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縮在暖和的被窩里正坐著美夢睡得正香的奕歌被一把拉起來,還沒搞清楚狀況,就感覺自己被人扯著穿好了衣服,而后便被拉到了外邊洗漱的地方,逼迫著讓她洗漱好,被冷水這么一澆,總算是將腦袋里最后一點睡意都驅(qū)趕干凈了,這才瞧清楚到底是誰一直在拉著她。
“三爺,你干嘛?”
話語里還帶著些許的委屈,瞧著這還一片漆黑的天空,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兒惹了三爺不快,讓他這么折磨她,這天離破曉還早著呢,就這么著急把她從被窩里拽出來是干什么。
“一會兒父皇就來了,你難道想同皇上打個照面么?”
一聽到“皇上”兩字,奕歌便打了個激靈,心里的怨氣立馬跑得要多遠有多遠,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跟在三爺后頭去清芷宮。正走著的路上,就碰見了皇上的步攆,宋玉隸趕緊帶著奕歌在一旁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給父皇請安?!?p> 皇上抬手示意稍作停頓,“你這一大早地便跑到清熙宮里來,所為何事啊?”
宋玉隸心里一哆嗦,他知道父皇會在上早朝之前便來七弟房里探望,可卻沒想到竟然來得這般早,但好在現(xiàn)在天色尚暗,奕歌的個子又小,站在暗處竟一點也不起眼,叫他稍稍放下心來,開口答道,“回父皇,兒臣昨日在七弟宮里飲了些酒,這會兒醒了便打算回宮了?!?p> “你七弟身子剛好,你這個做哥哥的不想著給你七弟燉些補品送過去,竟然還拉著你七弟飲酒,你可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宋玉隸在一旁沒敢回話,過了一會兒便感覺到坐在步攆上的人氣消了,在下方抬著步攆的人動了身子,在經(jīng)過宋玉隸身邊時,上方傳來輕飄飄的一句,“去佛堂抄三日經(jīng)文,好好凈凈你那心思。”
“兒臣遵旨。”
待一行人走出老遠,宋玉隸才直起身子,而后頗有些悲傷地扶額嘆息,他這是造了什么孽,好心幫七弟做事,結(jié)果還落了個要抄經(jīng)文的悲慘結(jié)果。就在他徒自悲傷的時候,聽聞身旁傳來微不可聞的一聲輕笑,一個冷冽的眼神掃過去,果不其然瞧見了奕歌正竭力想憋住笑,心里頓時便來了火,“你笑什么?”
奕歌知曉三爺心里不開心,立馬繃住了臉,“三爺,我還是頭一次見著你有怒不敢言的樣子,原來這天底下倒還有讓你沒法子的人。”
宋玉隸惡狠狠瞪了奕歌一眼,“要不是佛堂不準(zhǔn)外人進去,你以為你能逃得了罰抄經(jīng)文?”奕歌立馬縮了縮脖子,頷首低眉,不敢再多開口說一句話。宋玉隸冷哼了一聲,大跨步地往前走去,就好似想把自己心里的怒氣都給踩出去。
他們到了清芷宮的時候,天已經(jīng)開始放亮了,照在白晃晃的雪地上,倒叫人眼睛瞧著生疼。奕歌這才是真知道皇宮是個多大的地方,也難怪為何每個宮里都會備一架步攆,這從宋哥的清熙宮到三爺母妃所在的清芷宮,足足走上了半個時辰,走得腳板都被凍得沒有半分知覺,就連鼻涕流了下來都感覺不到。
“三爺,您回了?”
等在門口的太監(jiān),一瞧見宋玉隸這小祖宗來了便立即迎上來,打了聲招呼,宋玉隸手一揚叫他不必行禮,在他們清芷宮可沒有那么多規(guī)規(guī)矩矩,“我母妃起來了沒?”
“愉妃娘娘昨日夜里睡得遲了些,這會兒還沒起呢。”
早些時候,太后還在世時,宮里的大小嬪妃都得在雞鳴前起身,去一一給太后請安,直忙到日上三竿才能回自己宮殿,到了傍晚,又得一個接著一個再去給太后請安,如此繁復(fù)的禮節(jié)叫眾嬪妃苦不堪言。自從太后去世了,皇后便廢除了這請安一事,妃子們便樂得清閑,總得睡到晌午才遲遲起身。
宋玉隸也知曉他母妃尚在睡夢中,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若是母妃起了,便去我房里喚我?!?p> “是?!?p> 宋玉隸把奕歌拎到自己院子里,叮囑了一句讓她別亂跑,便鉆進了被窩里好好補覺了。奕歌自然不敢去打擾三爺,她雖然不知道經(jīng)文是什么,但是一聽便是叫人頭疼的東西。在院子里站了半晌,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心里不免暗罵了三爺幾聲,這大清早的也不給她兩個窩窩頭墊墊肚子。以她對三爺?shù)牧私猓率堑迷偎脦讉€時辰才會醒來,等那個時候,自己怕不是餓暈在這院子里,便是被凍暈過去。
想著,奕歌便開始在這院子里到處溜達,想找找有沒有藏了什么吃食,叫她能充充饑。誰知道三爺這院子瞧著很大一個,可所有的房間里都是擺放了各種各樣的物件,還有幾個房間從里面拴上了,推不開,哪里有半點食物的影子,不免有些泄氣,找了處避風(fēng)的角落便坐了下來。
“你是何人?”
冷冰冰的語調(diào)叫奕歌打了個激靈,循聲望去便看呆了。只見一身穿大紅袍的女子,未施半點粉黛的臉龐上卻有著攝人心魄的魅力,叫人瞧了一眼便深陷其中,再也感覺不到周圍的其他事物。這人竟然比梨洛姐姐還要美上幾分,奕歌直愣愣地盯著來人,就差沒從嘴里流出一串口水來。
被人這么盯著,來人心里自然不快,手一揚,帶起身上的水袖輕輕從奕歌的臉上拂過,叫奕歌清醒過來,這才驚覺自己竟然看呆了,連忙開口道歉,“這位姐姐,實在抱歉,你長得如此這般貌若天仙,都叫人轉(zhuǎn)不開眼了。”
“誰是你姐姐?”
來人絕美的面龐上爬上了一絲慍色,本就毫無波動的語調(diào)如今更是冷得讓奕歌脊背發(fā)涼,這才聽清楚來人的嗓音倒不似女子那般奸細(xì),略微低沉,再定睛一看,美人的喉嚨間可不就長著男人才有的喉結(jié),又想起來三爺?shù)鸟焙茫@才恍然大悟。
“這位哥哥,我眼拙,看走了眼,實在抱歉?!?p> 來人沒好氣地斜了奕歌一眼,“你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小太監(jiān),不去干活在這兒偷什么懶?小心一會兒三爺起來了,有你好看的?!?p> “我不是這宮里的太監(jiān),我是清熙宮里的,被,獻王借來清芷宮一日,三爺說他有些乏,叫我在院子里等他醒來,我實在受不住外頭的冷風(fēng),就找了這兒避避風(fēng)頭。”
來人聽完奕歌的話,便開始上上下下將奕歌好生打量了一會兒,而后便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兀自冷笑了一聲,“想不到咱們?nèi)隣斂谖兜故窃絹碓街亓耍瓦B去了勢的太監(jiān)都不放過,當(dāng)真是只要生得一副好面孔便能爬上三爺?shù)拇病!?p> 說罷,便氣憤地轉(zhuǎn)過身子,拖著紅袍高傲地仰著頭往前走,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留下奕歌茫然地盯著他的背影。等過了一會兒,奕歌才回想起這人說的話,難不成,這哥哥是以為她是小倌?所以才這么大醋味地對她說這番話?
而后她的想法便被驗證了,宋玉隸氣沖沖地朝她走來,“你同鸞洱說了些什么?”奕歌一頭霧水,什么鸞洱?宋玉隸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便暫且將心里的怒火給壓了下來,“就是穿著一襲紅袍的男子,你肯定見過他了,否則他才不會說什么讓我找那小太監(jiān)去的鬼話?!?p> 鸞洱是他前些天在宮外碰到的,當(dāng)時只看了一眼,便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為了打聽清楚他的消息,他可是花了大功夫,就差沒有動用他自己的江湖勢力了??烧l知道好不容易找著了他人,他卻三番五次閉門不見,還說什么這輩子都不可能同他進宮的。
可他哪是隨意便會放棄的人,隔三差五地便去給鸞洱送好吃的,從城都各處搜集些新鮮玩意兒送到他府上,就連他偶爾同友人提一嘴說要吃的東西,他都會親自跑來送到他跟前,總算是稍稍打動了他的心??伤麉s說,要他將他宮里頭那些個男寵都給趕走了,他才有可能考慮一下。
他可是糾結(jié)了好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腳,便將他府里數(shù)十位男寵都給趕出了宮,還給了他們盤纏讓他們好好回自己家做些正經(jīng)生意。當(dāng)時還叫愉妃娘娘高興了半天,以為她這傻兒子總算是開竅了,打算迎娶哪家的千金過門了,誰知道過了幾日倒真給她迎回來一位,不過是位貌比天仙的男子,叫她氣了幾日都沒吃下飯,后來也就隨他去了。
所以費了這么多功夫,他可是將鸞洱放在手心里寶貝著,但凡他開口要的東西,只要他能弄來的,就算是要貢品,他都會去想法子,可誰知道今日一早,他想去鸞洱房里好好溫存一番,卻被鸞洱厲聲拒絕,還說了上面這一番話,叫他吃了癟,他一想,這小太監(jiān),還能讓鸞洱誤會的小太監(jiān),肯定便是奕歌,便火急火燎地來找奕歌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