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中箭以后,就感到了害怕,她不想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當她聽到車外護衛(wèi)的慘叫,覺得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她不想受辱,手里已經(jīng)握好了短刀,隨時準備自盡。
等打斗聲越來越靠近馬車,她差點萬念俱灰了,就在她鼓足勇氣,要舉刀自盡的時候,聽到了外面的異常聲音,她想探身出去看看,稍一挪動,肩窩處就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她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慢慢流失,身體越來越冷,她的眼皮有些沉重,她不敢再動了,只能半躺在侍女的懷里,看著車門簾處幾個被箭射穿的洞,聽聲音判斷外面的情況。
斑駁的陽光透過那些洞照進車里,她忽然覺得那些透著陽光的洞雖然觸手可及,卻又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她不太記得當時蕭達貴說過什么,她只知道在自己恍惚的時候,那些透著光亮的洞忽然一暗,接著眼前又整個一亮,她還沒來得及適應那光線,那個自稱叫袁弘的大夫就已經(jīng)在查看她的傷勢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傷有多重,只知道疼得厲害。當她聽到袁弘說,還好射的不深的時候,她心里踏實了,可又聽見袁弘說,箭上有毒,卻不知什么毒的時候,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她覺得老天好像在和自己開玩笑,讓她的心在生的渴望與死的恐懼之間來回徘徊。
在葉澶回去取藥箱的時間里,她想了很多。她的母后要把家族和帝國的未來寄托在她身上,用她的婚姻來維系家族的統(tǒng)治??伤幌氚?!她要找的白馬王子,不是那些蠻橫的部落首領或者他們五大三粗的繼任者,嫁給他們后會是怎樣的生活,她不敢想象!如果這次這個大夫能救活自己,自己就以報答救命之恩為由,向母后請求嫁給他!雖然他是漢人,但也比母后找的那些人強!
她清楚地記得袁弘救治和照料自己的情形,雖然她高燒不退,迷迷糊糊,但她還是感受到袁弘和自己的肌膚之親,他的手溫涼如玉,每次給她推拿的時候,都令她滾燙的身體舒適不已,那種感覺已鐫刻在她的心底。雖然自己那段時間被箭傷折磨的很難受,但有袁弘在身邊她還是很安心。
不知道袁弘現(xiàn)在在哪里?應該是回大宋了吧?不過也有可能還在大遼吧?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
當兩天后,蕭達貴硬挺著挨了二十鞭子的身體,來皇宮當值的時候,耶律婉清就讓他安排人在都城內仔細查找袁弘的蹤跡。而此時的葉澶早已在定州開始跟人學習契丹語了。
葉澶的遼國之行,讓他發(fā)現(xiàn)必須要學會契丹語,要不然到了遼國就成了聾子。因此他把想法告訴了沈世禮,沈世禮一聽就說,要學契丹語也不用開始就找別人,他和沈世儀就行,葉澶可以先跟他倆學,等他倆教不了了,再找別人。沈世禮還告訴葉澶,墨淵的契丹語比他哥倆的都要好。所以最近幾天晚上,葉澶一直在跟著沈氏兄弟學習契丹語。由于契丹文字是仿照漢字創(chuàng)造的,因此契丹字倒不難,學會了契丹字,再學契丹語就順當多了。到清明的時候葉澶還用契丹文給墨淵寫了一封信。
墨淵收到葉澶的來信,看到竟然是用契丹文字寫的,感到很驚奇,也有些感慨,她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認識了葉澶,那時葉澶還是個有些青澀的大夫,她也沉浸在喪母的悲痛中,是葉澶的一番話讓她開始走出那段陰霾的日子。
她那時就覺得葉澶有些與眾不同,但并不是出類拔萃的那種。她只是隱隱覺得葉澶是一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所以在梁氏提親提到葉澶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她當時也不確定是想拿葉澶做擋箭牌,還是真有那么一絲絲動心,她那時心目中的另一半應該還是高大英俊,羽扇綸巾的飽學之士,或者金戈鐵馬,獨當一面的蓋世英雄?,F(xiàn)在她覺得以前心目中的才子英雄都越來越遠了,只有葉澶才是那種真實的可觸碰的人。她很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雖然說是假婚約,但到時只要自己堅持,那婚約就可以成真的?;蛘哒f那份婚約本來就是真的,只要自己不退婚,那它就是有效的!只是不知葉澶心里怎么想?如果自己不退婚將來還要嫁給他,他是高興還是生氣?他心里有她嗎?還是只有那個錢盈盈?如果都有,那誰的分量更重呢?拿著信的墨淵陷入了沉思……
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靜養(yǎng),耶律婉清的身體已經(jīng)可以活動自如了,她已經(jīng)找蕭達貴問了好幾遍是否查到袁弘的消息,蕭達貴都搖頭。她甚至一度責怪蕭達貴辦事不利,蕭達貴道:“袁大夫不僅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會盡力打探的,希望公主不要著急,多給屬下一些時間!”耶律婉清想了一下,蕭達貴說的也對,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吧!
又過了兩天,蕭達貴來報告道:“公主,我找著了那個宋人商隊的兩個人,他們還在京城?!币赏袂宓溃骸坝心莻€袁大夫的消息了?”蕭達貴低頭道:“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耶律婉清問道:“此話怎講?”蕭達貴說道:“據(jù)那二人所說,救我們的人,不姓袁!”耶律婉清聽后,稍思片刻道:“你接著說!”
蕭達貴道:“據(jù)那二人所講,救我們的人姓葉,他們都叫他葉大夫,他們都是在定州加入商隊的,到達京城的當天,他就離開了商隊,買了馬匹回去了。再具體的情形他們也不知曉了!”耶律婉清聽后不再言語,她在思考那個姓葉的大夫為什么要給自己一個假名?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問蕭達貴對這個葉大夫有什么看法?蕭達貴道:“此人不說真名肯定是要隱藏身份,兩類人需要這樣做,一類是密探、一類是逃犯,可這個葉大夫兩者都不像,如果是來我大遼刺探情報的密探,那他應該懂契丹語,可他好像不懂,而且不像裝的,當日在樹林中看他的身手,也不像軍中訓練出的招式,似是那種江湖功夫,而且高深莫測。所帶的武器也是那種精心打造的,不是軍中那種尋常刀劍。如果是逃犯,他不會只告訴我們假名,對商隊的人他說的應該也是假名,如果他告訴商隊的也是假名,那他就沒有必要再編一個假名騙我們。所以屬下認為他真的姓葉,至于身份,可能是個游歷天下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