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一心糕團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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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謝格物吩咐下去之后，所有人都忙活了起來，一時間井井有條，她居然成了那個最閑的人。

　　張全遞話進來，說是鋪子里準備的都差不不多了，格物就想著出府去看看，于是就讓人準備了一頂青布小轎，從后門出了府。

　　東大街一如往昔，雖不比徽州府城熱鬧、繁華，卻也有著自己的熙熙攘攘，街邊上擺攤子的、挑擔子叫賣的好不熱鬧。

　　轎子到了“一心”糕點鋪子的時候，竹語在轎簾前輕輕請示道：“小姐，鋪子前面圍滿了人?！?p>　　“那咱們就繞到巷子里，從后院進去吧?！?p>　　“是，小姐?！?p>　　租下店鋪和后面院子的時候，格物就來看了，后面院子還有個單獨的門藏在東大街后面的小巷里，她當時就覺得好，這樣也方便她來店里不被別人瞧去。

　　李娘子早就得了信，帶著兩個丫鬟從院子的后門處等著她。由丫鬟攙扶著，格物進了這個一進的小四合院，收拾的很干凈，院子的中央還放置了石桌和石凳。

　　李娘子把她請進了正屋，忙讓丫鬟倒了水，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這茶具都是新的，是張管家采辦的時候?qū)ｉT給您準備的，就是這屋沒什么好茶，讓您委屈了?！?p>　　格物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茉莉花片，笑道：“這就很好了。這鋪子可是收拾好了，你們安置的如何了？”

　　李娘子剛上前一步準備回格物的話，張璋就在門外求見，格物讓竹染把他喊進來，然后笑著說：“這兒就這么大點的地方，你還站在外面，就是在府里的時候也是到我跟前回話的?！?p>　　張璋紅著臉，說了聲“是”。

　　“可是都收拾妥當了？”

　　“回小姐的話，鋪子里所有的東西都置辦齊了。按您的吩咐，張全提前就把限量供應(yīng)的牌子掛了出去，這些天有好些個人都在咱們鋪子前面瞧熱鬧，也有進來問什么時候開張的?！?p>　　“嗯，這就好，得先讓他們知道有這么回事不是嗎？”

　　“是，張全就在鋪子里應(yīng)付這些人呢，小的就來回您的話了?！?p>　　格物點了點頭，又看向了李娘子。李娘子會意，開口說：“奴婢這邊全都準備好了，這幾日我?guī)е鴤z丫頭開始做了幾鍋點心試了試手，廚房的器具都是一應(yīng)俱全的，不缺什么了，小姐讓人刻的‘一心’的印章我也蓋在了點心上了，很是好看，在這徽州府這么做的，絕對咱們頭一份兒。”

　　格物笑著說：“是那日我在家里看書，正值張全讓人將你做的點心送進府，我看到書上有書齋的印章，又看到了菊花酥上面你點的紅點，就想著何不將鋪子的名稱刻了章子印在上面。”

　　李娘子笑著點頭，“這是個好主意。張管事還令人刻了個大點的章子，說是印在咱們包點心的紙上，這樣顧客以后吃糕餅團子就只認‘一心’了?！?p>　　“這是個頂好的主意，這事兒我得賞張全?！?p>　　說了會話，又等著外面的人少了些，張全就將店門關(guān)了，格物從后院來到了前面鋪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很是滿意。

　　擺點心的匣子和食盒都是訂制的，有“一心”的標志，此時都整整齊齊的放在榆木柜臺上，整潔干凈。張全還按照她的吩咐在柜臺的后面靠墻的位置放了一大排貨架，這是她準備以后放茶葉用的，現(xiàn)下放著的是做點心的材料。

　　看著被單獨隔出來的單間兒，她也很滿意，里面的桌椅選的是雞翅木的，還有一個花架，現(xiàn)在上面放著一盆蘭花，幔帳用的是現(xiàn)下最流行的銀紅色綃紗，層層疊疊很是好看。

　　順勢坐了下來，格物對著跟在后面的張璋和張全說：“你們兩個做的很好，很用心。現(xiàn)在咱們就等店鋪開起來了?！?p>　　張璋和張全兩個人都是雙手一拱，齊聲道：“這還是小姐愿意給奴才們機會?！?p>　　格物笑了笑，對著張璋說：“乳兄，你還是得看看這條街上有沒有合適的帶院子的鋪面，到時候我們買下來。”

　　張璋有些疑惑的看著格物，格物笑著回道：“到時候點心鋪子生意好會用到的，退一步說，就是一時半會用不到租出去也可以?！?p>　　張璋佩服格物的“遠見”，也有些擔心，這樣會不會太冒險，格物像是讀懂了他內(nèi)心的想法，說道：“乳兄不必擔心，這東門大街是祁門城最繁華的地方，這里的鋪子也是一年一個價，我們買下來不會吃虧的?！?p>　　張璋覺得格物說的很對，又想起了母親囑咐自己要聽小姐的話，連聲應(yīng)道：“是?！?p>　　“以后乳兄也多來這鋪子，你在外行走比張全多，認識的人也多些，有的關(guān)系還是要打點的?！?p>　　“是，小姐?！?p>　　“以后咱們不光會有這一家鋪子，所以你就管著出面租鋪子、買鋪子吧?！?p>　　張璋很感激格物能給他這樣的機會，除了跑腿自己就只剩下忠誠了。格物確是很看重這一點，在她眼里張璋是一個很好的做管家的材料，細心且有耐心，努力肯干，最主要的是對她很忠誠，只要再多些磨煉，張璋不會比李管家差。

　　最后，所有人都在鋪子里碰了面，再次確定店鋪開張的事宜后，格物說了些鼓舞人心的話，讓大家只管各司其職，要相信她更要相信自己。這番話過后，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斗志昂揚，格物走的時候，李娘子還裝了一食盒剛出爐的點心讓她帶回去。

　　店鋪開張定在了五月十二，也就是后天。格物沒什么緊張的，一來她對李娘子的手藝是知道的，前世皇后娘娘吃了都說好的手藝，這祁門縣城的太太小姐們還挑什么；二來，自己是打算走這條路的人，如果每開一家鋪子她就擔心或者興奮的不得了，那不得累。

　　有人卻沒有她這般淡定，在格物內(nèi)室的外隔間，蓮心和竹語在給格物做鞋，竹染就在一旁來回踱步。

　　“竹染，你要真是坐不住就到廊下找雀兒她們翻繩去，別在這晃得我頭疼?！鄙徯某袢距恋?。

　　“好蓮心，我這不是在想那個點心鋪子開張的事情嗎？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開張那日也不知道小姐明會不會去？”

　　竹語放下手中的湖綢鞋面，沉聲對竹染說道：“這些個事情原本就不是咱們做奴婢能操心的，小姐又沒將開鋪子的事情在老爺、少爺那里說，你這般嘴上沒把門的，早晚被別人聽了去！”

　　竹染立在原地，聽竹語教訓，“張嬤嬤不止說你一次了，你卻都當了耳旁風。我們都是小姐的身邊人，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小姐的意思，甚至是府里的意思，你這般作為怎么對得起小姐對你和你家里的好?！?p>　　“竹語姐姐，我不是。。。我是為小姐擔心?！?p>　　看到竹染快委屈的掉下眼淚，竹語放柔了聲音說：“以后該你做、該你操心的事情，小姐會交代，其余的你就都收了心思，你這性子再不改，張嬤嬤遲早把你趕出去。”

　　竹染咬著嘴唇，含著淚應(yīng)了，蓮心走上前拿著帕子給她拭了拭淚，柔聲說：“竹語姐姐也是為你好，小姐是個性兒好的，又都對我們有恩，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記在心里，辦好小姐交代的事情就是對她的報答。”

　　“嗯嗯?！敝袢臼箘劈c了點頭。

　　“你去小姐書房看看，是不是該換壺茶水了？”

　　“好的，竹語姐姐?！敝袢韭犃酥裾Z的話，擦了擦淚，就走向了格物的方向。

　　格物睡過午覺之后就來了書房，練了一會字，就坐在了靠窗的黃花梨圈椅上看著外面的景兒發(fā)呆，竹染進來給她換了壺熱茶，就看到了這幅情形，想著竹語的話，她換了茶之后就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格物把夢醒重活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在心中順了一遍，覺得“西謝”應(yīng)該是可以逃避上一世被“東謝”和自己連累的命運了。趙楚辭在這里，并未阻止東西兩府的決裂，就證明圣上也是這個意思，她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堂堂一個王爺會插手祁門謝家的事情，謝家雖說是望族，但在京城根本還數(shù)不上號。

　　雖說父親和西謝暫時已經(jīng)脫離了被連坐的可能，但是世事難料，這件事她還需好好謀劃。還有在東府幫助自己的那個人，她絞盡腦汁也沒個答案，事情過去這么久，也沒人來“邀功”，有的時候沒有動靜不見得是好事，因為總感覺有只眼睛在盯著自己行事。

　　謝格物喝了一口熱茶，又想到了趙楚辭，她不明白他為何還不走，如果真想調(diào)查鎮(zhèn)國公府也應(yīng)該去東府不是嗎？！怎的東西兩府都決裂了他還不走，還要陪父親去南方，真是太奇怪了！

　　千絲萬縷，不得要領(lǐng)，謝格物覺得自己能用的人還是太少，如果像那些官老爺那樣，身邊有個幕僚，就也有個人商量商量了。乳兄和張全很好，對她很忠心，可畢竟只能做個掌柜的，所以，現(xiàn)下最重要的問題是去哪里找合適的人！

　　趙楚辭坐在書案的后面，看著齊歡送來的信，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看來鎮(zhèn)國公府可挖的東西太多了。他抬起頭看著飛歌，說道：“你派人去查查現(xiàn)在鎮(zhèn)國公的哥哥，當時的鎮(zhèn)國公世子是怎么在從岳父家回京的路上遇伏身亡的，看看還留下什么人沒有？”

　　飛歌拱手領(lǐng)命，遲疑的問道：“爺是懷疑鎮(zhèn)國公的兄長死的蹊蹺？”

　　“嗯，是有些蹊蹺。鎮(zhèn)國公世子是大嫂的兄長，和大嫂關(guān)系一向很親近，但是世子過世之后，大嫂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對鎮(zhèn)國公世子的死態(tài)度很冷漠，甚至查都沒查，就信了現(xiàn)在鎮(zhèn)國公的話，是遭到了流寇的伏擊。世子尸骨還未寒，大嫂就逼著大哥將現(xiàn)在的鎮(zhèn)國公請封世子。當時只是覺得大嫂可能是傷心過度，并未覺得不妥，但時到今日聯(lián)系鎮(zhèn)國公府和大嫂做的這些事，勢必有什么是我們不知道的?！?p>　　“小的這就讓人去查?！?p>　　“嗯?！?p>　　見趙楚辭和飛歌說完了正經(jīng)事，齊歡笑嘻嘻的湊到前面，“爺，那個謝大小姐的點心鋪子后天就要開張了，弄得陣仗可大了?！饼R歡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和趙楚辭說起這件事，可他覺得趙楚辭該是感興趣的。

　　“哦？怎么個陣仗大法兒？”

　　“您也知道，我就愛吃謝家小姐小廚房的點心，可我也不能厚著臉皮天天去要不是嗎，于是我就每天出去溜達一圈，就想去看看謝家小姐的點心鋪子什么時候開張?！?p>　　飛歌被他這些嘴饞的理直氣壯的話弄得啼笑皆非，趙楚辭也嫌他廢話有點多，就道：“說重點！”

　　齊歡笑著撓了撓頭，說：“重點就是前幾日謝家小姐的店在東門大街，沒開張就掛上了匾，叫一心糕團，接著牌子也掛了出來，說每天限量供應(yīng)八種點心，價格貴的離譜，最起碼得二兩銀子一斤?！闭f著，他嘖了嘖舌，又說，“本來我以為價格貴的離譜應(yīng)該沒人感興趣，可再去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鋪子前面全是人，還有好些都在打聽什么時候開業(yè)，說就是出血也得嘗嘗這二兩銀子一斤的點心什么味兒?！?p>　　趙楚辭聽后，那抹玩味兒的笑容又掛到了臉上，說道：“這個小姑娘倒是會做生意，果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p>　　齊歡以為自己家爺在嘲笑人家謝大姑娘是個商賈女，嘴巴撇了撇準備說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飛歌卻沒有像齊歡那樣沒腦子，他知道趙楚辭是在說謝家大姑娘會做生意，要知道從自己家爺嘴里聽到說人好，那絕對是真的好。

　　“一心糕團”開張那一日，謝格物借故一早就出門了，謝陶然和謝瀾清早就聽下面的人說了點心鋪子搞得噱頭，卻都只當不知道。

　　不過謝陶然還是有些驚訝女兒店鋪里搞出來的動靜和噱頭，連他都想不到，他笑著給王旗安說道，“沒想到寧兒居然有這天賦，倒是我小瞧了她。”

　　王旗安笑著說：“我瞧著姑娘是個好的，越來越懂事了?！边@話說到了謝陶然的心坎里，是啊，他的寧兒越來越懂事了。

　　張璋早就讓小廝鋪好了長長的鞭炮，吉時一到，“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震了整條大門大街。這些日子在門口瞧熱鬧好奇的人這下子總算可以到店里去瞧瞧什么樣的點心值二兩銀子，結(jié)果進去瞧了，發(fā)現(xiàn)居然還有更貴的的什錦點心匣子，賣到了八兩銀子。

　　格物坐在后院，聽著竹染不停的來回話，什么“西川乳糖”已經(jīng)賣完了，然后麻汁醬餅也不多了，“糖葉子、麻團”就剩下一半之類的。竹語和蓮心聽著都高興的緊，確見格物優(yōu)哉的喝著茶，好像是意料之中一樣。

　　本想著最早也得忙活到下午的眾人，在午膳那會就關(guān)了店，為什么呢，因為生意太好，東西都賣完了！

　　留了兩個小伙計在前面收拾，其余人都在點心鋪子的后院，臉上都是喜滋滋的笑容。格物看著他們，雖臉上不顯，心里卻也高興，不管怎么樣，這是自己成功開的第一家鋪子。

　　“竹染，你和蓮心兩個人，拿五兩銀子去涌金樓置辦一桌酒席，就當我給大家開張第一天的開門紅慶祝了！”

　　“好嘞，小姐?！?p>　　張全早就聽自家妹子說小姐對人寬和大方，這一聽要吃“涌金樓”的席面，臉上早已經(jīng)樂開了花。

　　格物對李娘子說：“我看前面有張全和兩個小伙計能忙過來，就是你，我怕忙不過來。”

　　李娘子因為自己的手藝受到了大家的認可，幫小姐賺了錢正高興著呢，聽了格物的話，忙笑道：“不累不累，奴婢早就習慣了?！?p>　　“我是想專門找個人和你揉面什么的，也能幫你分擔分擔，就是沒有合適的人選。這事兒我記心上了，到時候有合適的就讓張管事給你送來?！?p>　　李娘子忙應(yīng)是，心里卻是很感激格物，感激她不光救了自己，開了鋪子還留給了自己一股，最重要的是不把她當奴婢看！所以，她想著得好好做點心，把她那兩個徒弟也都調(diào)教出來，為小姐分憂。

　　席面叫來了，格物卻是說要走，張璋和張全知道，小姐這是怕她在他們都拘束，就畢恭畢敬的送了格物出去。

　　“張全，你有什么事兒，就讓人去找張璋，他會處理的，他處理不好的還有我。”

　　“是，小姐。”

　　格物沒有立馬回府，而是去了南大街的清風齋，準備去找?guī)妆娟P(guān)于東南沿海的游記，因為父親已經(jīng)通知她了，要帶她南下去看看。

　　齊歡買了兩斤麻團，結(jié)賬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像是在詢問，你這還沒有吃過這家的點心怎的就買這么多？

　　他才不會解釋，難道告訴別人很好吃，然后和他搶嗎？他捏著一塊麻團在廊下坐著，還讓小廝給自己沏了壺茶。

　　他可沒有只想著自己，可還給爺買了不甜的綠豆糕，但有點可惜，搶破了頭才搶了半斤，這個謝家大小姐真是太厲害了，爺雖說沒說什么，可看著表情就知道也是覺得謝家大姑娘是個厲害的，就連安歌那個木嘴葫蘆也說謝家大姑娘是個做生意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