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啷!”
月見里長川背后的十文字悍然拔劍,劍尖直指那名男子。
“天叢云劍!”
場中有人不由驚呼出聲。
年輕的四十八愿也將手伸到了背后,一抽包裹,把包裹里的東西抱在了懷中。
儼然是一面樣式古樸的圓鏡,鏡面對準(zhǔn)了那名男子,熠熠生輝。
“八咫鏡!”又有人失聲驚呼。
驟然間,十文字與四十八愿竟各自持著神器出手,在場的眾人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大人……”家主上前半步,想要說些什么。月見里長川毫不理會,反倒是十文字微微側(cè)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他脊背發(fā)涼,頓時(shí)噤聲,不敢多言。
“你知道你跑不掉了?!?p> 月見里長川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那名男子,瞇著眼睛說道。
那男人雙手微微發(fā)顫,他低著頭,汗水順著他的下巴緩緩滴落。
“想發(fā)動陰影之力?”
月見里長川歪了歪頭,“有八咫鏡照著,你還想要逃?”
四十八愿雙手抱著圓鏡,對準(zhǔn)了那名男子。那男子的身影印在鏡面里面,他抬頭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面色蒼白。
“父親!”
緹娜突然上前了一步,抓住了自己的父親的手掌,焦急地喊道。
“你退下!”那男人一把甩開了緹娜。用力極大,緹娜被甩得身子一晃,跌倒在了一旁的陰影處。
月見里長川微微瞇了瞇雙眼,卻沒有說些什么。
“叛忍雜賀晴的同黨!”十文字雙手持著天叢云劍,鋒銳的劍尖反射著赤紅色的火光,直直地指著那名男子的眉心,“投降吧,你已經(jīng)無路可逃了!”
那男人抬起頭來,看向了月見里長川。他的表情頹唐,滿臉虛汗。
“大人……”男人終于開口說話了,“陰影之力不是邪力,它是一種可以被我們控制的新力量!”
“如果我們能按照雜賀晴大人開辟出來的道路,開發(fā)和探索這種全新的力量……”
“你知道嗎。”月見里長川打斷了男人的話語,他緩緩地說道,“這話……我聽過一遍?!?p> 月見里長川歪了歪頭,手掌揉捏著自己的脖子,呲著牙說道:“就是從你那個(gè)‘雜賀晴大人’嘴里?!?p> “她……也是這么跟我?guī)煾钢v的。”月見里長川盯著男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也就是上一任的忍者大師?!?p> “師父相信自己的弟子,同意讓她去探索這種所謂的‘新能力’?!?p> “現(xiàn)在,他死了。”
月見里長川臉上的笑容隱去,他的語氣變得冰冷陰森,“就是死在這種‘新能力’的手下?!?p> 男子的臉色變得愈發(fā)蒼白。
“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月見里長川冷冷地看著對方。他的身后,十文字和四十八愿呈牛角之勢,護(hù)在他的兩側(cè),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子。
男人的手指抽動了兩下,突然,他揚(yáng)起下巴,大聲喊道:“逃啊——快逃!”
“好好活下去?。。。 ?p> 一團(tuán)“陰影”如同液體一樣從他的指尖緩緩低落。
“陰影”速度極快,迅速“流淌”到了緹娜的腳下。緹娜就像是站立在湖面上一樣,“嗖”地一聲,跌進(jìn)了陰影里面。
伴隨著緹娜的消失,胡德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他最后看了一眼場中,只見月見里長川搖了搖頭,對著男子輕聲說道:“也罷,我事不做絕……”
月見里長川的聲音消失在了胡德的耳畔。
他眼前的景色,就像是被頑童用手抹亂的油畫,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篝火的火光消失,隱約間,模糊的色塊變成了黑色的色調(diào)。
畫面逐漸變得清晰。
緹娜晃動了兩下,艱難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夜色深深,森林中靜謐無人。
緹娜慌忙扭頭,四下觀望了一陣,猛地向前走了兩步。
原來她正站在一座小小的山坡上面。山下,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村落。
“父親——”
緹娜想要出聲大喊,卻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父……”
她一邊奮力地想要呼喊出聲,一邊卻又用手掌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出聲。看上去,就像是嘴巴與手掌不受同一個(gè)意志支配一樣矛盾。
緹娜憋得臉色通紅,渾身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但終于,還是沒有喊出聲來。
“陰影……之力。”
胡德看著跪倒在地上的少女,呢喃著自言自語道。
“這就是陰影之力嗎。”
“蘇維爾用過。那個(gè)……救了我一命的女孩,也用過。”
“陰影的力量……未知的力量。”
胡德正在思索的時(shí)候,他眼前的場景又開始發(fā)生了變化。
緹娜跪在地上,聳動著肩膀哭泣了一陣。終于還是站起了身來,照著村落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像是電影按下了快進(jìn)鍵,胡德的視角追隨著眼前的少女,不停地閃回。時(shí)間推移,他看著她躲藏在森林里面,打探著關(guān)于忍者聯(lián)盟的消息。他看著她用草藥把自己的頭發(fā)染成了棕紅色,又用易容術(shù)把自己的相貌變成了西方人的模樣。
少女只身一人,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東方聯(lián)盟。她開始向著西方流浪。胡德看著她與野狗掙食,與乞丐和山賊為伍,看著她將自己的頭發(fā)割短,本來白皙的皮膚,也漸漸變成了小麥色。
少女逐漸長大,常年的流浪生活,也使她變得爽朗、豪邁,一身江湖氣息。只是在她眼底的深處,在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shí)刻,總是會閃過一陣恍惚,閃過一抹莫名的傷悲。
終于有一天,快進(jìn)一樣的鏡頭停了下來。
“砰!”
已經(jīng)化名為“緹娜”的少女一個(gè)過肩摔,把一個(gè)身材大約比她寬出一半的高壯男子擲在了地上。
整個(gè)酒館二層的木質(zhì)地板都微微晃動了一下。
“不開眼的小子!”
緹娜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男人的下巴上。她喝得醉氣熏熏,穿著草鞋的腳踏在了男人的胸膛上。頎長而結(jié)實(shí)的腿部曲線格外引人注目。
“敢調(diào)戲我?!”
匕首的刀鋒緊緊地貼著男人下巴上的軟肉,嚇得男人屁滾尿流,一動也不敢動。
“你知道我是誰嗎????!”
緹娜把臉湊得近了些,歪著嘴角,邪氣凜然地大聲吼道。
“我知道?!?p> 這時(shí),一個(gè)瘦高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緹娜的身邊。
他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手中提著兩個(gè)酒瓶,其中一瓶輕輕地放在了木桌上。
“你是一只流浪的野犬。”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輕聲說道。
“哈?”
緹娜看了他一眼,把匕首從身下男人的下巴處挪開,站起了身來。
“你又是誰啊?”
緹娜抬著下巴,一臉流氓氣地問道,“敢說我是野狗?”
“我叫杰克?!蹦腥寺柫寺柤纾逊旁谀咀郎系木破砍熌鹊姆较蛲屏送?,笑著說道,“是……一群野狗的頭子?!?p> “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男人微笑著,注視著緹娜的雙眼。
時(shí)間突然停滯了下來。
緹娜抓過了木桌上的酒瓶,突然扭過頭來,沖著胡德的方向吼道:“那邊那個(gè)小子,你又是誰?。?!”
“一直看看看,很讓人心煩?。 ?p> 說著,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地把酒瓶朝著胡德扔了過來。
事情變化得太快,胡德甚至沒來得及反應(yīng)。只見酒瓶“嗖”地一聲穿過了胡德的腦袋,“砰”地砸爛在了胡德身后的地板上。
“哈?”
緹娜歪著頭,露出了一個(gè)疑惑的表情。
胡德直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出聲道:“你看得見我?”
緹娜咧嘴道:“這叫什么話……當(dāng)然看得見。從剛才開始,你小子就一直直勾勾地看著我。怎么,想練練?”
說著,一邊還兀自用鞋底狠狠地踩了踩自己腳邊男人的胸膛,抬著下巴,似乎是在耀武揚(yáng)威。
胡德?lián)u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我說……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緹娜愣了愣神,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我叫緹娜啊……呸!小子,你套我的名字?”
“你的本名就叫緹娜么?”胡德沉聲道,“以及……這是哪里?你是怎么來這里的,你還記得嗎?”
“廢話!這里是……”緹娜昂著頭,正要呵斥胡德兩句,突然,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困惑。
“這里是……這是……我……”
緹娜猛地看向了胡德,不可思議地問道,“這是在夢里?”
此言一出,周圍的場景就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樣,開始漸漸“破碎”。
做夢,是一種很神奇的狀態(tài)。當(dāng)人們一旦開始思考自己的來歷,思考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往往很容易就會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而人們一旦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那么很快,人們就會“醒來”。
緹娜晃了晃腦袋,不可思議地說道:“這里居然是夢……是夢嗎……”
“哈,原來是這樣?!?p> 她拍了拍自己的后腦勺,哈哈一笑,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杰克團(tuán)長”,“我就說嘛,你這家伙明明已經(jīng)死了……我記得你已經(jīng)死了,變成了一只不可救藥的怪物……”
“怎么……又活著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呢,哈哈哈哈……這是不可能的事啊?!?p> “原來是夢啊……原來如此。哈哈哈哈?!?p> 緹娜仰天大笑,笑聲豪邁而爽朗。
胡德注視著她的雙眼,在那雙眼眸的深處,分明流淌著一絲深深的哀傷,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