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牌位同那些已故之人放在一處,錦羅頓覺毛骨悚然。
不方便問,剛好又看見楠木大案上還有宓氏和倪氏的牌位,而她那枚牌位的前側(cè),竟是卿公度的牌位,繼而她又發(fā)現(xiàn)他們這些活人的牌位是暗紅底金字,而那些已故之人的牌位是黑底金字。
此時大抵明白,這大概又是卿家的規(guī)矩。
卿公度那廂已經(jīng)跪下,眼角余光見她仍舊站著,便道:“跪下?!?p> 所有的仆從都在門外候著,堂上只其二人,錦羅曉得是說自己呢,于是跪在面前的鋪墊上。
卿公度神色肅然言語鏗鏘:“列祖列宗,不孝兒孫卿公度攜妻拜見列祖列宗?!?p> 說完鄭重叩頭。
錦羅不用再次提醒,隨著磕了三個頭。
禮畢,卿公度起。
錦羅亦隨之而起,不成想小腿突然一陣痙攣,沒起來。
這毛病有些年頭了,因不經(jīng)常犯,所以她一直沒當(dāng)回事,此時卻不合時宜的發(fā)病,她想,這廝一定覺著自己膽怯從而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到底是她聰明還是心有靈犀?卿公度垂目看看她,見她雙手撐著鋪墊似乎有些艱難,遲疑下,將自己的一只手遞了過去。
錦羅看著那布著趼子的手,亦是遲疑,最后搭著卿公度的手得以站起,卿公度淡淡的問:“你怕了?”
怕談不上,瘆得慌倒是真的,但不至于為此而站立不起,錦羅道:“是腿痛?!?p> 卿公度微微蹙額,隨即低頭看她的腿,卻見她的手揉搓著衣裙很是痛苦狀,卿公度略作思索,指著地上的鋪墊道:“坐下?!?p> 錦羅不明所以:“什么?”
卿公度懶得同她廢話,手一按,錦羅便覺肩頭千斤重,身子一軟坐了下去。
卿公度蹲下掀開起她的裙子,此舉不雅,錦羅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卿公度只覺手背上溫涼滑膩,并不回答,只在她的小腿推拿起來,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少頃,錦羅感覺疼痛減輕了很多,方明白其用意,道:“多謝?!?p> 應(yīng)該差不多了,卿公度直起身子:“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這是表白嗎?錦羅道:“相敬如賓,是夫妻之道。”
卿公度扭身向門口走:“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你曾經(jīng)幫過我,我?guī)湍闼闶腔貓??!?p> 錦羅懵怔:“我?guī)瓦^你?”
卿公度停了腳步:“你沒有將鳳鳴闖入王府的事說出去,便是幫了我?!?p> 原來如此,錦羅頓覺臉上火燒火燎,自嘲的一笑,還是乖順的應(yīng)了聲:“哦?!?p> 拜見完列祖列宗,需陪公婆用第一頓早膳,原路返回時,卿公度不言不語的往別處去了,錦羅獨(dú)自回上房院,入二門隱約聽見宓氏在呵責(zé)誰:“御賜之物,何等貴重,你卻當(dāng)著那么多人擅自動那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是女兒家,還是堂堂的靖北王之女,再不可造次?!?p> 是在訓(xùn)責(zé)玉禎,錦羅腳步一滯,怕自己進(jìn)去不方便。
韋嬤嬤適時的朝里面道;“稟王妃,世子妃再行拜見?!?p> 屋里頭有少許的靜默,然后是宓氏簡單的嗯了聲。
錦羅給月牙兒攙著進(jìn)了房門,剛好玉禎打里面出來,彼此照面,玉禎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錦羅不知自己何時與這位小姑結(jié)下的梁子,讓她如此恨自己,無視而過,進(jìn)到里面拜見宓氏。
宓氏已經(jīng)下了炕,道:“隨我去用膳吧。”
錦羅應(yīng)著:“是?!?p> 婆媳二人離開臥房來到餐廳,卿寒山和側(cè)妃倪氏庶妃姚氏都在,同在的還有倪氏并姚氏所生的兒女,而于卿寒山身側(cè)站著的,是卿公度。
宓氏和錦羅進(jìn)來,彼此皆有禮數(shù),錦羅也依次向卿寒山等人施禮,等悉數(shù)打過招呼,忽然發(fā)現(xiàn)落下個卿公度,知道不該,想了想,行了一禮:“世子?!?p> 卿公度臉色有些不自然,回她:“夫人?!?p> 錦羅猛然醒悟,大概自己叫錯了稱呼。
果不其然,宓氏那廂溫顏道:“世子,那是他們叫的,你該叫夫君或是相公?!?p> 錦羅赧顏垂頭:“媳婦知道了?!?p> 宓氏笑道:“你才過門,有些事不懂也是正常的,以后我會慢慢教給你?!?p> 錦羅又垂頭:“媳婦知道了?!?p> 一直就是這樣念書似的說話,非常難受,總算捱過一頓早飯,其中吃了什么她似乎都不記得,明日即是歸寧,今日再無其他瑣事,錦羅便想著回麒麟苑松口氣,不想打餐廳出來,宓氏又道:“你隨我來。”
錦羅便知,婆婆又要訓(xùn)誡什么了。
到了正房,果然,宓氏自己坐了,也讓她坐,道;“你父親位居國公,蘇家那樣的門楣,有些禮數(shù)自然是不用我教你的,不過一家有一家的規(guī)矩,在咱們王府,你是世子妃,是未來的王妃,不必對那些人低聲下氣,比如倪氏和姚氏。”
倪氏是側(cè)妃,姚氏是庶妃,在高門大戶,她們不過都是妾侍,而卿公度是嫡出長子,所以身份尊貴。
錦羅之所以主動同倪氏、姚氏招呼,覺著她們身為長輩罷了,忙又道:“媳婦知道了?!?p> 她這種百依百順的性情讓宓氏很滿意,點(diǎn)了下頭:“行了,你回房歇歇吧,晚上家宴,會很累的?!?p> 原以為嫁人不過就是換一處吃飯睡覺的地方,現(xiàn)在看來完全不對,就像是一個走馬上任的新官,錦羅頗感繁文縟節(jié)如此之多,卻也無奈,拜別宓氏回到麒麟苑,沒等歇息過來,接著又是午飯,又是一場煎熬,午后總算睡足了兩個時辰,等天擦黑,家宴也就開始了,她重新梳洗換裝,給眾丫鬟仆婦攙著來到家宴的地點(diǎn)花廳時,里面已經(jīng)是濟(jì)濟(jì)一堂,她想起宓氏的話,于是只向卿寒山和宓氏行禮,待到了卿公度面前,略作猶豫,道:“相公?!?p> 卿公度面無表情的回了句:“夫人?!?p> 按照規(guī)矩,錦羅隨著卿公度坐了同一席,只是沒等坐穩(wěn),忽然跑進(jìn)來總管沈時明,一向持重的沈時明慌慌張張道:“王爺,夫人,祠堂那里出了事?!?p> 家里的事,卿寒山不怎么管,宓氏于是問:“什么事?”
沈時明迅速的看了眼錦羅:“世子妃的牌位……丟了?!?
佛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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