹,灰黑色的火焰在他全身每一處燃燒,再蔓延到雙刀之上。
“我的家?。。?!”
愛笑的男人臉色猙獰,如青面邪崇。
邪鬼出擊,雙刀圓掄,將狄衣斬飛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