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像前的兩人百無聊賴,開始數(shù)著佛龕上的香灰,只見那身形更為挺拔的男子終于耐不住開口道,“這七弟倒是識人頗廣嘛,就連這尼姑庵的尼姑都能聊得上話,就是不知道兩個人躲在那樹后面說著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身形更為嬌小些的人卻沒有男子那么大的怨氣,“宋哥生得容貌俊郎,做事又彬彬有禮,為人隨和平易近人,喜歡他的人自然是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了?!?p> 聽著身邊人說的話,宋玉隸倒是聽出了些什么,臉上掛著不明就里的笑容,“奕歌,你是不是對我這七弟有些什么特殊的想法?”
小乞丐只覺得三爺?shù)谋砬橛行┕之悾牭饺隣數(shù)脑?,兩道眉毛便擰了起來,“三爺,什么叫特殊的想法?希望宋哥再給我漲些月例,這算不算特殊想法?”
宋玉隸嘆氣道,“可憐了我七弟,喜歡上了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以后怕是有苦頭吃了?!?p> 小乞丐被宋玉隸的話弄得一頭霧水,還想問清楚,什么叫榆木腦袋?就瞧見宋哥同悟念師太往梅花庵這兒走,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著宋哥瞧她的眼神變了,里面摻雜著些她瞧不太懂的情緒,但這眼神她倒是有些熟悉,每次劉爺要殺他們家的豬,也是這般瞧著的,悟念師太不會是將她一直在這西涼城為非作歹的事情都給說出去了,然后宋哥這下是要替天行道了?
越想越有可能,她甚至感覺到了宋哥身上的殺氣,待宋哥前腳剛跨進梅花庵,小乞丐便尖叫了聲往前跑去,哪成想一轉頭就撞上了柱子,只聽見“咚”的一聲,便覺著腦仁一陣劇痛,而后整個天地都開始旋轉起來,再接著就感覺到整個梅花庵都好似要散架般落起灰來,再然后她便只聽得見周圍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便再也沒了意識。
“奕歌,奕歌!”
正夢到馬上要啃下一塊大雞腿的奕歌,卻突然感覺到袖子一直被人扯著,怎么也不能將那雞腿塞進嘴里,便越發(fā)著急起來,抓著雞腿的手一用力,“哎喲!”
這下奕歌總算是清醒了,一睜眼就瞧見三爺捂著鼻子一臉哀怨地看著自己,“三爺,你這是怎么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睡個覺還能打人???下手這么重!”
被三爺用手遮住的地方不過眨眼的功夫便紅彤彤一片了,奕歌不免有些內疚,她哪里知道扯著她袖子的人會是三爺啊,“三爺,對不起啊,我以為你要同我搶雞腿呢,早知道分你一半了?!?p> 宋玉隸毫不客氣地賞了奕歌一個暴栗,“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差點醒不過來了知不知道?”
奕歌這才想起來她睡著前好似撞倒了梅花庵里承重的柱子,那梅花庵豈不是?“三爺,梅花庵是不是,是不是塌了?”
宋玉隸頗有些怒氣,“梅花庵,梅花庵,不是吃就是梅花庵,我告訴你,要不是你行事魯莽害梅花庵突然倒塌,我那個傻瓜七弟會為了救你擋下突然掉落的木樁現(xiàn)在還被砸的昏迷不醒么?”
這回就連奕歌都有些著急起來,“宋哥昏迷了?怎么會這樣?快帶我去看看他?!鞭雀柘騺硎莻€說什么便要做什么的性子,心中一急起來便恨不得立馬奔去宋哥床前,誰知道剛一起來,便暈眩得厲害,若不是一旁的三爺眼疾手快扶著她,恐怕她就一頭栽倒在床下。
這下宋玉隸是真的來了氣,低聲吼道,“你自己也是從鬼門關上剛回來的人,給我好生躺著!”被三爺這么一吼,奕歌便安分了許多,但心里仍是著急,“三爺,那悟念師太呢?她有沒有事?”
“梅花庵倒的時候,悟念師太剛走進來,所以只受了輕傷,上了藥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p> 奕歌便稍稍放下心來,“那三爺你呢?你有受傷么?”
見奕歌一個接著一個詢問,就是不過問自己的傷勢,宋玉隸縱然剛剛還一肚子火,現(xiàn)下看著奕歌眨巴著兩個大眼睛盯著自己,也就沒了氣,“以我和七弟的身手,原本都不會受什么重傷,只是你這個笨蛋,一頭撞在柱子上暈了過去,七弟一著急就撲在你身上為你擋住了掉下的木樁,我本想再去救你們,可梅花庵塌敗的太嚴重,不一會兒你們二人便被埋在了廢墟下,好在附近有砍柴的農夫一起搭把手把你們二人救出來,否則我看現(xiàn)在就該給你們兩個準備后事了?!?p> 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充滿著奕歌的胸膛,只覺著胸口有些異樣,卻又不疼,當下也就不去理會,“那宋哥的傷勢如何?嚴重么?”
“不好說,這西涼城的大夫自然比不上宮里的御醫(yī),藥倒是開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了?!?p> “那可以請你說的那御醫(yī)過來么?遠么?你要是不愿去請,你告訴我地方,我去也行!”
宋玉隸嗤笑道,“你以為皇宮離這兒一日來回便可么?就怕我回宮將那御醫(yī)請了來,七弟都入土為安了。”奕歌責怪道,“三爺,你這個當哥哥的,怎么一點都不著急這個弟弟?。俊?p> “著急有什么用,昏著呢,著急不過徒增自己的憂慮罷了,再說七弟向來吉人自有天相,閻王爺這會兒不會收他的?!?p> 但奕歌仍舊放心不下,怎么說宋哥也是為了救她才受了這么重的傷,自己總得幫上點忙心里才能安心,可現(xiàn)在她只要一動便暈得厲害,別說幫忙了,就算要下床走路都難,要幫忙的事情只能等她休息好了再說。
在床上躺了兩三日,直躺的不知白天黑夜,但心里的焦慮一日重過一日,終于在第四日的清晨,奕歌熬不住心里的煎熬,硬撐著下了床,但比第一日的暈眩已經好了許多,忍著犯惡心的沖動,奕歌扶著桌子和柜子一步步往門口移去,平日里只需走十來步便到的地方,今日卻好像被延長了一般,怎么走都還有萬般遠,奕歌心中焦慮萬千,只想提步快走,可她還是低估了她腦袋受的傷,剛跨了一大步,便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朝地上倒去,卻被人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
“不好好在床上躺著,下來干什么?”
“宋哥?”
奕歌已經顧不得還未平靜下來的內心,慌忙抬起頭來,果然瞧見宋哥一臉淡漠地盯著自己,眼里滿是責備,“你本就受了極重的傷,再往這地上一摔,小命不要了?”
被宋哥攙著,奕歌重新又站了起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宋哥,你沒事了?那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這幾日在床上躺著,越躺心越急,三爺又不常來,平日里照顧我的小姐姐又不知道你的傷勢,真是要把我急死了!”
見懷里的小乞丐說起先前為他著急的模樣,宋玉珩便覺心中一暖,輕笑道,“你別聽我三哥小題大做,我不過是受了點外傷,雖被砸中了腦袋,但好在只是擦過,并不嚴重,我第二日便醒來了,只是聽府里的下人說,你情況一直不太好,便去城外給你請了好的大夫,剛回來,你這不就想把自己往死里整么?”
雖是玩笑話,但奕歌也知道宋哥有些惱怒,卻也不怕只笑道,“這可算是宋哥救了我兩回了,何大娘說過,大恩得用一輩子才能還的清,宋哥你覺著呢?”
宋玉珩瞧他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便沒了脾氣,但心里仍是不快,“若救了你的是三哥,你怕不是也要用一輩子來還?”
“那是自然了,理對誰不都一樣么?”
突地,奕歌覺著抓著自己的手力道緊了好幾分,正要說宋哥幾句,便瞧著宋哥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哪兒惹著宋哥了,卻只能乖乖閉嘴。
宋玉珩心里不快,但仍耐著性子攙扶奕歌回到床上,召了在門口等候的大夫進來。奕歌便一直安安靜靜地等著大夫給她檢查,不敢再多說一句,又怕哪個不小心再惹了宋哥不悅,畢竟宋哥也是救過自己兩條命的人,還專門去城外請了大夫回來,自己總得在外人面前給宋哥一點面子不是。
“他傷勢如何?”
“回稟獻王,這小姑娘腦中仍有淤血,近日來仍舊會時常覺得暈眩,但好在只不過是皮下淤血,待好生修養(yǎng)幾日便可盡數(shù)消除。”
“小姑娘?”
奕歌腦中“嗡”地一響,全身便猶如掉入冰窖中涼了個透底,這時腦子里全想的是三爺同她說的,宋哥最是憎惡旁人騙他,這下完了,就以自己現(xiàn)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怕是丟進了水牢里不出半日便一命嗚呼了。
那大夫見自己一番話惹得兩人臉色皆變,心中不免也忐忑起來,這到底是說實話好還是說假話好?瞧獻王的樣子怕是不曉得躺在床榻上的是個女嬌娥,但仍舊那般費心去請了自己來給她看病,怕不是喜歡的是男子?那要是這謊被自己捅出去,只怕不止這小女娃要丟了性命,自己這腦袋也保不住了。
當下便正了正臉色,急忙向獻王請罪,“還請獻王恕罪,是老夫瞧這公子面容姣好,比那女子還要柔美幾分,是以竟然診錯了脈還不自知,實在是慚愧?!?
燁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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