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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暮雪

第九章 酒后高歌且放狂

江湖暮雪 奉君 3232 2019-05-06 20:00:00

  大順齋中,有位年邁的目盲琴師,披著一件洗得青中泛白的長衫,持一把胡琴,瞧去頗為落魄,獨(dú)坐大堂中央,四面皆是酒桌。

  他一曲拉出,可謂悲咽凄涼…不堪入耳,只不過被二人響徹至店外的高聲壓下。

  王策一見這相談之聲喧天的二人,倏得忍俊不禁。

  他走進(jìn)大順齋,在二人所處酒桌的空位坐下。

  那麻衣漢子正是燕武陽,而削瘦青年則是之前勸王策莫再入青樓的唐西宿。

  唐西宿一見王策,滿是醉態(tài)的臉上笑顏逐開,舉杯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王兄,你我二人果然是有緣?!?p>  他雖然神態(tài)迷離,但頭腦依舊有著幾分清明,剛欲將王策與燕武陽二人相互引薦,卻發(fā)現(xiàn)二人竟是之前便相識。

  燕武陽仗氣使酒,一見王策便大呼,“王公子!你可來的太好!來,喝酒,喝酒!”

  王策見二人酩酊爛醉,本想搖頭拒絕。

  但他與老人久別重逢,此時(shí)又再次分別,心中不由有幾分愁悶,加之此情此景,讓他亦生出了幾分相逢意氣為君飲的豪氣。

  唐西宿喝得可謂是酩酊大醉,他手臂顫抖著舉杯說道,“人生得意須盡歡,不得意更須盡歡,金樽豈能空對月?王兄,這一杯我敬你?!?p>  燕武陽亦是在旁不停說道,“今日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王策淺然一笑,拿起酒桌上空著的酒杯,斟酒,一飲而盡。

  而后三人談笑,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來。

  此間,在二人口中,王策便知曉了他二人為何會(huì)坐在一起飲酒的來龍去脈。

  那日燕武陽自行離去之后,用了兩日時(shí)間便將諸事處理妥當(dāng)。

  拿完自己的行李,與老雇主鐵掌幫告辭后,便到這大順齋附近尋了一個(gè)客棧,好等待自己。

  但自他手中有了銀錢之后,便酒蟲泛濫,白天到大順齋喝酒買醉,晚上則回去整休。

  而唐西宿就是他白日飲酒時(shí)所遇。

  那日他見唐西宿喝酒之時(shí),竟然與店小二談?wù)撈痫嬀祈毜弥v究酒具,喝甚么酒,便用甚么酒杯,而他家的酒,用玉杯來盛則最好。

  店小二聽之是一臉無奈。

  而燕武陽卻見唐西宿該是個(gè)好酒之人,想來會(huì)與自己意氣相投,便相邀共坐一桌,二人同飲。

  二人一見果然是相見恨晚,喝到興起,醉了便睡,醒了便喝。

  好在二人打賞銀錢不少,相隔也近,醉后便由店小二詢問之下將二人送回客棧,然到了第二日太陽初升,兩人便準(zhǔn)時(shí)敲門。

  而這一喝就是整整喝了四天。

  王策酒量不比二人,此時(shí)又多飲了幾杯,頭腦一陣暈乎,已顯醉態(tài)。

  當(dāng)下便運(yùn)起先天功,以凈體內(nèi)酒氣,只是王策周天運(yùn)之艱難,效果頗微,但此時(shí)正喝到興頭,他倒也不過在乎。

  陡然之間,那目盲老人,琴音變得極哀,聲音凄厲,如奏喪樂一般。

  大順齋中有客人深深皺眉,捂住了耳朵,有客人忍耐已久,此時(shí)拍桌而去。

  而燕武陽本就煩這入耳雜音,加之此刻醉酒,心中頓時(shí)大燥,喊道:“我們兄弟剛剛喝至興起,你這老頭好不識趣!”

  然后又帶著幾分譏諷,故意大聲開口,“小二,你們齋中若是缺錢,少請一個(gè)彈琴的也就罷了。”

  店小二上前,只得輕聲說道,“燕大爺,你多見諒,此人是我們店主老友,近日路過興起,便來這彈上一首?!?p>  燕武陽冷哼一聲,“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惹人生厭。”

  老人如若未聞,仍就拉弦而奏。

  燕武陽心中煩躁,卻又無法發(fā)作,此刻又醉得迷糊,便想到甚么就做甚么。

  當(dāng)下便放下了酒杯,高聲激昂唱了起來。

  他想來打小便是五音不全,此刻高歌之下,殺力竟是不遜色老人琴音絲毫。

  唐西宿本就是放浪形骸之人,見燕武陽如此,興起之下,也隨之高歌,只不他一曲小調(diào),如潺潺流水般淺吟低唱,倒是獨(dú)具風(fēng)韻。

  王策見二人皆是高歌,腦?;璩林?,便也隨之一同唱了起來。

  他三人如癡如醉,嗓子唱到口舌干燥,便碰杯飲酒,然后再唱。

  半響之后,王策只感覺聲氣微乏,而那老人也是終于不堪忍受,在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后,便離去。

  王策環(huán)顧四周,此刻大順齋內(nèi),除了他們?nèi)耍咽侨孔弑M,空無一人。

  唐西宿醉眼迷離,打了一個(gè)酒嗝之后提議道,“我三人共游這南京城如何?”

  “妙哉,妙哉?!蓖醪咦淼蒙畛粒吨恍?。

  “來這南京城多日,我還未曾好好去轉(zhuǎn)過。”燕武陽更是枕曲藉糟,倒在了桌上,聽唐西宿說道,便立即坐起身說道。

  “那便走吧。”唐西宿將一錠銀子輕扔向店小二,便踏著醉步離去。

  原本一臉生無可戀的店小二接過銀子,瞬間滿臉笑容。

  王策二人則緊跟著唐西宿這個(gè)東道主。

  唐西宿剛剛走出大順齋,便回身向頭看那牌匾,笑著說道,“這店日后應(yīng)該改叫‘大順酒齋’?!?p>  三人一同大笑。

  隨之醉如爛泥的三人相互攙扶,大聲說笑著行走于鬧市之中。

  南京城虎踞龍?bào)?,崇文重教,自古便有“天下文樞”之稱,更是今朝舊都,布局合理,處處都泛著悠悠古韻。

  王策走著醉著,一路上與二人說說笑笑,他腦海中卻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gè)姑娘的身影,他由然而笑。

  而在他傻笑之時(shí),一個(gè)略帶熟悉的青衫女子身影向他身邊走來,然后又從眼中劃過。

  王策面色略顯呆滯,片刻后才驀然回首,向身后瞧去,此時(shí)人群中,已然沒了那位姑娘的身影。

  螭兒姑娘?

  忽地,燕武陽醉眼朦朧,一把抓邊剛從自己身邊走過之人,從他懷中將那黑底云紋的錢囊拿回,又將這人狠狠扔出,大喝道,“你這小小蟊賊,怎就敢行竊到大爺身上?”

  那人賊眉鼠眼,身材瘦小,被燕武陽一扔之下,口鼻鮮血皆迸發(fā)而出。

  這瘦弱蟊賊年紀(jì)雖小,但卻是此行老手,細(xì)微謹(jǐn)慎之下,倒也常常得手。

  他見他們雖都掛兵刃,但卻是醉的厲害,且錢包鼓鼓,只道自己尋得了良機(jī)肥羊。

  便如平時(shí)一樣,以自己成名的“飛蟲手”去貼身探之。

  卻不想此時(shí)燕武陽雖醉,但一身武功根基還在,仍是反應(yīng)靈敏。

  “大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大爺饒命!”那瘦弱蟊賊當(dāng)即翻過身,跪倒在地,磕頭求道。

  “那還不快滾!下次再讓大爺看到你偷東西,剁了你的手!”燕武陽一個(gè)酒嗝打出,隨之一腳對著瘦弱蟊賊猛然踢出。

  這一腳威勢具足,瘦弱蟊賊見此自知無法躲過,自己此番就算不死也是落下終身殘廢,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地上濕了一灘。

  唐西宿一腳后發(fā)先至,將燕武陽踢出的一腳擋下,搖頭說道,“燕兄,何必與與一個(gè)小賊計(jì)較,罪不至死,且放過他吧。”

  燕武陽此時(shí)醉酒中,一腳踢出后方知力使大了,見被唐西宿擋下,不由慶幸,對其會(huì)心一笑。

  而那瘦弱蟊賊趁此機(jī)會(huì)則連滾帶爬,急忙逃走。

  三人繼續(xù)逛行,全無章法,西走大功坊,北走貢院,又過了金水河,若不是唐西宿相比二人頗為清醒,恐怕便入了前皇宮。

  尚不覺得盡興,三人便在路邊又找了一家酒樓花了些錢買了葫蘆打酒,一路高歌而歸。

  剛走至先前燕武陽教訓(xùn)瘦弱蟊賊的路段,數(shù)十號漢子便乍然而至。

  那領(lǐng)頭人身材魁梧猶勝燕武陽,相貌與尋常的莊稼漢子一般,只是一道刀疤從左額劃過眉心,直至右眼之下,令人見之膽戰(zhàn)心驚。

  他身后那數(shù)十人參差不齊,有高有矮,有壯有瘦,那個(gè)瘦弱蟊賊便在其中。

  那刀疤漢子對著三人說道,“我兄弟偷你東西是他不對,但你將他傷成這樣卻是你的不對了,你與我兄弟道聲歉,此事便……”

  三人這時(shí)渾身酒氣,醉意比之之前還要更勝幾分,對于那刀疤漢子的話皆是聽之不顧,仍是相互說笑。

  燕武陽更是大笑出聲讓那刀疤漢子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那刀疤漢子面色難看,惡狠狠看向王策三人,見王策三人皆持兵刃,自己又不知底細(xì),心下頗有忌憚。

  “讓開?!毖辔潢栒f笑間,忽然抬起了頭,眼神凌厲,那些無賴混混不由自主的讓開一條路。

  “哥哥,替兄弟報(bào)仇啊!”那名瘦弱蟊賊見燕武陽三人逐漸走遠(yuǎn),忽地涕淚交加,大聲喊道。

  “你們欺人太甚?!蹦堑栋虧h子想起自己兄弟先前受辱,此時(shí)下定決心,大喝一聲,抽出一把寬刀,指向王策三人,喊道,“兄弟們,上!”

  數(shù)十號漢子聽之齊上。

  王策雙劍負(fù)于身后,形醉意醉之下,拳腳毫無章理法,靠著反應(yīng)靈敏,或采、或扣,或刁拿接連撂倒了數(shù)名漢子。

  “要打便打,說什么廢話。”燕武陽意醉心醉,腳步跌撞,身形搖擺,一拳扭曲看揮出,將沖到自己面前的一名漢子打倒在地。

  唐西宿形醉心醉,他比之先前還要更醉幾分,此時(shí)下手全然失了輕重。

  三人皆未用兵刃,也未用真氣。

  亂作一團(tuán)。

  三位于武林中都有數(shù)的好手,此時(shí)居然被一群市井混混打得狼狽之極。

  三人皆是衣衫破碎,鼻青臉腫,他們此一陣汗出,頭腦清明些許。

  三個(gè)于武林中都數(shù)得著的好手,此時(shí)居然被一群市井無賴弄得狼狽之極。

  他們看著滿地橫躺著的市井無賴與混混,相視大笑,然后相互攙扶著離去。

  后來,在好事者的鼓吹下,南京城便多了一個(gè)三仙大鬧南京城,醉打李刀疤的傳奇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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