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太祖剛過世的緣故,說那年的正月有些冷清。
三十晚上的鞭炮聲稀稀拉拉的,不足往年的七成。
元宵佳節(jié)的燈會也清冷的緊,比不得往昔。
十六那天原不是我當班,只是當班的捕快家里出了事,一時尋不到人這才找的我。
因夜里睡得遲,去的也就不早,近辰時才到了府衙。
屁股還沒做熱,就見得城東郊的良家集子地保王順騎著馬。
城南郊柳家堡的姚老八駕著騾車急沖沖的趕來。
二人皆是一臉煞白,氣喘吁吁的。
一見老夫就下馬,下車嚷道:‘不好啦不好啦,出人命了、出人命人?!?p> 待他二人歇好后,所說的事情卻令老夫嚇了一大跳。
王順說:良家集子的大戶邢榮邢老爺一家子都被人殺了。
姚老八也道:柳家堡顧彬顧老爺府上被人滅了門。
老夫是錯愕不已,忙向二人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卻都說說,他們也不清楚,都是四更左右,更夫來報的。
王順說:據(jù)良家集子更夫順喜所言,他三更巡夜里還一切正常。
可待四更時,他巡到邢府附近時就聞到一股子血腥味。
尋著那味就來到邢府門前,卻見的邢府府門虛掩著。
不禁擔憂這般世道,深更半夜的不會出什么事吧?
便推門提燈往里一瞅。
這不瞅不打緊,一瞅腿肚子都軟了,滿院子的鮮血,橫七豎八躺著的死人。
熏得他吐了一地,連滾帶爬的跑到自己家里報信去了。
王順得信便跟順喜過去看了看,心知不妙忙叫上集子里十幾個膽大的漢子把邢府圍了起來。
囑咐他們不能放人進去后便騎馬往來報信。
而姚老八說言情況與王順差不多。
老夫聽完二人講述,便與他二人去尋XZ府知府馬戎。
可馬知府也不知是不是收到了什么信,根本就沒心思管案子。
只打發(fā)我去尋刑名師爺俞文泰和捕頭孫貴,讓我先隨他們?nèi)タ纯础?p> 隨后孫捕頭、俞師爺就各帶了兩差役分頭行事。
老夫則先行陪孫捕頭先去了良家集子,辦完那邊的事,申時二刻才去的柳家堡。
到良家集子是已近午時,命案的事早就傳開了。
邢府門前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見得我們到了方才讓出條道來。
一進邢府,說來當時老夫也做了二十多年仵作了,死人、案發(fā)現(xiàn)場見得也多了。
可卻是第一次那樣的慘烈的景象,但這也是此案中最為蹊蹺的。”
“是什么?!”沙嶄緊接著問道。
何麻長長地嘆了聲,呷了口茶接著又道:“邢府上上下下,連主子帶小廝、婢女竟個個手持兵器。
顯然死前與兇徒有過激烈的搏斗,可和四海鏢局一樣,在現(xiàn)場都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的尸體?!?p> “既然有過激烈的搏斗,難道左右鄰里就沒有人聽見嗎?”葉少華疑惑。
何麻莞爾:“葉公子有所不知,那邢府位于良家集子德慶巷的巷尾,與其他巷里的各戶距的都遠。
再說了,深更半夜的又是正月里,縱然有人聽見了些什么也,只當是炮正之類的!”
頓了頓又道:“隨后我們也問過巷里其他的住戶,靠邢府較近的幾戶,倒是聽到了些什么。
只是太遠也聽不清楚,只當是哪家兩口子又吵上了,摔鍋砸碗呢,沒在意?!?p> 稍后又道:“而顧府的情況,據(jù)俞師爺所言與邢府的也幾乎是一樣的?!?p> “何六爺,那到底有什么蹊蹺的?!”邢云道。
“蹊蹺就蹊蹺在邢、顧兩家在案發(fā)之前,眾鄉(xiāng)鄰眼中他們不過是一般的大戶。
雖算不上書香門第,但府上的少爺、小姐個個都是知書達理。
可誰也沒聽說過那兩家有習武的,況一家上下都能舞槍弄棒的?!?p> “誒,這不是和三年前,郴州的馮府、荊州的江府、撫州的常府那三樁命案一摸一樣!”沙嶄詫異中不失驚喜道。
“是啊!”
聯(lián)想到三年前的案子,邢云與葉少華不覺心中乍喜。
只是欣喜過后,二人卻又陷入了更深的思緒中。
跨越近二十年的幾樁案子,如果真是同一伙人所為,那他們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幾戶人家之間又會有什么聯(lián)系?而自己手中那三塊玉又隱藏著怎么樣的秘密?
一時間二人糾結于此,難以抽身而出。
堂中亦是一片死寂,似乎所有人的都陷入的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拔。
邢云暗下長吁口氣,道:“何六爺,依您看來那XZ案與西巷血案有沒有可能會是同一伙人所為?!”
何麻道:“不是‘有沒有可能’的問題,而是肯定的?!?p> “肯定的!”
這三個字,讓邢云與葉少華二人稍稍舒了口氣。
雖然那幾樁案子個還有諸多疑點未能解開,但能找到它們之間的聯(lián)系總歸是件好事。
何麻接著道:“從西巷里眾多死者身上致命傷口來看,西巷血案與XZ府的兩樁命案應是同一伙人所為?!?p> “那這三樁案子與三年那三樁是不是也是同一伙人所為?”葉少華接著道。
何麻一笑:“這老夫就不好說了。只是若單從作案手法來看。
六樁案子為同一伙人雖未是有可能的,可也不能排除兇手模仿前案,嫁禍他人的嫌疑?!?p> “六爺,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邢云道。
何麻想了想道:“案發(fā)幾日后,倒是查到了了些東西……”
“是什么啊!”沙嶄一下來了興致。
何麻一笑,與沙正堡相視一眼,而后道:“是什么我們暫且不說。
老夫先要跟你們說說邢、顧兩家的情況,你們可莫嫌老朽絮叨啊!”
說罷故弄玄虛的捋了捋胡子。
邢云笑道:“六爺哪里話。您老愿意說,我們做小輩的自然是想聽的,那還會嫌??!”
何麻與沙正堡哈哈大笑。
何麻道:“倒不是老夫想跟你們賣關子,只是不說清楚那兩家的家世,后頭的事你們聽不明白!”
“唉,六爺,那您就趕緊說吧,我們這可都豎起耳朵等著呢!”沙嶄倒有些急了。
“好好好,就說就說!”何麻呷口茶,放下茶碗道:“說起那邢、顧兩家可都是XZ府有名的大戶,兩家還是世交。
這邢榮邢老爺膝下是一子一女,兒子叫邢暄,女兒叫邢昕。
不過邢老爺早逝,當家的是邢暄邢大公子。
出事那年邢公子二十八歲,其妻蘇秦是XZ城北柳門巷里蘇秀才的女兒。
二人當時已育一兒一女,兒子名喚蕭遠,女兒叫蕭紅,出事那時蘇夫人已有四個月的身孕。
而邢昕小姐在八年前就已出閣,想是夫家離得遠,想是嫁的遠,出閣就沒再回來過。
連這兩年沒有音信,可把邢公子急壞了,派人四處打聽。
就在案發(fā)前的大前年,不知從那傳來的消息。
說是那邢昕小姐和姑爺在海上出了意外,一家子全都沒了。
得了信,邢公子一下就病倒了。
次年清明,邢府就為邢昕小姐和姑爺立了衣冠冢。
相對邢府來說顧家的人丁就興旺多。
案發(fā)之時顧彬顧老爺還健在,顧家共有三子。
長子顧斐宇時年二十七,膝下已有二子,長子四歲幼子兩歲。
顧家二公子顧斐浩,出事那年二十四歲,已有一女尚未滿周歲。
三公子叫顧斐然,當時才十七歲,尚未婚配。”
何麻飲口茶潤了潤喉,接著道:“好啦,我們該說正題了。
其實那時我們發(fā)現(xiàn)的也不算什么線索,不過對邢府聞言或許十分希望。
但其中還有謎團尚未能解……”
“哎呀六爺,我說您老就甭在繞了,趕緊說吧!”沙嶄有些個焦急道。
何麻無奈笑道:“行,這就說。
案發(fā)當日下午,在邢府點查死者人數(shù),核對各自身份時,發(fā)現(xiàn)邢公子的妻子蘇夫人并不在其中?!?p> “這么說,蘇夫人很有可能沒有死?!”葉少華道。
“應該是!”何麻點頭道:“當時我們即刻找來地保王順詢問。
地保王順這才想起,自蘇夫人進門后邢家就有了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
“是什么???”邢云脫口道。
“是這樣子的,蘇夫人的娘家在城北,父親已故,家中原還有老母和弟弟蘇冠、弟媳楊采兒。
只是她弟弟在她出閣后不久就因病過世了,只有下她母親和弟媳楊采兒。
說來那楊采兒還是個苦命的,打小就死了親娘,八歲那年她爹爹就續(xù)了弦,打那時起她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好不容易嫁了個可心的郎君,這夫妻恩愛,婆媳和睦,和大姑子也親近。
原以為苦日子到頭了,不想成婚才兩年,蘇冠就撇下她走了。
因他們膝下下無一兒半女,守寡三載蘇老婦人便勸楊采兒再嫁。
說了趁著年輕又沒兒女拖累,趕緊再找個好人嫁了。
可那楊采兒卻當眾立志,說,‘她自幼死了親娘,自嫁到蘇府就把婆婆當成娘親。
既然丈夫先她而去,日后就由她代丈夫盡孝了,請婆婆再說那改嫁那般無情的話’。
蘇老夫人也就沒辦法。
其實在蘇冠死后邢公子原想接蘇老夫人去邢府,可蘇老夫人舍不得家宅不愿去。
說樹老戀根,人老連家,死也死在自個家里。
所以除了每月送些銀錢、布匹過去外。
每逢年節(jié),邢公子和蘇夫人都會帶著孩子回家跟老人團聚。
特備是新春佳節(jié),每年年初二邢公子就會和蘇夫人帶著小公子、小小姐過去。
一般都會待到十八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