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陽春三月,熟料倒春寒峭。
晏非聆一早醒來,七公主長跪御書房外,高舉狀紙的消息便滿天飛。
然而最勁爆的,是七公主狀告的對象。
狀告當(dāng)今皇后!阮皇后!
一告心思歹毒,謀害皇嗣!
二告為后不仁,嫁禍后妃!
三告品行不端,禍亂宮廷!
公主狀告皇后,實乃千古奇談,原本晏非聆可以高高興興的搬個小板凳,吃瓜看戲。
可惜,現(xiàn)如今的她,和阮皇后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兩人之間,是怎么也不可能分得清了。
阮皇后落水了,她也得跟著嗆幾口水。
急忙收拾好出門,也沒來得及吃早膳,小短腿邁的飛快。
到達坤寧宮的時候,只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
一進門,晏非聆就看見阮皇后正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悠哉悠哉的吃著一盞燕窩。
“你怎么來了?這時辰,你不該在用早膳嗎?”阮皇后對于晏非聆的出現(xiàn),有些難以抑制的疑惑,隨后了然的一笑,“你放心吧,陛下既然讓人帶了七公主進去,卻到現(xiàn)在也不曾傳喚我,說明陛下他……還是信我的?!?p> 應(yīng)該……是吧?
阮皇后難得的流露出一絲苦澀,輕輕環(huán)抱住晏非聆,“我沒有什么好懷疑的,眾所周知,我……身子不好,害與不害,都沒有什么意義。”
可是,真的這么簡單嗎?
和阮皇后用了一餐氣氛詭異的早膳,晏非聆就被趕去上學(xué)了。
今天一整天,晏非聆難得的沒有認(rèn)真聽講。
一下學(xué)就直奔坤寧宮。
無視了三公主全程幸災(zāi)樂禍,虛情假意的臉。
回到坤寧宮的晏非聆,發(fā)現(xiàn)阮皇后并不在坤寧宮,甚至扶柳四宮女也不在,坤寧宮上上下下全靠大監(jiān)錢公公操持。
錢公公十三歲入宮,現(xiàn)年四十有余,入宮近三十年,一路從小太監(jiān)到皇后身邊的大太監(jiān),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他是阮皇后親自提拔的,服侍了阮皇后十幾年,可以說是除了阮皇后已經(jīng)放出宮享天倫之樂的奶媽媽外第一人。
平日里雖不常與晏非聆打照面,卻是坤寧宮數(shù)得上的牌面。
哪怕是晏非聆,也得客氣三分。
“六公主,您別著急,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錢公公白面無須,未曾仔細保養(yǎng)的臉上一笑,細細的皺紋便一一浮現(xiàn),卻叫人覺得親切和藹。
顯然錢公公并不打算告訴晏非聆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把她當(dāng)做孩子打發(fā)了事。
和晏非聆關(guān)系最好的扶柳不在,她也的確問不出多少內(nèi)幕。
瞇眼看了看錢公公笑瞇瞇的面容,晏非聆同樣笑瞇瞇的回了一個表情。
扭頭回了漪瀾殿。
坐下喝了兩杯茶,如意和平喜先后回來了。
她身邊的三大宮女,除了豆蔻不喜交際,如意可以說是漪瀾殿社交小能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和坤寧宮上上下下的宮人關(guān)系都很不錯。
平喜則借著一手好廚藝,和當(dāng)初替晏非聆兜售胭脂水粉,在后宮各個宮殿的宮人都有一兩分關(guān)系,雖然這些宮人等級不高,但盤根錯節(jié)的小道消息卻不少。
聽完兩人七七八八拼湊出來的事情,晏非聆閉目沉思。
今天下午的時候,熙寧帝突然命人提審了坤寧宮的二等宮女相思,沒過多久,又叫了阮皇后和四大宮女。
自從去了御書房之后,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
而御書房的房門一直緊閉,沒有人能知道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一些什么。
相思?
晏非聆閉目,腦海里緩緩浮現(xiàn)一道人影。
……
御書房。
阮皇后坐在圈椅上,八風(fēng)不動的喝著茶,眸色淡淡的看著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一堆人。
熙寧帝端坐案桌之后,同樣面無表情,眸色淡漠。
屈指敲了敲鋪著黃布的桌案,熙寧帝先是看向站著的七公主。
“在皇后面前,把你跟朕說的話,再說一遍。”
七公主小小的身子一顫,她最開始過來告御狀,一來是受了母妃死亡的刺激,二來是想乘機謀利,就像杏雨說的,阮皇后既然能害死她母妃,為了保守秘密,說不定還會害死她。
告御狀,將這件事攤出來,既能替母妃報仇,又能保了自己的命。
一時腦熱,她便沖了過來。
然而真正面對熙寧帝和阮皇后,她又有些忐忑不安,甚至有點后悔。
說不定,阮皇后就不會害她,還會收養(yǎng)她,讓她活的像六皇姐那樣,連素日里眼高于頂?shù)乃幕式愣及徒Y(jié)的公主。
可是現(xiàn)如今,卻不得不撕破臉皮。
七公主偷偷瞄了一眼跪著的杏雨,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卻依舊不敢抬頭直視熙寧帝或者阮皇后。
“兒臣這里有……有一封母妃留下的書信,”開了口的七公主說話漸漸流暢起來,反正已經(jīng)撕破臉皮了,那就撕個徹底,“信里詳細記載了每一次皇后娘娘尋找母妃對沈答應(yīng)肚子里的孩子下毒時的對話以及時間地點,書信兒臣已經(jīng)遞交給了父皇,上面寫了每次阮皇后都派了她宮里的二等宮女相思來下達命令,還承諾母妃,事成之后必定力保母妃性命,過繼兒臣?!?p> 講到這里,七公主突然神色一變,面容悲哀的跪了下來,看向熙寧帝,“可是!父皇!就在昨日,兒臣聽聞了母妃的死訊!”
小小的孩子哭成一團,因為這御書房,嗚咽聲不敢過大,只能低低的抽泣,小肩膀微抖,倒是令人見之心疼。
可惜在場的沒有幾個是簡單的。
“所以說你一早就知道你母妃和皇后的交易?”熙寧帝沒有絲毫動容,不僅不心疼,還皺了眉頭。
孩子果然麻煩,尤其是女孩子,動不動就哭哭啼啼。
怎么就不像她六皇姐,那丫頭,膽子可肥了。
莫名其妙的,熙寧帝就走了神。
直到七公主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拉回了他的思緒。
“兒臣……兒臣并不知道,是……是后來杏雨跟兒臣……跟兒臣說的,嗚嗚嗚……母妃……”七公主哭的說話都一斷一斷的了。
熙寧帝剛剛松開的眉頭又是一皺,看向跪著的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