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村民這樣尊敬他、信任他,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現(xiàn)在取其性命?”我越來越想不通。
他卻笑了,仿佛看傻子一樣看我抓狂。
“你笑什么?”
“小魚兒啊小魚兒,你倒是很容易相信他人的一面之辭,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這一說,我更是一頭霧水:“你的意思是村民在騙我?為什么?”
“不是騙,而是隱瞞了一些事。青山腳下就這一個村子,陸空言在沒遇上陸少元之前時常與野狼一起偷食村中的家禽牲畜,他們一定知道狼女的存在。而且將她賣給陸少元的很可能就是小周村的村民。在她逃走后,官府封山搜人,他們就在山腳下,怎么會不知道這件事?”
“聽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一件事。方才我提及陸空言時村民的表情很不正常。而且我只說了要犯沒說罪名,一個老丈卻脫口而出‘殺人犯’三字?,F(xiàn)在想想,的確不對勁,可他們?yōu)槭裁匆[瞞呢?我越想越不明白?!?p>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無塵合起扇子,插在腰間,“我們是拿錢辦事,降妖救人。是是非非不是我們定奪,他人的恩怨他人解。”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無論如何妖一定要降,這是我們職責(zé)。
忽然想起什么,我“呀”了一聲,道:“子兮怎么還沒回來?都已快戌時了,山中野獸繁多,他會不會有危險?”
“他身手不俗,不至于被野獸困住。興許還在布陣施法。”
“也該回來了。這大晚上的,他一個人在山中實在危險,”我越說越心急,“不行,我要上山尋他。”
無塵拽住我,道:“你去更危險,我們再等等,若一刻鐘后再不回來我同你一塊去尋?!?p> 我左右衡量,點頭答應(yīng):“好?!?p> 忽然身體感知到異動,我立刻將脖頸上的葫蘆取下,倒在子兮為我畫符的手心上。閉上眼靜靜感知連通的瀑布四周靈力變化,一個妖力充沛的生物正從瀑布中走出,正是我在陸府感知過的妖。
“那妖出來了!”
我激動地叫到,轉(zhuǎn)頭看向無塵,發(fā)現(xiàn)他卻盯著遠(yuǎn)處的黑暗。
我也向那片黑暗看去,那里連通青山,可是黑漆漆的什么也沒有啊。
只見無塵的臉色愈來愈沉,我剛想問,他突然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
“無塵?”我隨之跟了過去,看見他扶住一個身影。
皎月瀉下光輝,映在一個面色慘白的娃娃臉上。
“子兮!”我連忙一起攙扶,觸到他身體時摸到了粘稠的液體。
是血,他渾身上下全是血。
他的身子極其虛弱,該是憑著怎樣的毅力逃出青山,找到我們。
同時,我感知到了他受傷時的畫面。
一個身披玄色斗篷的高大男子站在子兮面前,黑霧彌漫四周,頭蓬遮住他的臉,男子的聲音猶如浸在冰凍三尺的湖中,令人生寒。
“我很好奇降妖師的本事有多大?!?p> 子兮吃痛地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問:“你是什么人?”
沒有回話,神秘人僅是一揮袖袍,施放出數(shù)支黑霧冰晶,鋪天蓋地地朝他襲來。子兮立刻畫陣施咒,形成一個保護(hù)罩??杀г椒e越多,逐漸沖破罩子,直擊向他。盡管他快速閃出陣,不少冰晶依然劃破他的皮膚,鮮血霎時迸射而出,滴落在地。
“哼,原來不過如此?!鄙衩厝税浩痤^,一副高傲的姿態(tài)睥睨。
話音剛落,從神秘人腳底攤開一圈金色光暈,地底躥上幾道蟹青鎖鏈,將他牢牢縛住。
就在方才保護(hù)罩抵擋的空隙,子兮早在他腳下布下陣法。
“九天應(yīng)元雷聲普化天尊!”子兮迅速沾血畫符,兩指一捏,隨著口訣甩向神秘人。
符咒貼于神秘人身上,霎時無數(shù)雷電火光閃現(xiàn),沿著鎖鏈連連擊中。
子兮松了口氣,原本以為就此收服,未料神秘人僅是吃痛地叫了幾聲,渾身一緊竟繃開了鐵鏈,雷系符咒被點燃,在空中飄然落下,化為灰燼。
“怎么會?”子兮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這鎖鏈?zhǔn)呛F所制,堅固無比,是師父親手贈予,居然被他掙開了?
斗篷下忽而顯現(xiàn)出一抹青色流光,在夜里落下光影。
“你是妖?不,不對……”
子兮錯愕,他的符咒克妖克鬼,如果他是妖,怎么會無效?
“你的確有兩下子,可惜你依賴符咒陣法,而這些對我毫無作用?!?p>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自小學(xué)習(xí)道法咒術(shù),即使是千年道行的妖也會懼怕符咒,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
“我給你一個公平的機(jī)會,”神秘人手一伸,一把烏鐵重劍顯于掌中,“我不用術(shù)法,你也不用咒術(shù),憑武力打一場。如果你贏了我,我就放了你?!?p> 子兮亦念了個訣,召出一把環(huán)首鐵刀握于胸前,目光如炬:“好?!?p> 子兮的武功雖然不錯但不敵神秘男子,所幸他為自己留了后路,利用陣法逃之夭夭,保住一條命。
“是一個穿斗篷的妖傷了他。這青山真的有另一只妖,”我將感知到的記憶告訴無塵,“怎么辦?而且我剛剛感應(yīng)到‘莫大仙’已經(jīng)出結(jié)界了?!?p> 他擰眉更深,只道:“先救人?!?p> 關(guān)鍵時刻,他還是很關(guān)心子兮的,我倒是很欣慰。
我們敲開了村長的屋子,村長找來村中大夫為子兮療傷,索性及時止住血,撿回一條命。
看著床塌上子兮逐漸恢復(fù)紅暈的臉色,我總算松了口氣。
“他這傷恐怕得修養(yǎng)一兩個月,總算能清靜清靜。”無塵還在說風(fēng)涼話。
“總比丟了命好,我倒是想聽子兮的嘮叨話。其實他話多的毛病是因為小時候太孤單了,”在馬背上時,我便感知到他的童年,“而且他非常害怕密閉的空間,總是用和自己對話的方式消除恐懼?!?p>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看起來無憂無慮的高子兮實則有數(shù)不盡的軟肋。窺探到他的記憶,我既心疼又愧疚。
卻在此刻,一股氣流闖入我的感應(yīng)范圍,是妖力,和陸府感應(yīng)到的一模一樣。
“他來了!”我閉上眼凝神,伸手指向一處,“西北方,附近有一棵很大的樹?!?p> “你留下照顧他?!睙o塵丟下這句話,奪門而出。
“唉……”我剛想叫住他一同去,他已經(jīng)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