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恩笑道:“開門的東西?!痹俣饶壅鏆猓⒂诒逃癯?,碧玉尺頓時大放光華,綠光更耀眼,照得各人纖毫畢現(xiàn)。謝恩碧玉尺往前一遞,只聽嗤的一聲,石屑紛飛,玉尺竟已刺入青石中達五寸之深。他全身功力聚于一點,畢竟比之分布整個手掌威力大得多,再加碧玉尺神堅之助,那巨大石門頓時扎扎聲響,晃晃悠悠地向后開去。
待門開了有尺余,謝恩身子一閃,如游魚般自僅可容身的門縫中滑了進去。一進門內(nèi),看到門后的情景,他果然大大吃了一驚。只見面前一排鐵柵欄,鐵柵欄上每根鐵條都足有兒臂粗細,任你有絕大神通,也難以弄斷柵欄,逃出生天。那些囚犯一見有人進來,頓時大罵起來:“狗賊,你還來干什么?”“你們不遵武林規(guī)矩,喪盡天良,手毒心狠,一定不得好死!”“臭奸賊,你們這群妖魔鬼怪,倒底是什么人,為何無緣無故地要抓我們來?!”一時紛紛嚷嚷,罵聲四起。謝恩不禁呆住了。
不知什么時候,冷重天已站在他身后,道:“你明白了么?”
謝恩道:“什么?”
冷重天道:“你明白這些人是誰了么?”
謝恩不用他再說已明白了,這些人必是被他囚禁于此的中原武林人士。謝恩望著他們,心里不禁泛起一種深重的悲哀,可又無法可想。
冷重天道:“這就是我重天教的天牢,你看造的可是豪華?這鐵柵欄的每根鐵條都是我們大遼國最好的鐵匠精心打造的,鍛煉到功,火候足,鐵中無裂縫,無氣泡,任你找遍每根鐵條,也難瞧出一點破綻,而且刀劍斫斬不斷。不但質(zhì)地絕佳,并且牢固異常?!敝x恩只聽得毛骨悚然,寒意遍體。
冷重天道:“這是天牢第一號,關(guān)的都是最次要的囚犯?!闭f著轉(zhuǎn)過身去,步出牢門,道:“我們再來瞧瞧第二號囚室,如何?”
謝恩一生之中,何曾見過此等慘厲之狀,道:“我……”
冷重天笑道:“你已沒有耐心了么?好,我們就來看看第六號?!鄙斐鲇沂?,在石門一側(cè)不知什么地方一按,只聽得隆隆聲響,石門突然滑動,自覺地緩緩地關(guān)上,與石壁吻合,不露絲毫縫隙。謝恩驚疑未定,冷重天已向第六號石門走去。冷嫣葎對父親此舉也是莫名其妙,心里隱隱感到一陣不安。
冷重天這次不再叫謝恩推門,按動信息樞紐,石門頓時無聲無息地滑開。三人一同走入第六號天牢。謝恩本以為會見到更為慘厲的情狀,不料門開處,整間天牢空蕩蕩的,寬闊高大的牢房中竟只關(guān)著一名孤零零的囚犯。
那囚犯聽到聲響,倏然抬起頭來,目光如電一般射向三人。謝恩不禁暗吃一驚:“好銳利的目光。”細細觀察,那人渾身污垢,衣衫破碎,一叢濃胡繚繞在兩腮上,遮住了嘴巴與臉頰,頭發(fā)蓬亂,亂糟糟的披在肩上,已有些許花白,看來年紀(jì)縱不太老,也不會年輕的了。
那囚犯惡狠狠瞪了謝恩與冷嫣葎一眼,目光移在冷重天身上,道:“你倒底是什么人?又來干什么?”
冷重天猶若未聞,道:“謝小子,你認識此人么?他便是崆峒派的掌門青云子。他崆峒派號稱中原武林六大支柱之一,可不也同樣屈服于我重天教門下么?”
那囚犯怒道:“放你媽的臭狗屁。我青云子堂堂正正,豈能屈服你這卑鄙無恥的么魔小丑?”
謝恩頓時憶起碧血莊武林大會上,鐵小桃論述武林六大名派掌門智慧武功的孰優(yōu)孰劣時,就曾說過崆峒派掌門青云子已失蹤達半年之事。沒想到他這半年來,竟都被囚于這不見天日、牢固異常的石牢之中。心中既是吃驚亦復(fù)恍然,對重天教所作所為更不以為然。
冷重天道:“青云子,你現(xiàn)在想通了還為時不晚,待到我已真正統(tǒng)一武林、稱霸江湖時,你再欲歸順就來不及了。你已想了半年多,不妨再想下去,想個十年八年,只是不知到時我有沒有這個耐性?!?p> 青云子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冷重天哈哈大笑著走出牢門,反手將開關(guān)門樞紐處按了一下。門立即牢牢合上,將石門內(nèi)外分隔成兩個世界。
門剛剛合上,突聽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甬道盡頭處轉(zhuǎn)出八人來,神色焦慮、神情緊張,如臨大敵一般。八人腳步又輕又快,迅疾如飛,眨眼間已來到近前,正是重天九堂中的其余八堂堂主。當(dāng)頭一人劍眉星目,面帶煞氣,正是冷崢嶸。謝恩見到八人飛掠過來的聲勢,心中一凜:“好快的身法!”
冷重天心中微惑,本來八人各有分職,除開全教大會外,平時絕不易聚在一起的,現(xiàn)在卻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必有其因,忙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冷崢嶸咬牙道:“爹,剛才林木堂下廣來舵兄弟探得確切消息,鬼門關(guān)關(guān)主祖墳塋正是大仇人溫逐客的親生女兒。這姓謝的與那丫頭是一路的,只怕是鬼門關(guān)派來臥底的,我們要防備他。”
冷重天微微一震,轉(zhuǎn)過頭向謝恩道:“你真是奸細么?”
謝恩道:“絕對不是?!?p> 冷重天道:“是的人都會說不是,不是的人嘴上反而是不會說的。那么鬼門關(guān)主就是你那個什么溫紅狐,你承不承認呢?”謝恩默然。
冷重天道:“沉默就是默認。既然溫紅狐是鬼門關(guān)主,那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謝恩譏笑道:“我的確是沒有什么可說的了。”
耶律滅金八人十六道目光刷的一下一齊射在謝恩身上。冷崢嶸道:“爹,該怎樣處置這人?”
冷重天道:“我本欲看在你龍師姑的份上,讓他痛痛快快地自己了斷。但現(xiàn)在他既然充當(dāng)了鬼門關(guān)的奸細,那就不能讓他死得這么舒服了?!彼捯魟偮?,冷崢嶸等人已移動腳步,圍住謝恩,八人目光都變得銳利而燃燒起來。
冷嫣葎急道:“爹,他不是的,他絕不是的?!?p> 冷重天叱道:“你還有完沒完?給我站一邊去!”
冷嫣葎委屈地退立墻角,眼中淚珠盈盈欲滴;對父親,她一向是敬而且畏的。
謝恩心知這一戰(zhàn)是不可避免的了,道:“那好,我就接接重天教諸位高手的絕招?!鄙碥|突然一閃,已閃電般滑出八人合圍的圈子,到了圈外的空地上;身軀凝立,穩(wěn)如泰山。
冷崢嶸飛撲而出,道:“我先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身在半空,雙掌一搓,發(fā)出了淡金色的光芒,頓時寒熱交作,兩風(fēng)習(xí)習(xí),方圓丈余之內(nèi),俱充塞著這種迫人的氣息。謝恩凜然不懼,待對方掌至胸前,才滴溜溜一個轉(zhuǎn)身,堪堪避過來招,反手一掌,揮了出去,掌力曲曲折折,忽上忽下,有如波浪,令人莫測其終端之所指,正是隨波掌法。冷重天咦了一聲。冷崢嶸從未見過這種掌法,忙飄身閃在一邊。謝恩一招間即已反守為攻,但并不乘勝追擊,手掌晃晃悠悠劃了半個圈,又收了回來。
冷崢嶸翻身撲上,再度進擊,兩人頓時掌來掌往,激斗起來。兩人曾交手過兩次,兩次冷崢嶸均稍占優(yōu)勢,但這數(shù)月來,謝恩累獲佳遇,功力已大非昔比。他先學(xué)了大周天吐納補神法與隨波掌法,后來又跟龍?zhí)恫▽W(xué)了那千古未有的奇絕劍術(shù),并潛心研究了縹緲劍、滿天星劍法、日月掌與摘星功,此時此刻,無論武功造詣、見識學(xué)問,均已全然不可同日而語,別說冷崢嶸,縱是冷重天,腹笥見聞只怕也不能比他更廣了。
對于冷崢嶸的掌法路數(shù),謝恩心中都是清清楚楚,所謂料敵機先。但他并不為已甚,身形飄飛,只是一味趨閃避讓。青影飄飄,如隨風(fēng)柳絮,如晃蕩波紋,令人無從捉摸。冷崢嶸雙掌離他身子差那么一寸兩寸,總是落空。其他人都瞧出苗頭不對,臉上漸漸變了顏色。
冷崢嶸掌力逐漸加強,雙掌淡金色光芒更加明亮,但始終無法觸摸到對方一片衣角,對方身軀總?cè)缂诧L(fēng)般旋轉(zhuǎn)來去,如幽靈般飄忽不定,冷崢嶸凌厲怪異的掌力似乎對他毫沒有影響。冷崢嶸不知謝恩功力何以進境如斯,已漸漸看不到他的身形所在,額頭冷汗不由涔涔而出。他自出道江湖以來,何曾遇過這么強的對手?
正在心念漸紊、堪堪不敵之時,耳中忽地傳來父親的叫聲:“‘偷天換日’轉(zhuǎn)‘乾坤倒轉(zhuǎn)’,‘退步手’接‘平分秋色’?!痹瓉砝渲靥煲妰鹤忧樾挝<?,自旁出口點撥。冷崢嶸立即使出這四招,只聽呼的一聲,四招沒使完,風(fēng)聲颯然,一條人影從身側(cè)掠了過去,已看清敵手身形之所在。冷重天這一點撥,果然形勢大改,冷崢嶸連出妙著,逼得謝恩不得不出手招架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