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傷5
01.
慕婉然剛從云臺回來，就見師妹急匆匆地迎出來，慌得話都說不完整。
“別急，慢慢說。”
“弦思師兄……流鶯前輩她……唉，師姐你還是親自去看看罷，人在藥閣密室里?！?p> 慕婉然將手中的藥箱遞給她，道：“去幫我看看受傷的師兄弟們。”
藥閣密室是她靜坐禪悟的地方，從不許旁人進入，今日弦思貿然將人帶進來，定是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果然，石壁門剛打開，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直接蓋住了原先滿屋的檀香。
弦思背對著她，聽見響動，轉過身來，胸口處赫然一片殷紅，觸目驚心。
慕婉然立刻上前，滿目慌張地抓住他的衣袖，上下打量：“師兄哪里受傷了？”
弦思的目光胡亂轉了一圈，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這個快哭出來的姑娘，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一些：“不是我，是流鶯前輩?！?p> 慕婉然側目望去，只見流鶯一身血污地躺在石床上，趕緊湊過去仔細檢查，一邊問道：“怎么回事？”
“響蛇跑到后山傷了前輩?！?p> 慕婉然本就是個急脾氣，平日里在弦思面前還倒收斂一些，可眼下這般情形讓她不由得冒火，語氣也重了些：“前輩身子本來就弱，舊傷未好新傷又添，你……”
她猛地回過頭去，看見身后那張清冷俊秀的面龐，硬生生將舌尖的指責壓了下去，丟下句“我去去便會”立刻就跑出了密室。
于是，在藥閣忙碌的眾弟子，親眼目睹了自家?guī)熃惆脨赖嘏吭谑谏鲜箘糯妨藥紫拢直е约捍蛲吹氖终圃乇嫩Q。
這畫面……說不出的……可愛……
當然，下一秒這份感覺立刻消失不見，因為慕婉然正叉著腰走過來指揮她們：“你們幾個，去藥坊給我取幾味藥……快點！我在煉藥閣等著你們，一炷香看不到人，后果自負！”
藥坊離煉藥閣差著半個行宮，聽聞此言，方才被喊了名字的幾個姑娘立刻扔下手中的東西撒腿就跑，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慕婉然整理下裙擺，將手背在身后，信步走了出去。
02.
弦思在密室中邊等慕婉然邊彈琴為流鶯凝氣，不知過了多久，慕婉然才端著泛著怪味兒的湯藥走了進來。
“師兄?！?p> 弦思將琴收起，抬眼看她：“這是什么？”
“行宮的藥材雖多，卻沒有幾味藥是能抑制怨氣的，”慕婉然嘆口氣，伸手將流鶯扶起來，道，“我只能暫時用湯藥吊著她的氣，一切還得等席羽君將寒水玉帶回來?！?p> 弦思未答，上前幫忙將人扶起來，偷偷瞧了眼慕婉然，似是有什么話說卻沒說出口，默默幫她照料好流鶯便獨自離開了。
03.
素卿被送回住處后，坐立不寧，干脆自己一人摩挲著去了藥閣，卻被告知流鶯如今不許探望。心中萬般愧疚與心痛皆上心頭，百味雜陳。
夜晚來時，她實在睡不著，便趁著月色又去了昨晚那處仙境，沒想到音離也在此處。
“姑娘來這兒做什么？”音離看見來人，笑著迎上去。
“睡不著，出來散散心?！?p> 至于她睡不著的原因，音離也能猜出十之八九。無奈他實在沒有哄姑娘開心的經驗，抿抿嘴，試探道：“姑娘……想看云彩嗎？”
素卿整個人一副苦大怨深的模樣，可還是配合地點點頭。
音離手中卷起一股仙氣，四周的云彩竟感應到一般，攜著滿天繁星將素卿團團圍住，一時間亮如白晝，熠熠生輝。素卿被云彩卷攜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動，整個人輕飄飄地落在了音離身側。音離伸手抓了一把繁星，塞進錦囊中，遞給素卿。星星將錦囊映的光亮，試問那個姑娘不喜歡這種亮晶晶的東西，素卿瞬間心情好了大半，笑地發(fā)甜，道：“謝公子?！?p> 音離羞澀地轉過頭去，盯著一望無際的云海，輕聲說：“不謝。這幾日云臺看守的嚴，姑娘就不要總往這里來了?！?p> 云臺？
素卿聽著名字熟悉，半晌忽然記起來，驚道：“這不是白日放出怪物來的地方……”
“是。可姑娘不必擔心，結界已經修復，跑出的妖獸也已經盡數抓了回來，不會有危險的?！?p> 聽到他這么說，素卿才稍稍安心。
“公子，你們席羽君可有傳什么消息回來？”
音離搖搖頭：“未曾?！?p> 墨棐他們走了也有數日了，可謂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她也不知道墨棐在鬼界的情況如何，心里實在擔心的緊。
“音離，你可知流鶯的傷勢如何？”
“這……今日聽弦思師兄說，情況不容樂觀?！?p> “什么？！”
“姑娘先別急，流鶯前輩的傷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怨氣積累的多了自然就侵入了五臟六腑，況且前輩原形為妖，自身陰氣也較重，故較難痊愈。”
這些時日來從未有人告訴她這些話，她大大咧咧的，竟沒看出流鶯傷的如此重，頓時心里焦急地情緒便滿了上來，道：“可有什么有效的法子？”
“法子倒是有，只是很難?！?p> “只要有法子便不怕難，公子直說便是?！?p> 音離略顯為難地挑挑眉，明知四下無人卻還是謹慎的掃視一圈，低聲道：“姑娘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給席羽君知道我又免不了一頓罰?！?p> “這是自然。”
“席羽君此次前去鬼界實為尋找寒水玉，可前輩此次重傷，導致原先的怨氣更加深重，已經深入肺腑，眼下必須用灼陽草護其心脈，再用寒水玉驅逐怨氣才可?！?p> “何為灼陽草？”素卿問。
“灼陽草長得與尋常野草并無二致，但這喂藥草生長在腐尸上，開花后會泛出淡淡紅光，只生于鬼界最深處，在別處是尋不到的?！?p> 只生長于鬼界……
素卿的眼睛都放光了，繼續(xù)問：“那鬼界如何去？”
音離一下便看透了她的想法，立刻制止：“姑娘可千萬別以身犯險，鬼界城門前一大片的忘川河，里頭的幽魂個個吸食活人精魂為生，兇惡無比。今日我告知姑娘這些本就犯了規(guī)矩，姑娘萬萬不能魯莽行事?！?p> 素卿眼珠“提溜”一轉，好不快活地拍了下音離的肩膀，笑道：“自然自然。不過這些天還是承蒙公子照料，聽聞丹湖城的晚楓酒很是美味，等有空便一起相約來云臺暢飲一壺如何？”
音離拱手想讓，笑道：“行宮內的規(guī)矩，弟子不得飲酒?！?p> “那……那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盡力而為。”
“姑娘是客，在下照料本就是分內事，不說什么恩情回報。只有在下有一事相求，姑娘往后若是有空便來云臺看看罷，這里的云彩因封印妖獸已經往年不散了，無人陪伴，孤單的很?！?p> 素卿眨眨眼，不明白云彩有什么好孤獨的，可她許了人家的，總不能不應罷，于是笑道：“沒問題。”
夜已深，音離還有巡夜的要緊事在身，素卿不便打擾，早早地道別便離開了。只是她轉身走出結界的那一刻，身后的音離側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方才被她無異觸碰的肩膀，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女子指尖的溫熱。他嘴角隨即挑起一抹輕蔑地笑，眼中陰霾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