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自責
“你開心了嗎？”
十天來，時而躁狂時而沉郁的楊曼終于主動說了第一句話。
沉思中低頭削著蘋果的白木華驀地停住手中的刀。舉頭望了望空蕩蕩的病房，小小和外公外婆已經出去吃飯了。
“楊曼？是……是你在跟我說話？”
“你為什么還留在這里？”嘶啞的聲音再次從楊曼虛弱的喉嚨傳來。
“哦，醫(yī)生說你下周才可以出院，我已經聯(lián)系了成都一家假肢康復中心……”白木華繼續(xù)削著蘋果，慌然的說。
“我不要什么假肢……不要……我也不想你出現(xiàn)在這里……”楊曼的情緒忽然變的激動起來。
“我現(xiàn)在不能走?！卑啄救A將手中的刀和蘋果一并放在了盤子里。
“你是想要看我的笑話，是嗎？”
“沒有的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哼哼！我曾經那么看不起你，厭棄你，現(xiàn)在你終于可以報復了，不是嗎？我現(xiàn)在是一個廢人，你可以盡情嘲諷我了，不是嗎？”楊曼仰面躺在病床上，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白木華心中一陣寒涼，淡淡的說：“我從未想過嘲笑你，我該來照顧你的，畢竟你也是為了救小小才……”
“我不用你可憐我……不用你可憐我……”楊曼忽地聲嘶力竭起來，頭使勁的往床板撞去。
白木華急忙用身體壓住她的肩膀：“楊曼……你冷靜點……冷靜點……我沒有半點可憐你的意思……”
“放開我……放開……”
楊曼狠狠地咬住了白木華的手臂，用力之巨令她的整個頭都在顫抖。
白木華絲毫沒有動彈，任由手臂慢慢滲出鮮紅的血跡，神情木然的說：“你咬吧，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點，你就咬死我好了！”“反正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咬我，在生小小的時候……”
白木華說著說著眼眶不覺有些濕潤。
“嗚……”楊曼松了口，不禁痛聲哀哭……
似乎這一刻，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難過全都噴涌而出。
她緊緊抓住白木華的手臂，哭了很久很久。
此刻她或許終于清醒過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那個聽聞她變成廢人之后再無音訊的男人又是怎樣的面目。而那個男人正是自己的父親引薦的所謂有頭有臉的成功生意人，上流人士。
“木華……你為什么還要管我？我曾經那么對你……”楊曼哭著說。
白木華淡淡苦笑：“與你們無關，我自己沒出息我知道，這么多年了還是一個初級小職員，是我讓你們失望透頂……不說了……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p> “對不起……對不起……”
楊曼哭著，掩面將臉側到了另一邊，沒有再說一句話，只兀自抽泣著。
是??！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白木華重又拿起刀，坐下來繼續(xù)沉默的削起蘋果，就在這時小小他們回來了，給白木華和楊曼也帶了飯菜。
白木華剛接過飯盒，電話響了，便拿著盒飯出了門，走到了廊道盡頭。
“喂！木華。那……那邊怎么樣？”白木華剛接通電話，那端便傳來了落汐關切的聲音，十幾天來她一直在等著消息，沒敢打擾。
白木華將情況一一說了，幾度哽咽。
手機的那端落汐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木華，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難過……你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現(xiàn)在他們需要你……一定要照顧好小小……耐心開解楊曼……”
“嗯……好……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啊……落汐，我……”白木華愧疚的自責。
“傻子，你……你已經吃了我做的所有菜，已經算是陪我過了年了?！薄霸谀沁呎疹櫤米约?，你不能倒下知道嗎？你安心處理那邊的事，不用擔心我！”“你吃午飯沒呢？”
“吃……吃了！”聽到落汐溫柔的聲音，白木華的眼淚早已止不住嘩嘩而下。
“你是在哭嗎？”落汐輕聲的問，接著語氣忽地生硬的說：“白木華，你聽好了，你不能像個娘們似的被我看輕，馬上收回你的矯情……”
“我沒……沒有！”白木華一把抹干了眼淚。
“那就好！像個有擔當?shù)哪腥耍绬?？”“我……我去上班了，回成都了告訴我一聲?！薄拔覑勰?！拜拜……”
“拜……”
在按下電話的那一刻，白木華的眼眶再次的濕潤了，這一刻他好想落汐，好想親口告訴她自己有多么愛她?？伤睦餆o限的苦楚和內疚卻早已將他深深淹沒，令他痛不欲生。他深刻的知道，自己這一生又多了一個對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