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過后,牧九川在院子里幫陶大叔劈柴。陶夭夭盛裝而來,手里拖著一疊艷麗衣裳,紅色薄紗繡鳳半臂短襖罩藕色窄袖里衣,下佩墨色的繡青絲齊腰襦裙,腰間墜紅結(jié),藕色披帛隨步伐飄搖,極好地襯托了陶夭夭嬌俏可人的優(yōu)點。
“牧大哥,怎么不見梅姐姐?”
“在里屋等你呢---”
牧九川多看了兩眼,不是因為陶夭夭好看,而是在想,梅長雪穿上這身衣裳后是何模樣。
——
“你來了,這邊坐---”
梅長雪站在窗邊,見陶夭夭進屋,便往桌子邊走,拉了張椅子坐下。
“我不坐,我還要幫姐姐梳頭呢。”
青絲拽手里,迅速扭成結(jié),用朱釵固定在一側(cè)。
“你這手可真巧---”
“那是---之前我就常幫我家那位梳頭---”
不知為何,她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要是心里難受,不妨跟我說說,你家那位---姐姐幫你掌掌眼---”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他---”
說起來也心酸,陶夭夭想嫁的人不敢娶她,不想嫁的那位又偏要娶她。當(dāng)初老村長重病纏身,她去照顧過他,老村長就覺得她人美心善,偏要讓她給他兒子做媳婦。但陶夭夭喜歡的是老大夫的傻兒子,自然不愿意。老大夫怕遷怒老村長,便不讓兒子和陶夭夭來往。那傻相好怕惹惱父親,多次拒絕陶夭夭,這讓陶夭夭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還是乘早斷了吧,就算你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過---怪公公不好伺候啊---”
“怎么?梅姐姐有經(jīng)驗?”
“沒,但我聽過別人的血淚史---”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
燭火搖曳,梅長雪站起來,因為沒有鏡子,也不知道是否好看。陶夭夭卻很是得意,感覺自己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樣。鳳凰裝,絹花環(huán),紅繩青鈴,俏麗中帶著些許神秘。
“好看嗎?”
“當(dāng)然好看---不信你出去問牧大哥---”
“問他?”
開什么玩笑,以牧九川的脾氣,雞蛋里挑骨頭,根本不具備審美能力。
——
陶夭夭又幫梅長雪理了理腰帶,挽著梅長雪的胳膊往外走。
牧九川站在院子里,往這邊瞥了一眼,而后跟作賊似地,迅速看向別處。盡管他很想否認,可加速的心跳拼命想要說服他,今天的梅長雪打扮得甚是好看。
“牧大哥,別忙活了,走吧---”
牧九川放下斧頭,正想跟陶大叔說一聲,卻發(fā)現(xiàn)陶大叔不見了。奇了怪了,方才還在他身后鋸木頭,怎么轉(zhuǎn)眼就沒影了。
三人結(jié)伴同行,梅長雪盯著羊腸小徑,血光點點,一閃而逝。
牧九川又偷偷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她轉(zhuǎn)向自己,立馬低頭整理衣袖。
“你今天倒是斯文得很,竟未笑話我?!?p> “平白無故,我笑話你作甚?”他立馬抬起頭,正大光明地盯著她,“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平日說話帶刺的人,是你不是我?!?p> “牧九川,俗話說得好,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若是問心無愧,別說話里帶刺,就是話里帶刀,也傷不了你?!?p> “你---”
不愧是妖女,三言兩語,就把他好不容易養(yǎng)出來的好感全消磨干凈了。
“到了到了---快看,鴛鴦樹---”陶夭夭指著兩顆纏在一起的歪脖子樹,強行走到兩人中間,賠著笑臉做和事老,“牧大哥,梅姐姐,別吵了。這老人常說,前世冤家今世夫妻,今世冤家來世夫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都是一家人,可不要傷了和氣?!?p> “那個老人說的!”兩人異口同聲,道,“謬論!”
說完,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后各自將頭轉(zhuǎn)向一邊,誰也不搭理誰。
——
集會地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熱鬧得很。牧九川因為和梅長雪產(chǎn)生了口角,往前走了。
陶夭夭看到鶴立雞群的牧九川,又開始贊嘆:
“梅姐姐,牧大哥真是越看越順眼啊---”
“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處?好好的,怎么又夸起他來了?”
“難道你不覺得牧大哥特別出眾嗎?”
“沒有---”
見過九葉天君,誰心里還裝得下牧九川的???她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人群中的牧九川,高高的個頭,得體的著裝,再配上那張俊美的面龐,確實很出眾,但跟這些鄉(xiāng)野村夫比,有什么好得意的?
——
篝火燃起,照亮一張張年輕的面容。待字閨中的年輕男女,手牽著手,女人們拉成圈圍著篝轉(zhuǎn),男人們拉成圈圍著女人轉(zhuǎn)。說是跳舞,不過是簡單地甩甩手,踢踢腳,沒多少難度。
她在前一排,牧九川在后一排。不知道轉(zhuǎn)了幾圈,身邊的云珠忽然松手,隨后便有一股巨大的力將她往篝火里推。
——
“啊---”
慘叫聲,響徹荒村。
梅長雪栽入熊熊大火中,掙扎著往外爬。而那些之前圍著篝火歡樂起舞的村民卻撿起地上的棍子,亂棍將她打回火中。
“刀---刀域---”
血氣無法凝聚,集會地里有陣法,不知誰設(shè)下的,反正很強,強到足以封印命女的天賦。
“牧九川---救我---”
救救她,烈火焚身的感覺,糟糕透了。
——
“梅長雪---”
牧九川大喊,大刀被村民奪了去,陶夭夭將他壓倒,他挨了幾棍子,可笑的是,之前他絲毫沒有察覺陶夭夭還有力拔千鈞的怪力。
“牧大哥,不要去---梅姐姐---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
“滾開---”
他何嘗不知,他們不是一路人?
看著梅長雪在火海中受苦,牧九川心如刀割,聚集全部真氣為刃,攻擊陶夭夭。陶夭夭本能地跳開躲避,牧九川乘機突圍,殺出一條路,沖進大火中,抱起梅長雪,施展輕功逃亡。
此時的梅長雪,哪里還有人樣啊。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梅長雪,狼狽、凄慘、脆弱。
“牧九川---快---快---殺了我---你不是在救我---你是在害我---”
魔爪襲來,強行奪走了梅長雪。
牧九川想把人搶回來,卻被其它村民纏住,自顧不暇,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陶夭夭,穿透梅長雪焦黑的胸膛。
“梅長雪!“
大喊之際,他的頭挨了一棍,血汩汩外涌。
血色的氣四溢,村民們興奮地高呼:
“血---長生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