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爺這么一說,奕歌幾個時辰前的記憶便從腦海里的角落跑了出來,臉上便頓時浮現(xiàn)出干了壞事被抓住的心虛的笑容,“三爺,這是個誤會啊,你看我這穿著太監(jiān)的衣服,誰也不會多想我是個女娃娃不是?那鸞洱哥哥都沒給我解釋的機會就走了,我實在是冤枉啊。”
宋玉隸的怒氣本來也就是突然起來的,如今一路走過來早就消了大半,看奕歌這樣也的確沒有說謊,便提溜著奕歌的領(lǐng)子,朝他母妃的養(yǎng)心殿走去。
而在沁怡閣里,一身著紅袍的男子正斜臥在臥榻上,桌上燒著的香薰飄起的香煙,讓男子絕美的面容戴上了一層薄薄的面紗,卻更添了一絲誘人心魂的美艷,叫一旁伺候著的太監(jiān)都止不住偷偷瞧上幾眼。
“三爺可去找了那小太監(jiān)?”
“回主子,找了,臉上還帶著怒氣呢?!?p> 鸞洱笑了起來,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睜開,慵懶的神色一覽無遺,“那可有罰他什么?”他知道三爺有多寶貝他,被他這么一說,三爺或多或少不會讓那小太監(jiān)好過。
“這,好像沒聽說,罰了什么?!?p> “什么?”
鸞洱的眼睛微微抬了抬,“你別是打聽錯了?”
“小的一直跟在后頭瞧著呢,三爺不過是責問了幾句,而后便帶著那小太監(jiān)去了養(yǎng)心殿?!?p> 鸞洱“噌”地一聲便坐了起來,養(yǎng)心殿?那可是愉妃娘娘的寢殿,他來了清芷宮也有四五日之久,別說愉妃娘娘的面了,就連這沁怡閣他都很少能夠出去,三爺美其名曰是讓他別在外頭逛著碰見了心煩的人,可他心里明白著,是因為愉妃娘娘不待見他??扇缃?,這小太監(jiān)才剛來清芷宮,就能直接被拎去見愉妃娘娘?憑什么?
妒火在鸞洱的心里一點點燒了起來,就連美艷不可方物的面龐都漸漸有些扭曲,“給我去打聽清楚了,這新來的小太監(jiān)到底是什么來頭!”
“是!”
而在養(yǎng)心殿里待著的奕歌,可不知道她成為了他人心里的一根刺,她如今只是承受著來自上方那眉慈目善的女子的審視,心里在不停地打著鼓。這愉妃娘娘自從三爺給她說了自己是宋哥身邊的人之后,便一直這么看著她,也不知道是想看清楚些什么。
“珩兒看中的人,果然好,瞧瞧這模樣,生得這般俊俏可人,尤其是這眼睛,實在是漂亮的緊,本宮瞧啊,倒比你那什么鸞洱的要好看百倍?!?p> 就在奕歌要撐不住想看愉妃娘娘一眼時,愉妃娘娘便開了口,卻是叫她受寵若驚的話,“娘娘謬贊,奴才不過就是普通樣子,入不了娘娘的眼?!?p> “喲,嘴巴倒也是機靈,快到本宮身邊來,讓本宮好好瞧瞧?!?p> 奕歌不敢有所怠慢,趕忙站起來走到愉妃娘娘身邊,愉妃娘娘甚是歡喜,拉起奕歌的小手便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可瞧著瞧著,腦海里便浮現(xiàn)出另外一人的影子,頓時大驚失色,“你是誰?”
宋玉隸和奕歌都被愉妃娘娘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弄得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尤其是奕歌,她本就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但是瞧見愉妃娘娘貌似挺仁慈的,也就稍稍放下心來,誰知道還沒多喘幾口氣呢,就來了這么一出,讓她睜大著雙眼茫然而無措地瞧著三爺,似乎是想讓三爺趕緊想些法子。
“母妃,你這是怎么了?”
宋玉隸也頗有些意外,他母妃向來性子極好,便是天大的事情壓下來,也不會動一點脾氣,可怎么突然就這么大驚失色的?
被宋玉隸這么一叫喚,愉妃娘娘似乎也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可心里的念頭仍舊像蜘蛛網(wǎng)般纏繞著她的心,叫她總不能將腦海里的念頭拋開去。
“本宮今日想同你說些話,你叫這小太監(jiān)先退下吧?!?p> 宋玉隸知道他母妃斷然不會平白無故有這么反常的舉動,便讓奕歌在門外候著。待奕歌走后,宋玉隸便在愉妃娘娘身邊坐下,剛坐下,手便被一把抓住,宋玉隸才驚覺自己母妃手竟猶如在冰窖里般冰涼。
“母妃,你這是怎么了?”
“快把她帶走!她絕對不能留在宮里!”
愉妃娘娘就好像是見到了她最害怕的東西一般,邊說著身上還打著顫,叫宋玉隸心下一驚,又想起他先前同七弟聊過奕歌的身世,七弟也曾說過只要奕歌不回宮便沒事,如今七弟失憶,他倒把這事給忘了,可到底是為什么呢?奕歌這個孤兒,到底同皇宮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母妃,奕歌到底同宮里是什么關(guān)系,你為何不讓她待在宮中?!?p> “隸兒,你聽母妃的,趕緊把她送出宮去,否則,否則我們都有殺頭的罪禍呀!”
說到后面,愉妃娘娘聲音里都帶著絲哭腔,就好似在祈求宋玉隸一般,他聽著心里很是詫異,母妃今日可不只是反常了,倒像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對奕歌感到懼怕,可為什么呢?到底奕歌是什么身世?這些他都不能在今日得到答案,只能先安撫好母妃,他一定好快將奕歌送出宮,愉妃娘娘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宋玉隸出養(yǎng)心殿的時候,奕歌正站累了蹲坐在臺階上,小小的背影叫人瞧著便升起一絲保護欲。之所以她成為了讓七弟差點就命喪徽州的人,可他仍是對她恨不起來,甚至打從心底里想護著她,也許就是因為她實在太過于瘦弱了,大概只有受欺負的可能,哪里還會故意去傷害人呢。
“在瞧什么呢?”
宋玉隸也在奕歌身旁坐了下來,看見奕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的一處小土丘,便好奇地隨口問了一句。
“三爺,你說,到底是做每日都忙忙碌碌卻不知疲倦的螻蟻舒服自在,還是做每日不知前路而渾渾噩噩的人自在?”
這話倒把宋玉隸給難住了,他向來都是及時行樂,哪里會考慮這么多,便伸出手來揉了揉奕歌的頭發(fā),直把她好不容易扎好的頭發(fā)揉的凌亂不堪,才將心里的異樣驅(qū)散開來,“你呀,沒事兒少看點那些玄學的書,看得人都傻傻的。走吧,肚子還餓著吧?”
一聽見有好吃的,奕歌眼睛便亮了起來,二話不說便趕緊站了起來,結(jié)果因為半蹲了太久,又站起來太急,一陣眩暈便重心不穩(wěn)又往地上栽去,宋玉隸趕忙伸出手來,穩(wěn)穩(wěn)地把奕歌抱在了懷里,“你可慢點兒,要是在我這兒磕著碰著了,七弟非得和我拼命不可?!?p> 奕歌笑起來,便故意想往地上摔去,宋玉隸變了臉色,趕緊將她抱的更緊,而后便知道是她在搗蛋,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卻換來奕歌的哈哈大笑,宋玉隸一甩手便大步往前走去,奕歌趕緊收了笑意,趕緊跟了上去,在后頭不停地說著好話。
而兩人這分外“親密”的舉動落入了在不遠處樹叢后面的人眼里,化作了一根刺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里,叫他連微微呼吸一下都痛得厲害,而眼眸里是熊熊燃燒的妒火。
吃飽喝足后,宋玉隸便讓奕歌在院子里自己逛逛,他有些事情要處理。奕歌知道三爺所謂的事情,肯定是找哪個男寵“互訴衷腸”,也就懶得跟去湊熱鬧。
本想在花園里找處假山靠著而后好好曬曬太陽,誰知道還沒找到合適的位置便有一個小太監(jiān)踱步過來,左看右看,似乎看清了周圍沒人后才小聲開口道,“可是今日才到清芷宮的太監(jiān)?”
“算是吧?!?p> “那便是了,鸞洱公子有請?!?p> 鸞洱?奕歌想起來今日早上,三爺還為此大動肝火呢,想必是極把這叫鸞洱的放在心上,想著三爺為他們的事情跑前跑后,自己也沒什么能夠報答的,就先把早上的誤會給解決了。
“行,走吧。”
跟在小太監(jiān)身后的奕歌,一心只想著能把早上的誤會解開,好讓三爺也高興半晌,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她正走入敵人早已布好的陷阱。
而清逸宮里更是暗潮涌動,坐躺在床上的宋玉珩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來自父皇的怒火,可仍舊閉緊了嘴巴不打算回答父皇方才問他的,為何要去拔魎,他雖知曉父皇早已將一切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但他仍然不愿意在父皇面前提及奕歌。
“哼,你以為不說便沒事了?”
皇上豈會不知道他這最小的兒子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個人到底是誰?朕讓方栓去查,只能查到他是個孤兒,你為何對他如此上心?。俊?p> 宋玉珩仍是緘默,父皇來他房里待了這么些時辰,只剛開始過問了他的身子,而后便一直在打聽奕歌的事情,一會兒在盤問當初外祖父被毒殺一事,一會兒又詢問奕歌的身世。他自然知道父皇總會想要將這些弄清楚,可他又沒想好說辭,既能保得住奕歌,又能不叫父皇生疑。否則就光是涉嫌毒害國公這個罪名便能讓奕歌吃夠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