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下邊的熱鬧,坐在前頭椅子上的三人正在“閑聊”。
“金老可真是狡猾,居然放出了這盤棋?!绷_家家主羅邱抿了一口茶,對金疏涼道。
這盤棋乃是金疏涼中年時期和一個棋藝頗高的前輩對弈的殘局。
為什么變成殘局,自是因為到了這一步,那位前輩便認輸了。如果只是這么看的話的確不到認輸的地步,也還有機會,但是那位前輩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走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看出前面的小輩棋力早已在他之上。
而當時那位前輩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輸了這盤棋之后嘆一聲“吾命止以”,從此再沒有碰過棋盤,最終入土。
這盤棋,也成了金疏涼的得意棋局,因為這盤棋黑子的確是留有余路的,所以也會有人繼續(xù)執(zhí)白子與他對弈,想要翻盤??墒堑浆F在為止還沒有人能夠成功,后來這盤棋不再是他一個人下,也傳給了后一輩。
帶著這盤棋來賭棋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鍛煉金家的小輩,另一個就是這盤棋金家人都研究的極為透徹,所以他自信不會輸。既然是小輩坐鎮(zhèn),那么前來賭棋的,只會是其他家族的小輩,這一點,是默認的規(guī)矩。
金子良在金家小輩之中是最優(yōu)秀的,這個優(yōu)秀可不是只看表面的,大家族之間的競爭也是極為殘酷的,同樣也會給所謂的公平。
金家挑選出這坐鎮(zhèn)賭棋的人也是經過層層篩選的,金子良可以說早在這之前,就已經經歷過廝殺,最終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金子良和金疏涼很像,不僅在棋藝上造詣頗高,就算是武學上也不會輸給誰。
金疏涼最得意,也是金子良這個得意門生。
當然金疏涼在這里擺上這個棋盤,還真不是隨便給人挑戰(zhàn)的。
賭棋有一個規(guī)矩,坐鎮(zhèn)之人會拿出一樣東西來作為賭注,而同樣挑戰(zhàn)之人在挑戰(zhàn)之時,也需要拿出一樣與之至少等同價值的東西出來。
不過這次金家除了拿出這透巖和黑巖的同時,還追加了一個承諾。透巖和黑巖本就價值不菲,加上這個承諾,能夠去挑戰(zhàn)的人,就已經在少數,更別提一些本對賭棋無意的家族。
金疏涼針對的,就是羅家和顧家。
羅家尚且不說,雖然風頭正足,卻也還差金家這么一些,但顧家卻不一樣了,像顧家這樣的古老家族,本就是以棋聞名,就算衰退,但在聊到棋藝的時候,所有人最先提及的,都只會是顧家。所以金疏涼想要借此來推翻顧家在棋藝上的地位,并非是以他這一輩,而是以現在的小輩。
至于為何,還是因為金疏涼輸給了顧家那位已經逝去的前輩。
所以此次顧家和羅家可不是來這隨便坐坐的,若是無人可敵金子良,那顧婉音以及羅家最優(yōu)秀的小輩,可都是要上的。說來賭棋不過只是滄瀾之宴上的小節(jié)目,真正關乎家族榮耀的,合該是在“棋宴”之上。
但是漸漸的,因為賭棋每次壓上的籌碼都變的極大,所以這味道,也是開始變了的。
“呵呵,畢竟我得意的也就這么一盤棋了,丟給小輩們玩玩,也不至于我入土之后被后輩遺忘了?!苯鹗铔雎犃肆_邱的話呵呵一笑,在這他的資歷算是最深,說什么都不會有錯。
其實金家和羅家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邊是顧家,可是金疏涼,卻并不喜歡羅家。
雖然羅邱也對他拋過橄欖枝,但是他拒絕了。要打敗顧家,他金家一家便足夠了。
“不過我倒是聽說,前幾日有羅家小輩破了顧家棋局?”
聽到金疏涼提及這個,羅邱神色微微一變,隨后語氣如常道:“顧家棋局高深莫測,豈是我羅家可解的?”
顧霖坐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話沒有主動插話。說實話他比起羅邱,他更喜歡和金疏涼打交道。
“倒是金老這盤棋,不知誰能破?!?p> 當然羅邱既然會坐在這里,至少他也有破這棋局的把握。他瞧著底下也沒有人上前,略微按奈不住,他像一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打算讓羅家小輩先上。
金疏涼自然是瞧見了這一幕,心道這羅邱真沉不住氣。
很快就有羅家小輩上前,坐到了金子良的面前。
“我羅家以一株幽蘭香和同等一個承諾為賭注像金家挑戰(zhàn)?!绷_邱對金疏涼拱手道,他的聲音不大,下頭觀戰(zhàn)之人,都是不知道他說了什么。
若是論承諾,羅家是比不上金家的,不過羅家拿出的寶物,卻是要比透巖和黑巖價值高上一些。幽蘭香是一種罕見的藥材,養(yǎng)著的時候會散發(fā)出一陣幽香,有清神緩疲之效。但它最大的作用,還是解毒。罕見藥材解罕見的毒,所以聽到幽蘭香,金疏涼點了點頭,便示意主持的家仆可以開始賭棋了。
兩位小輩互相行禮之后,那羅家小輩便執(zhí)起黑子,落在了棋盤之上。
“嗯?竟不是羅明宇嗎?”顧霖輕咦一聲,假裝有些驚訝道。
羅邱臉皮一動,隨后道“這是我羅家小輩,喚明朗,也是我羅家出色的小輩之一。”
扯完皮,三人便認真的看起了兩人的對弈。
有專門的人將他們下的棋畫到掛起的布卷之上,可以讓他們看的清晰。兩人對弈的速度不算慢,卻也不算快。
可是僅到第三步,那羅明朗便頓住了。不僅僅是他,就算是羅邱也同樣。他微微收縮了瞳孔,浮現出了一絲的不可置信。
不管是金家也好,羅家也好,這盤棋就和顧家老祖留下的那盤棋一樣可以說只要是會下棋的人都知道,也都研究過。
在來滄瀾之宴之前,羅家自認已經就將這盤棋研究透徹了,對之后可能下出的幾百種方法都已經有了對應的方式。
可是,棋到這一步,卻顯示著羅明朗已經輸了。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犯錯,甚至就算是羅邱本人去下,也會走和他同樣的路子。
走到這一步,羅明朗的手已經止不住顫抖了起來,那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滑落,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狀態(tài)。
就算是不甘心,羅邱也不會忍心自家的小輩再承受太大的壓力,這會影響他的棋心。
“到此為止吧,金老,此番,是我羅家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