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待便待到了外面如墨般黑暗。
兩人在酌品茶樓鋪子前告別,隨即往各自的馬車方向背道而馳。
一月仍舊處在冬日里,時辰總比夏日過得更快,天黑的時刻也比七八月早了許多。
往黑漆漆的一片,滿目都只有幽靜墨色。想要看清楚人影,必須要走到間隔一個拳頭的差距。
沈府負責(zé)接送沈八奶奶的馬車停駛在拐角處,正巧就在酌品茶樓側(cè)面向前走拐進去。
待孔秩幽攜白荷行到約定好的位置時,車夫正坐著車轅上打起瞌睡。
呼嚕聲此起彼伏,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尤為刺耳。
白荷蹙眉喊道:“沈威,沈威,夫人談完事了,準備回府?!?p> 車夫睡意濃深中,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抬起腦袋。
左右兩側(cè)轉(zhuǎn)動,沈威嘴里囔囔著:“哪呢?哪呢?八奶奶在哪呢?”
一個反射性的幅度令他在其中對上沈八夫人主仆二人的目光時,頓時卡頓住了。
沈威年輕不懂得掩飾,臉上漲紅,解釋道:“八奶奶,小的一到冬日便愛犯困,人一清閑下來就容易困意十足?!?p> 黑天瞎火的在外待著一時半刻都不知曉安危與否。
何況是一件拿不出手的小事,哪個人沒有犯困的時候,這不是正常的現(xiàn)象嗎。
孔秩幽道:“無事,是我讓你等久了。現(xiàn)下就即刻回去吧?!?p> 聞言,白荷馬上站在車邊扶著孔秩幽登上車轅。
另一邊,站在車轅上的孔秩幽推開了車廂門。
目光一頓,盯著車廂里的一處凝眉。
本該空蕩蕩的車廂里,此時躺著一個衣著被劃的多處破損,血跡斑斑覆蓋在劃破的位置,細小的縫隙上的男子。
男子穿著一身青色衣袍,簡潔的樣式看一眼會讓人誤以為他是普通家境。
可若是細看一番之后,懂行的人都會察覺到其中再是簡單的樣式,它用的布料卻是外面少見的貴重之物。
離得近的緣故,孔秩幽能夠模糊地大概出正處于昏迷的男子,臉部輪廓分明。
白荷久站在車邊,見夫人彎著身子站在車轅上沒有動靜,好奇心驅(qū)使她探頭過去。
令她吃驚一場的是,車廂里莫名出現(xiàn)了一個男子….且還是一身傷勢嚴重!
孔秩幽卻在白荷心緒擾亂的時候,轉(zhuǎn)過頭望著她搖頭示意。
以主仆間的默契,白荷能夠解讀出夫人這是讓她莫要在此處張揚。
隨后,孔秩幽便鉆進車廂里。
為了不讓她們的行舉顯得異常,白荷帶著不安波動的心緒也上了馬車。
因著八奶奶到底是個婦人,而沈威自知自己是個男子,不好與女主子太過親近。
每回女主子登馬車時他都會站的遠一點,方才能讓女主子不必在意他的存在。
所以,沈威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守了一日的車廂里竟是多了一個人…
車廂門被關(guān)上后,沈威立時便坐上車轅架車離去。
白荷在行駛半刻的時候,與外面的沈威:“夫人吩咐先往八公子的別院走一趟。”
八公子的別院在何處,這是負責(zé)駕車的下人都知曉的。
沈威沒有感到任何疑問地飛快應(yīng)下,“小的明白?!?p> …….
崔老頭近日是讓深更半夜后門被人敲響給弄得異常緊張。
每當(dāng)他守著后院時,后門有響聲響起,他便會立刻警惕地繃緊心神。
“叩叩叩?!?p> 來了。
這讓崔老頭神色慌亂的熟悉響聲來了。
崔老頭照常朝門外喊道:“誰?。俊?p> 白荷回道:“是八夫人有要事過來?!?p> 原來是八奶奶來訪,倏然間,崔老頭便歡歡喜喜地打開門來迎人。
雖然不明白八奶奶怎么會這么晚了來別院處,不過主子的事不是他該去琢磨的。
崔老頭道:“八夫人里面請,杏仁丫頭這幾日身體養(yǎng)的不錯,已經(jīng)能半靠在床頭喝藥了?!?p> 從山上滾下來,骨頭的損傷可不是骨折、扭傷這種小傷能比較的。
再是怎么著急上火,想要養(yǎng)好骨頭,是要花時日來慢慢養(yǎng)護才能見好。
孔秩幽點頭道:“辛苦你了。”
而跟在孔秩幽身后的沈威一臉菜色,他是抵達別院,馬車停駛。
八夫人主仆下馬后,夫人親口交代他把車廂里的人背下來的時候…
沈威才知曉,自己不知不覺間讓人趁機躲進了車廂里。
已經(jīng)能定下是他的失誤,沒有第一時辰得到夫人的責(zé)怪,反倒讓他自己因抱歉而感到很不安。
不過當(dāng)下最重要的是先將人從車廂里搬出去,夫人既然來了別院定然是決定把人會留在這里。
崔老頭同樣在見到沈威背著一個男子跨進門檻后,瞪大雙眼。
閉緊了嘴,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發(fā)出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擾了八夫人。
崔老頭心里無法平靜地轉(zhuǎn)身把后門關(guān)上。
他眼下有點擔(dān)心這個男人的身份,八公子與八夫人才成親不久,難道會是八夫人因孤獨找的相好…..
崔老頭覺得這個想法很可怕,不敢再深想。
反倒是孔秩幽立在后院中央,指著廂房的方向,與沈威道:“把人送到空廂房安置下來。”
下一刻,關(guān)上的后門緊接著又被人叩響。
而這一回,崔老頭不似前次的不安,帶著急促的腳步打開了門。
張義、文厲升這些日子總是結(jié)伴出去,每日都到這個時辰左右回來。
原本因著在外面尋找到了重要的線索的張義、文厲升,一路上都在心里猜疑著可能涉及到的事。
因為不知曉里面會牽扯至何等地步的嚴重,就算是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線索,也沒法讓他們面露喜色。
卻在見到八夫人出現(xiàn)在后院時,雙雙都變化激動的神色。
對于張義與文厲升這個時刻從外面回來,孔秩幽是存在質(zhì)疑的。
她向來有問題便會當(dāng)場問出口,不會讓沒有答應(yīng)的問題留在心里過夜。
孔秩幽問道:“你們這是去哪了?”
沈威見是八奶奶識的人,便按照吩咐想先把背上的重擔(dān)先送到房里再出來。
張義道:“夫人,我們從杏仁口中得知了她遇害的經(jīng)過。替杏仁委屈,恨那些下手的黑心腸。所以這些日子往事發(fā)地附近去暗中走走查探?!?p> 杏仁是在過了幾日,緩過了那口憋悶的氣后,感受到張義、文厲升對她的照顧有加。
又用因養(yǎng)傷的日子無聊乏味,別院里只有崔老頭、張義、文厲升、還有一個燒飯的大哥。再就是她。
想要打發(fā)時間能說話的人只有張義與文厲升的年紀合適。
崔老頭年紀太大了,他們說不到一塊去。
至于燒飯大哥,反正杏仁到別院至今是沒有見到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