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晏非聆的眼神,馮答應(yīng)同樣伸出手指,只不過人家的是修長纖細(xì)。
“第一,那個宮女既然喊了,總不能沒有什么事。第二,屋里的男人,終究是個禍端。第三,分散設(shè)局之人的注意力,制造混亂,爭取時間?!瘪T答應(yīng)濕漉漉的面容之上,一雙眼睛分外明亮,“孩子,你很聰明,可還是心太軟。”
晏非聆移開視線,眼神微微閃爍,語氣頗為冷硬,“做到這里,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接下來相信以答應(yīng)的本事,該是綽綽有余?!?p> 說完,仿佛負(fù)氣一般調(diào)頭離開,“樂心,我們走!”
樂心看了看馮答應(yīng),唇角輕抿,福身一禮后緊跟晏非聆離開。
看著晏非聆賭氣的模樣,馮答應(yīng)反而微微松了口氣,到底還是孩子,只是……
可惜的嘆了口氣,馮答應(yīng)從懷里掏出發(fā)帶扔進屋里,然后匆匆朝另一方向疾步離開。
樂心趕上晏非聆的時候,就見晏非聆小手揉著眼睛,呵欠連天的小模樣。
“樂心姐姐,困。”晏非聆輕車熟路的朝樂心張開雙臂,精致的面容上一派天真無邪,布滿困意。
看著公主變回熟悉的萌萌的模樣,樂心心里瞬間自在許多,熟稔的抱起晏非聆。
到底還是孩子,樂心抱著晏非聆軟軟的身子,心底無奈一笑。
趴在樂心肩窩處,感覺到樂心微微顫抖的雙手卻還盡量保持平穩(wěn)的步伐,晏非聆面上的天真無邪一掃而凈,盡量屏氣減輕自己的重量。
今晚有些鋒芒太露,如果引起懷疑就不好了。
她原想救下馮答應(yīng)便離開,并不想暴露身份模樣,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到底還是暴露了。
接下來的日子看來又需要蟄伏起來了,唉……每次出門都得撞點事,真是倒霉催的。
只是……馮答應(yīng)這個人……不知道救得值不值,看其做法,出乎意料的果斷狠辣,明明模樣氣質(zhì)柔美恬靜。
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希望馮答應(yīng)能夠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小日子。
只是……她今晚算不算間接殺人了?
晏非聆有些恍惚的出神著,一邊自我拷問,一邊盯著空氣中的一點,然后感到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后緩緩陷入睡眠之中。
等晏非聆再次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己的被窩里,看看外頭耀眼的陽光,已經(jīng)是大白天了。
而一聽見屋內(nèi)有動靜,平喜和畫眉便捧著各式東西進來,服侍她穿衣梳洗。
“發(fā)生什么事了?”晏非聆打了個哈欠,剛剛睡醒尚有些茫然的看了眼明顯心不在焉的平喜以及欲言又止的畫眉。
平喜和畫眉對視一眼,兩人皆有些惴惴的移開視線。
最后還是平喜咬牙跪下,語氣頗有些決絕,“公主,樂語姐姐求見,已經(jīng)在門外候了一上午?!?p> 不就是樂語求見嗎?至于表現(xiàn)得這么悲壯嗎?還有樂語平日侍奉昭儀娘親左右,從不離身,怎么一大早就過來了?還等了一早上?晏非聆不明所以的讓平喜去把人帶進來,心里有些不安。
“畫眉,去把帕子蘸水給我?!辈恢獮楹?,今日畫眉居然沒有揪著晏非聆的自稱,反而匆匆忙忙的去執(zhí)行她的吩咐,辦事格外利落。
剛剛將帕子敷在臉上,腦子微微清醒了一些,就聽見一聲撲通跪地的聲音。
移開帕子,就見兩步遠(yuǎn)的地方,樂語跪伏于地,面色蒼白,眼眸悲戚。
“公主,求求您救救樂心!”樂語話落,便磕起了頭,聲聲沉悶。
晏非聆下意識地皺眉,她真不習(xí)慣別人給她下跪磕頭,“平喜畫眉,快把樂語姐姐扶起來?!?p> 平喜畫眉聞言,連忙一左一右拉住了樂語。
看樂語停止磕頭,晏非聆松了口氣,“樂語姐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先跟我說清楚好嗎?”
樂語畢竟是大宮女,經(jīng)歷過不少事,聽了晏非聆的話,自然明白此刻最關(guān)鍵的就是說清楚事情,便深吸了口氣,理清思路,方才開口娓娓道來。
昨晚中秋夜宴之上,原本輪到馮答應(yīng)獻舞,卻遲遲不見人影,又適逢宮人稟報偏殿后面出了亂子。
一名宮女被打暈,偏殿后面的房子走水。
因著走水的地方不遠(yuǎn),怕傷著貴人們,夜宴倉促間結(jié)束。
而這種時候誰還記得馮答應(yīng)的不見,事后提及,馮答應(yīng)不過隨口一句宮女愚笨,失手打翻茶杯,污了衣裙,不得已回宮換了一身衣服,趕回宴會的路上便聽聞走水了,夜宴也取消了。
至于走水的房間里有一具尸體,只以宮人歇息不小心打翻燭臺引火結(jié)尾。
誰也沒有關(guān)注死去的是誰,也不關(guān)注到底真相如何。
每一年,宮里無名的尸首多到數(shù)不過來,沒有人有閑情逸致一一核實。
而真相,在宮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最后杖斃了負(fù)責(zé)偏殿后房的一眾宮人,處罰了當(dāng)值的侍衛(wèi),便不了了之了。
至于當(dāng)晚,在槐云殿的孟昭儀得知夜宴出事的消息,再加上畫眉回來說公主和樂心不知所蹤,她找了一遍又一遍也找不著后,孟昭儀徹底失控。
眼瞧著快控制不住沖出槐云殿的時候,樂心抱著睡過去的晏非聆回來了。
當(dāng)時孟昭儀跑得飛快,小心翼翼的接過晏非聆,確定她只是因為太累所以睡著了,才放下高懸了許久的心。
待親自抱回房安置,孟昭儀靜靜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晏非聆睡得很熟,才放心地離開。
回去后便叫了樂心進屋,又吩咐樂語守在殿外。
樂語不知道屋內(nèi)孟昭儀和樂心說了些什么,不過兩刻鐘的時間,就聽見屋內(nèi)傳來碎瓷器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就見殿門打開,樂心神色黯然的出門,隨后沉默的跪在石階之上。
殿內(nèi)昏黃燈光下,孟昭儀原本因為晏非聆平安回來而稍霽的面容此刻陰云密布,周身冷意凜然。
她很少見過昭儀主子如此盛怒的模樣,比之上次得知六公主落水時的模樣也不遑多讓。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竟然讓主子發(fā)這么大的火。
要說能讓主子發(fā)這么大的火只有六公主,可六公主現(xiàn)在好好的,那又怎么回事?
樂語膽戰(zhàn)心驚的侍候著孟昭儀歇息,想求情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找機會靠近樂心,問她她又什么都不說,只低垂頭顱,悶悶的說,“不要替我求情,是我錯了。”
原本樂語以為跪上一會兒昭儀主子就會消氣,誰知道直到第二天早晨,孟昭儀也沒有叫樂心起來的意思。
樂語看著樂心搖搖欲墜的身子,這才急了起來。
想來想去,只有六公主能勸動孟昭儀,所以一大早就過來了,只不過見晏非聆睡得熟,不敢吵醒,這一等便等到了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