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孤雁遠,凌絕峰頂,劍湖畔。
此地得名劍湖,是因為五十年前的今天,中原十六派會戰(zhàn)魔域的慘劇就發(fā)生在這里。
原本一汪無名山湖,終成今日的武林禁地。
那是場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也是場慘絕人寰的血戰(zhàn)。
魔域七王、十四護法連同數(shù)百名魔域精英沒有一個能夠活著走下凌絕峰。
而三洞天、六大派,七劍派的掌門耆老也幾乎一夜盡歿。
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低輩留守弟子,算是勉強傳下各自門派衣缽。
此役中原正道固然死傷慘重,尤其是對于蓬萊劍派,更是如同一場噩夢。原本作為七大劍派之首,偌大的蓬萊大派最終留下來的只有十余人,可謂是滅頂浩劫。
最終正派和魔域兩敗俱傷收場,魔域就此蟄伏人間蒸發(fā),江湖正道也只能關山閉門,慢慢恢復元氣。
五十年間,偶爾江湖舊人故地重游,仍舊可以看到這一汪泉池中閃爍著無數(shù)亮光,徒余嘆息。
不知是沉在劍池底的寶劍利器,還是在這一戰(zhàn)中喪生的故友陰靈。
武林就此相安無事近百年。
世事如白云蒼狗,任誰也無法抵擋時間的流逝。
數(shù)十年后,江湖舊人盡歿,便再也無人踏足此地。
直到今天,凌絕峰,這個曾經(jīng)被血浸染過的不祥之地,才又一次被江湖矚目。
湛藍的湖水被血紅的楓林環(huán)抱,落葉滿徑,一人獨立。
一絲細微的沙沙聲,悄然混入峰頂遠去的獨雁孤鳴中。
“沒想到是殷莊主最先到了!”
月光下,一個身材偉岸的銀發(fā)道人矗立湖畔,語氣透著無盡滄桑。
“可惜還是遲你一步?!眲倓傋呱狭杞^峰的男子語氣泛著冷意。
道人搖搖頭道:“殷莊主可知劍湖水色為何如此?”
“沒興趣?!?p> 這名姓殷的男子,不止是手中湛藍色的寶刀,連他的話語,甚至他整個身體都帶著逼人的寒意。
“是嗎…看來風雪山莊百年盛名倒是其來有自?!钡廊藝@了口氣,握著浮塵的右手似乎有些微微發(fā)顫。
“石掌門,身為蓬萊掌門,卻定要選在此地??茨憬袢罩畱B(tài)…當真不該來此?!钡廊松砗蟮臈鳂渖?,又傳來另一名男子的聲音。
男子口中的石掌門,正是眼前的老道人,現(xiàn)任的蓬萊掌門,紫陽真人石天陽。
“江山代有才人出。沒想到葉大俠早就到了。就算剛剛接手凌云山莊,也擋不住葉大俠嗎?執(zhí)念如此,可惜可惜?!?p> 能瞞過自己的耳目,當今之世也只有一門輕功——凌云山莊的獨門心法《雁蕩云漪》。
樹上隱匿之人,在當今武林中已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劍客。
葉秋客,那位劍號裂云,卻偏偏迎娶凌云山莊莊主劍神柳一帆之女柳雪如的神秘男子。而且就在月前,他更正式接手了劍道之巔凌云山莊。
如此際遇不知羨煞了多少江湖豪杰名門子弟,本該正是春風得意,名利雙收之時。
但是他也放下了新婚燕爾的嬌妻,獨自一人趕到了這里。
“執(zhí)念?人之一生匆匆數(shù)十寒暑,我執(zhí)著何物,石掌門又如何得知!”
葉秋客長笑一聲,湖畔的楓葉都隨著這略帶苦澀的笑聲四散而起。
“葉秋客!有你來作為終生的對手,倒也不寂寞了。”
持刀男子冷哼一聲,看他若無其事之狀,明顯功力絲毫不落下風。
“想必閣下便是自創(chuàng)風雪狂刀的殷嘯云了?”
葉秋客輕盈掠下,看著那持刀男子淡淡道。
“不錯?!?p> “今日我葉秋客既已是凌云山莊的主人,關于風雪山莊,自然不論新仇還是舊恨都會一并接過。分勝負,還是決生死!”
“你我兩家雖為世仇,我卻也敬重柳姑娘為人??上Я艘淮排?,今日便要變成寡婦!”
“兩位莊主可知,這劍湖水色原本不是如此。只是五十年前沉淀的血染黑了池底。這里留的血已經(jīng)夠多,幾位何必辜負石掌門一片苦心?!?p> “老子聽你叨叨了一路,你勸不動我,別人也不是傻子!”
湖對岸先后傳來兩個男子的輕語。
雖然只是如同耳語一般,但原本平靜的湖面都莫名泛起一圈圈細紋,內(nèi)力之深,令石天陽三人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石天陽終于轉(zhuǎn)過身,所有話語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此時他知道自己錯了,二十年后的江湖群雄并起,他已不復無敵之身?,F(xiàn)在已沒人能阻止他們。柳一帆不能,他石天陽更不能。
所有在山下之人,似乎都能感覺到劍氣刀風充斥著上方的凌絕峰。
只是當楓林射入第一縷朝陽時,一切風平浪靜之時,凌絕峰上的人竟齊齊消失了。
這場聚集了所有武林中人目光的一戰(zhàn),竟沒人知道結(jié)果。
它似乎從來就不存在過,但此一戰(zhàn)之后,凌絕峰頂上的幾人再次出現(xiàn)之時,都絕口不提當日之事。
江湖就此默契的平靜了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