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道風(fēng)景
“我們倆去哪里?”阿黃問道。
“其實嘛,我也不知道?!睅r川尷尬地說道。
“那你一口氣跑出來干嘛?”
“我那也是沒辦法啊,你看班主任那樣子,我站那里讓她把我罵死嗎?”巖川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
“那,我們翻墻出去去網(wǎng)吧吧?”阿黃靈機一動,說。
“網(wǎng)吧?沒意思?!睅r川說完便從樓梯的一個拐角處抱起了一個籃球,“不如咱們打會球?”
“你瘋了?”阿黃驚訝地張大了嘴,“大庭廣眾之下你去操場打球?你是不是怕老師看不見你?”
“哎呀,沒事吧?”說著巖川便用嘴吹了兩下灰塵,飄去的灰塵后籃球上顯出了兩道玻璃劃過后的痕跡,像是翠綠的草原上軋過了兩條生硬的車轍,突兀著。
他看著,沉默了。
“怎么了?”阿黃問道。
“哦,沒事?!睅r川緩過神來。
————
“上次的考試,時楠又是班里第一?!倍嗟陌嘀魅螌㈦p手背到肥胖的腰后,邊走在過道的縫隙中邊講著。
他是時楠的語文老師,也是班主任,四五十歲,厚重的鏡片,頭頂禿了一大塊,加之肥胖的身體,典型的油膩中年大叔,所以榮獲了班里對他的戲稱——李叔。但是他教課確實挺好的,算得上這所學(xué)校的高級教師。
“咱班考試總體來說都還是不錯的。”李叔笑笑說道。
班里也歡呼雀躍,因為他們這個班是整個年紀的第一。
“但是呢,學(xué)校又打算再組織一次考試,而這次的考試并不簡單?!崩钍逵檬窒蛏贤狭送献约旱溺R片說,“因為你們是八年級,來到這所校園才一個學(xué)期,彼此都互相了解,但是每個班里面學(xué)生的成績差距很大很大。以前第一個學(xué)期你們還不錯,但是現(xiàn)在為什么你們差的就如此得差呢?”
班里鴉雀無聲。
“不光我們班,整個學(xué)校,整個所有的班,現(xiàn)在已經(jīng)亂得不像個樣子,個體成績差距懸殊,以至于我們根本沒有什么好班,所以——”李叔走到講臺上,用手按摩了兩下嗓子,嚴肅地說,“所以,學(xué)校為了班級平衡,準備再次組織考試,而且下次的考試將會進行分班,也就是說誰考得好進好班,考得差的就去最垃圾的班?!?p> 班里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炸開了鍋,紛紛相互低聲嘀咕著。
“不管你們贊同還是拒絕,學(xué)校已經(jīng)定了這個規(guī)矩,我所做的只能是在這最后幾天再好好教你們。但愿最后分完班之后,在優(yōu)秀的班里我仍然可以見到你們所有人?!崩钍逭f完微微笑了一下。
班里仍然躁亂,有的想分個好班,離開身邊一些打擾自己學(xué)習(xí)的人:有的不想分班,不想最后考到最差的班級里讓別人笑話。
時楠完全不屑于這些,依然平靜地看著書,因為以她的成績,進個優(yōu)秀的班很容易。
六月初的暖風(fēng)透過窗隙緩緩流淌在班級里,融合著潮濕的空氣。學(xué)校后面的圍墻旁一排排的梧桐樹開了花,細微的顆粒在透亮的天空下顯得晶瑩而又可愛。學(xué)校中央假山下的水池里也不知何時灌滿了水,飽滿的水被微風(fēng)輕輕推著,破碎著剔透的明亮。
時楠忽而望向窗外,看見巖川和阿黃正在操場打籃球。
瀟灑的身姿,流利的動作,干凈而又潔白的衣服。
就是那樣的一個巖川,依然持續(xù)地在她的眼睛里跳躍著,永遠不會落下去。
時楠忽然很難過,從小學(xué)開始她就一直和巖川分一個班,上了中學(xué)她媽媽讓她好好學(xué)習(xí),分個好班,于是她這才離開了巖川。
可是,這又是一個機會,她心里想著,到底該不該去找他。
到底,該不該去找他呢?
————
諾子聽到老師說的分班的消息之后沒有像她旁邊的易靜一般驚訝,安安靜靜地望著黑板,聽著老師講著地理課。
“哎,諾子,對……對不起啊?!币嘴o小聲向諾子說道。
諾子眨了眨眼皮,將下巴從右手上挪了下來,輕聲說:“怎么了?”
“下次的考試要分班,你看,我離你這么近,到時候能給我傳些答案嗎?”易靜弱弱地說道,沒有一絲之前的戾氣。
“你不是考得挺好的嗎?”
“我,我那是抄的?!币嘴o慚愧地說。
“你不要總想著抄襲,這樣你就算進了好的班級里也跟不上進度呀,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你要變得優(yōu)秀才是啊?!敝Z子垂下頭來對著易靜小聲說道。
“我不用你來這兒假惺惺地教育我!”易靜突然大聲對著諾子吼道,一瞬間暴露了自己上一秒鐘唯唯諾諾的姿態(tài),像是溫柔的夜空中忽然一道煞白的閃電,讓森林中的鳥獸猝不及防。
“干什么呢!”老師猛然敲了一下講臺,地球儀這時咣當(dāng)一下從講臺掉到了地上。
易靜被老師叫起來,怒罵了一頓。
老師也明白易靜平時都不怎么學(xué)習(xí),這次摻了有多少的水分。并且老師也認為下次考試易靜肯定不會再被他所教了,所以老師就將所有不好的情緒全都一股腦發(fā)泄在了易靜頭上。
但是讓人擔(dān)心的是,易靜并不會為此罷休,反而這種來源于憎恨與嫉妒的憤怒會越漲越大。
諾子也受夠了這個班里的人,這個班里的環(huán)境。
她將頭望向窗外。
無數(shù)棵樹,無數(shù)朵燦爛的花,甚至無數(shù)條葉片之中的經(jīng)絡(luò),都被她的目光所穿透,都被她的目光所無視。
頃刻間,那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了那個白色襯衫的男孩身上。
就是那種感覺,定格著,彷佛落在地上的那顆地球儀不再轉(zhuǎn)動。
彷佛這個世界的晝與夜也不再交錯。
彷佛時光沙漏里的沙粒停止了滑動。
彷佛蟬兒們都屏住了呼吸。
她們兩個人都向窗外望著。
都望著同一處的風(fēng)景。
屬于或不屬于自己的。
一道青春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