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林間鳳禾山莊的酒食以稀珍昂貴而聞名盛京城,據(jù)傳一碗天仙湯就夠?qū)こH思页砸惠呑?。敢選在這種地方設(shè)宴賀壽,可見曹家家底雄厚。
曹瑜今日亦身著盛裝,身上的珠寶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瞧見將軍府的兩位小姐,曹瑜遠(yuǎn)遠(yuǎn)沖兩人招手,還命人端來從南方快馬送來的神仙果。曹瑜生來孤傲,難得待人熱情,主要是上次六藝大會上,青燕子對她有‘救命之恩’。
“這位是?”
梅長雪注意到曹瑜身邊的男子,皮膚白皙,微胖,個頭倒是挺拔,整體看上去還算勻稱。丹鳳眼雖狹長,卻難掩精明之光。特別是他看向梅長雪的時候,眉目間含笑,笑意未達(dá)眼底,不知在盤算什么。
“哦,這位是司家二公子,司南---”
難怪,他身上披著的錦繡外袍上會有金絲線繡的搖錢樹。搖錢樹曾是賈家的族徽,仙門百家沒落后,其它三家紛紛拋棄了賈家的族徽,只有司家迄今還保留著。
——
“聽聞二小姐頗懂術(shù)法,不知可否為司南算上一卦?”
梅長雪沉下臉,正想回絕司南時,忽聽身后有人說:
“別說一卦了,就是十卦,也難不倒我義妹,對吧---”
‘義妹’二字故意咬重音,不用回頭梅長雪也知道,定是牧九川尋來了。果然一回頭,便迎上牧九川因怒而瞪圓的兩只大眼睛。
但很快,那雙大眼睛便開始眨巴了。
可憐的牧九川,又被他爹給坑了。牧九山為了不讓牧九川出席曹家的壽宴,派人在牧九川的洗澡水里下了迷藥。畢竟是親生的,舍不得下重手,所以牧九川挺過來了,還尋了過來,如今藥效還沒過呢。
“你---你扶我下---”
不等梅長雪應(yīng)答,牧九川半邊身子的重量直接壓梅長雪肩上。
本來梅長雪正猶豫要不要幫他,但既然到了這地步,考慮這些顯然是多余的。她想著正好可以借機(jī)擺脫幽魂司南,便反手扶住他的腰,道:
“你這酒量也太差了吧---不就聞了點(diǎn)酒香嘛,這就醉了---走,我送你去客房歇息---”
——
司南盯著梅長雪的背影,慢慢收回視線,轉(zhuǎn)向從一開始就坐在石桌旁吃神仙果的青燕子。
“大小姐,這神仙果雖有駐顏的奇效,但容易上火,不能多吃---”
青燕子吐掉嘴里的兩顆籽,道:
“二公子,人生短暫,更要及時行樂---只要開心,只要喜歡,就算是毒藥,那又如何?”
說著,青燕子又拿起一顆剝了皮,往嘴里送。
——
沒多久,大堂里傳出激烈的吵鬧聲。青燕子循聲而去,竟是義父和姬宰相吵起來了。
“牧九山,你個老不死的,你還敢在我面前提鈴兒。你不配!”
“我呸!你裝什么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干的那些勾當(dāng)。要不是看在鈴兒的份上,我早弄死你了!”
“呦呵---你厲害啊---有本事,你弄死一個試試?”說著,姬如還故意和牧九山較勁兒,說,“來啊,你弄啊---”
結(jié)果牧九山真一拳砸了出去,姬如當(dāng)場就暈了。
———
“可好些了?”
梅長雪遞給牧九川浸了涼水的毛巾,牧九川被那涼意刺得倒吸一口涼氣,感覺清醒了些,但很快困意又卷土重來。
他后倒靠著床頭,道:
“梅長雪,不要靠近司南,他不是什么好人——”
司南名聲不太好,據(jù)說還有強(qiáng)搶民女的前科。
她微哼一聲,心想好人也好,惡人也罷,終究是個凡人罷了。但出于禮貌,她未將內(nèi)心的不屑表現(xiàn)出來,而是盯著他,問道:
“你這是關(guān)心我嗎?”
感覺牧九川的態(tài)度友好得讓人不由得想懷疑他別有所圖。
牧九川即將閉上的眼睛微微瞪大,抿了抿唇,反問道:
“怎么,不可以么?”
梅長雪沒立即回話,而是端起桌上的那盆涼水,嘩地潑向牧九川。牧九川立馬跳了起來,剛要破罵時,那潑出來的水又重新匯聚,流回木盆中。
世人都說覆水難收,可今日她卻輕松地打破了常規(guī)。
“看見了嗎?我不需要你的關(guān)心?!?p> 她放下木盆,轉(zhuǎn)身往外走。
牧九川不知哪根筋不對,忽然提高音調(diào)說: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你走了,誰來幫我保持清醒?”
梅長雪站定,轉(zhuǎn)身,道:
“你現(xiàn)在可還覺得困?”
牧九川搖頭,非但不覺得困,還倍感精神。
莫非,方才那水不是為了顯擺她的神力,而是為了幫他解毒?
——
“謝謝——”你!
牧九川很是感動,心想看來梅長雪還挺關(guān)心他的嘛!
梅長雪卻忽然凝眉悶喝:
“別動!”
為何?
牧九川邁出去的腳懸在半空中,低頭看,一朵綠色的花正好開在他即將落腳的地方。
什么鬼?這綠油油的東西,似曾相識??!
“尸——尸花?”
對!
就是白馬洲沼澤地里差點(diǎn)要他命的東西。
——
奇了怪了,尸花這東西怎么會長地板上?
牧九川后退兩步,用腳尖敲了敲地面,而后凝氣一腳跺地上,將尸花和地板一并震離地面,掩埋在地板下的死尸睜著大白眼瞪著屋頂,嘴巴張得老大,面目猙獰,一副死不瞑目的死樣。
尸花就長在死尸心口位置,死尸身上衣物不知去向,只穿了點(diǎn)貼身衣物,從他白皙微胖的腰身來看,是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家子。
“司南?”
喊出這個名字時,牧九川不禁暗吸一口涼氣。真正的司南已死,那門外那位又是誰?
——
“糟了!青燕子!”
梅長雪想起了落單的青燕子,忙推門而出。
“這——”
她驚呆了,院子里全長滿了綠油油的尸花。和屋里的還不一樣,這些尸花如蛇般蜿蜒而動,具有攻擊性。
梅長雪往后退,心想:
【地下到底埋了多少尸體?說不準(zhǔn),整個鳳禾山莊的人,都被換掉了——】
牧九川迎上來,拔出大刀,道:
“尸花怕火。你先走,我來對付它——”
——
尸花怕火,他拔刀作甚?
梅長雪正納悶,只見牧九川揮舞大刀,高高躍起,跳入尸花叢中,噼里啪啦一陣狂砍。
“快,去廚房找油——”
——
逞什么英雄!弄了半天,還是要她支援!
梅長雪抓了一把泥,吹入空中,化作一個火圈,圈住尸花。尸花感受到那毀滅性的熱度,四處亂竄。
牧九川在尸花叢中到處躲,而后尋到時機(jī),拍開尸花殘肢,殺出一條生路,闖出了火海。
“我說,你想燒死我啊——也不提早說一聲——”
——
火圈瞬間收緊,尸花化作灰燼,回歸塵土。
梅長雪看著地上的枯骨,漸漸意識到,曹家壽宴其實(shí)就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