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恩怒道:“你……”
冷重天擺了擺手,阻止住他要說的話,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潮,道:“你知道我這一年多來過的是什么日子?你以為我愿意住在這陰暗潮濕的墳?zāi)估飭幔磕阏媸遣恢旄叩睾?,一句話就想要我放棄一切?!?p> 那耶律軍師見他有些失態(tài),忙道:“教主,你累了,休息休息吧。”
冷重天搖了搖手,指著那軍師向謝恩道:“這是我教的軍師,也是我教的副教主,叫耶律大石,是我大遼的宗室裔親?!庇钟檬忠徽械溃骸皽缃穑銈兤呷艘策^來?!?p> 突然之間,嗖嗖嗖嗖,謝恩身前已多了七人。謝恩心中一凜:“好快的身手!”冷重天道:“滅金,向這小子介紹介紹你們自己?!?p> 一個臉色淡金,身材極高的漢子道:“教主……”
冷重天道:“不用廢話,照我說的做!”
那漢子道:“是。”向謝恩道:“謝公子,在下宗動堂堂主耶律滅金。請多多指教。”
謝恩忙道:“不敢?!?p> 這時其他六人也一一報出自己的名號,分別烈火堂堂主耶律滅宋,香土堂堂主耶律滅夏,林木堂堂主耶律滅蕃,精金堂堂主耶律滅理,柔水堂堂主耶律滅麗,二十八宿堂堂主陶無儔。柔水堂堂主是一二十多歲的女子。
謝恩心中暗暗吃驚,加上冷氏兄妹,重天九堂恰都到了,而且姓耶律的六人名字顯不是原名,而為后來所改,欲圖復(fù)國、稱霸天下之心昭然若揭,其中理乃邊陲小國大理,麗則為高麗,夏是西夏國,蕃則為吐蕃國。謝恩一一施禮,聽到最后一人報名時,心中一動,道:“陶兄便是江湖人稱‘天山怪客’的陶無儔陶兄么?”
陶無儔道:“正是區(qū)區(qū)在下?!敝x恩定睛細看,但見他面色白晳,約摸二十七八歲年紀(jì),心想:“人稱他為‘怪客’,可看不出怪在哪里。”
那耶律大石卻在暗暗心驚:“教主今天怎么了?怎么盡將教中機密泄漏給這小子聽?”心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謝恩生離此地。
恰在這時,廳外奔進一名小教徒,道:“教主,酒菜已備好,是否現(xiàn)在就要開席?”
冷重天道:“好,想必大伙都餓了,開上席來。”
那小教徒道:“是。”退了下去。不久,十余人便陸續(xù)送上酒菜來。謝恩也在席中坐下,坐在冷嫣葎旁側(cè)。
席中,冷重天端起酒杯,站起身來,道:“我敬大伙兒一杯?!北娙嗣Χ似鹁票积R站起來,齊聲道:“多謝教主。”齊仰脖子一口將酒喝干。冷重天又倒了一杯,道:“這第二杯祝我們大家同心協(xié)力,共復(fù)大遼?!北娙她R道:“誓隨教主,勇往直前,赴湯蹈火,在所在辭,誓死復(fù)我大遼之圣國?!毖鍪罪嬀啤?p> 冷重天放下酒杯,道:“嫣兒,你離教甚久,教中新來之人只怕你不認得,爹給你介紹介紹?!敝钢幻W下微須的中年白面人,道:“這人便是我大遼鎮(zhèn)守京城的蕭將軍,素富謀略,英勇善戰(zhàn)。京城淪陷后,他一直率軍抗拒金兵,爹爹慕他忠勇,特地不遠千里,請了他來,共商復(fù)國大計?!?p> 那中年人刷地站起,恭恭敬敬地道:“末將蕭天朋參見郡主?!?p> 冷嫣葎還禮道:“蕭將軍不必客氣?!?p> 冷重天又指著另兩人道:“房將軍與范將軍?!?p> 那兩人趕緊起身,道:“末將房得功與范一翁?!?p> 冷重天又指著另兩名長須老者道:“他們是朝中大臣,曾與你爹共事:沈公公與馮伯伯?!边@兩名老者一名沈云楷,一名馮德風(fēng),俱是遼朝官員裝束,瞧服飾官位還不低。聽冷重天點到他倆,忙起身行禮。
冷重天又介紹了幾人,道:“你爹日后復(fù)國,還得靠這批大臣主掌朝政。嫣兒,你們哥兒倆可不能對他們失禮了?!?p> 冷嫣葎只得道:“是?!?p> 談了一會,冷重天見冷嫣葎始終心不在焉,而偷望向謝恩時目中則流露脈脈柔情,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心念微動,向謝恩道:“小子,聽說溫逐客有一個女兒,是不是?”
謝恩心中一跳,道:“是?!?p> 冷重天道:“她叫什么名字?”
謝恩暗中警覺,道:“她叫溫紅狐?!?p> 冷重天向女兒瞥了一眼,含笑問道:“她有沒有我嫣兒美貌呢?”
冷重天話一出口,冷嫣葎早羞了個大紅臉,嗔道:“爹,你,你……”
冷重天哈哈笑道:“難道你不想將那溫紅狐比下去么?”
冷嫣葎面紅耳赤,心頭狂跳,一張臉真叫個沒處藏去,幽幽燭光下瞧去,反更顯得冰肌雪膚,嬌艷欲滴。
謝恩也不禁愣住,道:“這個……我可從未想過?!?p> 冷重天道:“那現(xiàn)在呢?”
謝恩想了想,道:“我說不上來,她們各有各的嫵媚,各有各的美麗,紅狐貍天真活潑,如燦爛百合,冷姑娘溫柔沉靜,如幽谷玉蘭?!?p> 冷重天道:“那你喜歡哪一個呢?”
謝恩毫不猶豫,道:“當(dāng)然是紅狐貍,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p> 冷嫣葎臉色大變,身子搖了一搖,差點栽倒,臉色也變得雪也似的白,雖然早知是自己有情,謝郎無意,但聽他親口說出,仍然心中萬般難受。
冷重天神色也是微變,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好,你不喜歡我嫣兒那最好辦,我也不需再有顧忌了。謝公子,請,請,請喝酒。你畢竟還是我小師妹的兒子,我要痛痛快快地陪你喝一場!”
耶律大石暗暗松了口氣,他與冷重天共事數(shù)十年,一向配合無間,合作默契,一見他的神情,已知教主決意要除去這姓謝的禍胎,姓謝的小子必死無疑。
宴后,冷重天道:“謝公子,你愿不愿意參觀參觀我的蝸居?”說著站起身來,不待謝恩答應(yīng),已率先向門外走去。謝恩無法,只得隨他站起。
冷嫣葎忙道:“爹爹,我跟你們?nèi)?。?p> 冷重天身軀挺得筆直,但步履間卻顯得有些蹣跚,顯是內(nèi)傷未愈之故。冷嫣葎扶住父親,一步步向前行去。耶律大石暗遣了兩名高手,遠遠在后保護。冷重天一路走在這地下宮闕,一路向謝恩介紹這地下宮闕的種種古樸特異的布置,門戶道路如何,陣勢總局又如何,石條有多厚,重天宮又有多牢固。謝恩聽得不知所云,只是唯唯而應(yīng)。冷嫣葎見父親臉色突轉(zhuǎn)溫和,還道他已饒了謝恩,芳心暗喜。
冷重天直講到這整座重天宮宏偉布局的所有細節(jié),對于一根石柱支撐的主體作用與牽涉之處也給謝恩一一細為講解,最后道:“謝小子,我這重天宮如此宏偉壯觀,不知你喜不喜歡?”
謝恩想也不想,便道:“不喜歡?!?p> 冷重天哦了一聲,道:“為什么?”
謝恩道:“它陰森森的,象一座墳?zāi)埂唬緛砭褪且蛔鶋災(zāi)?,沒有陽光,沒有歡笑,沒有五彩生活,沒有一切有趣的事物,只有冷暗、孤寂,只有日復(fù)一日的寂寞,它根本就不是什么重天宮,它是專門吞噬一個個大活人的罪惡陰暗的墳?zāi)埂!?p> 冷重天道:“哦,是么?你再跟我來?!庇中衅?,道路突地寬了近丈,兩側(cè)分別是三個巨大的石門。冷重天道:“小子,你知道這門里是什么么?”
謝恩道:“當(dāng)然不知道。”
冷重天道:“那你想不想進去看一看?我保證你進去之后,一定會見到令你非常吃驚的事?!?p> 謝恩正欲說話,驀地里瞥見冷嫣葎的臉色,見她滿臉盡是驚訝迷茫之色,心道:“難道這門里有什么古怪?”但他天生有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微一沉吟,即跨步向前,伸手去推石門。
那扇石門高大無比,總有兩丈來高,一尺余厚,沉重之極。謝恩一推不動,再運真力,內(nèi)力如火山噴發(fā)般自丹田升起,直涌至左掌心勞宮穴,意催氣行,沉心靜慮,雙膝微蹲,嘿的一聲大喝,向前推出。他這數(shù)月來功力激進,何止倍蓰,數(shù)遍當(dāng)今武林年輕一輩,已無人是他之?dāng)场5@貫注全身內(nèi)力的一推,仍是推之不開,那巨大石門只扎扎叫喚了幾聲,微微開了一線,即不再動。
冷重天看了,心下也頗為佩服,嘆道:“唉,可惜,可惜,可惜了這樣一個學(xué)武奇才。謝小子,你右手為何不也一齊出動推推看呢?”
謝恩哼了一聲,伸手入懷,取出了碧玉尺。霎時之間,整個甬道被映得綠汪汪,連三人的衣服、眉毛、頭發(fā)、臉都被映得一片碧綠。這綠色本是燭光照在尺上,再投射出來的。但這反射而出的綠光反投在燭光上,竟將這原本淡黃的燭光也染成了綠色。綠火跳躍,在這陰森森的墓道中,有如鬼火一般。遠遠躡在后面的兩名高手見狀吃了一驚,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連忙奔跑過來。
冷重天也微吃一驚,道:“你這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