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人是一口一個干娘的套著近乎,白露雖然不習慣,但她什么風浪沒有經歷過,這倒還頂得住。
見兩位大人如此有孝心,白露便打算讓他們順便盡一盡一下孝道。
“那個人……真的是這么說的,沒有騙我?”
“千真萬確,干爺爺他老人家就是這么交代的,這些年干爺爺他老人家是日夜煎熬,寢食難安,身形是日漸憔悴,派人四處打聽干娘您的下落,程某每次見到干爺爺時,他總是跟程某講起干娘兒時的事情,總算是老天開眼,讓程某和吳大人在這里找到了干娘,這都是天意啊?!?p> 白露聽到這些,也是不由得佩服起程千秋來,這個老官僚為了活命,既然連這些鬼話都編出來了。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我在青樓呆了這么多年,什么樣的男人沒有見過,男人的那張嘴,就是用來騙鬼的。”白露面色忽變,站起身來冷冷地說道。
“哎……干娘,兒子都給干娘跪下了,還要兒子怎么說您才肯相信,干爺爺是真心悔過,不然也不會讓兒子們帶上這么多的禮品來賠罪了,干爺爺這么做可是冒著殺頭的危險啊,但畢竟血濃于水,干爺爺還不是做了,誰不知道干娘您現(xiàn)在是……是……是朝廷的要犯啊,兒子也知道干娘您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但不管怎么說,干爺爺畢竟是干娘您的父親啊……”程千秋繼續(xù)為魏公公開脫辯解,說的是口干舌燥。
白露的面色有些緩和,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個賭鬼的話我不信,你們兩個剛剛說,我說什么你們都能答應,那今后天津的所有漕運生意,便只能由飛狐幫接手,你們能答應嗎?”
聽到這話,兩位大人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感情他們說了這么多,這位姑奶奶并不打算收手,回去認祖歸宗,過幾年錦衣玉食的清閑生活,還打算繼續(xù)鬧騰越干越大。
茲事體大,前任天津左衛(wèi)指揮使王斌雖然與漕幫有所合作,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與漕幫搞好關系,漕運這塊工作也就干不下去。
可與王斌合作的漕幫大佬們,那也不是像眼前這位姑奶奶這么彪悍的人物啊,洗劫了官倉這么大的事鬧出來,現(xiàn)在又想和官府談合作。
這不就等于先打了人家一拳,然后再說對不起,如果道歉有用,還要官府和大明律干嘛。
只是,眼下他們二人的性命就在這位姑奶奶手里捏著,要是不答應,難保這位姑奶奶恨屋及烏,將對魏公公的所有憤怒都發(fā)泄到他們身上。
兩位大人一合計,反正天津的大部分漕運碼頭的轄區(qū)都歸劉景通管,他們兩人的轄區(qū)大多是城中的一些酒樓飯館。
他們與劉大人的關系又不好,替劉大人應下此事他們表示毫無壓力,反正到時候為難的又不是自己,碼頭的轄區(qū)是劉景通分管,要鬧騰也是鬧騰劉大人去。
兩位大人想明白了后,大方的一塌糊涂,連連點頭應道:“干爺爺說過了,干娘說什么就是什么?!?p> “那……我就信你們一回?!?p> 就在兩位大人為自己的機智圓滑而點贊之時,暗處的飛狐幫繪畫型人才,將剛剛的一幕幕繪成了連環(huán)畫,并配有字幕。
當表情生動的連環(huán)畫作擺在兩位大人面前,兩位大人是如夢初醒,白露卻一改剛剛的冷臉色,一臉人畜無害地說道:“放心,只要你們說的是真的,干娘不會害你們的,只是,干娘這一生被男人騙的多了,凡事都要留個心眼,你們就在上面畫個押,你們要是敢騙干娘,那就別怪干娘大義滅親了?!?p> 這下兩位大人開始心急了,在心中是狠狠的咒罵了魏公公,魏公公父女感情不和,非得把他們夾進來,搞得他們兩人里外不是人。
還繪圖成冊,想要搞出版大肆宣揚他們與朝廷要犯玉面飛狐有親戚關系,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要是不辦好,到時候這位姑奶奶把這畫冊拿到市面上出版,他們倒是可以抵死不承認,表示絕對沒有此事,他們跟玉面飛狐并不熟,可這畫冊上的標注的時間與場景,實在讓他們百口莫辯。
今日出發(fā)巡航海域可是多少人都看見了,又穿戴的那么整齊,到時候難道要跟人解釋自己其實是去練習游泳鍛煉身體的,身上的東西都在游泳時不慎落入海中的,除了自己的親信部下之外,恐怕沒有人會信這種鬼話。
二位大人只能將皮球踢給了局外人的劉景通大人,直接攤開了說道:“干娘,兒子們這邊自然是沒問題,自當全力配合干娘,兒子們萬萬不敢騙干娘,只是漕運的要地都在劉大人的轄區(qū)里,劉大人那邊恐怕……”
“劉大人那邊……干娘自會搞定,只要你們到時候配合一下就行?!?p> 兩位大人沒有想到,這位姑奶奶既然有辦法搞定一向以謙謙君子自詡的劉景通大人,也不知到底是用什么法子,難道是美人計,這位姑奶奶沒說,兩位大人自然也不敢多嘴,只好畫了押趕緊回去交差。
雖然此次會談并不輕松,但不管怎么說兩位大人總算是圓滿完成了魏公公交代的任務,讓玉面飛狐滿意了。
當然,關于認親一事,兩位大人在給魏公公的回信上是只字未提,他們雖然是武夫,卻也是老官僚,自然曉得知道越多越危險的官場法則。
要想活到自然退休死亡,不至于在任上莫名其妙的離奇死亡,或者半道上被人給黑了,兩位大人可不會對魏公公掏心掏肺,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他們還是清楚的。
他們認魏公公為干爺爺不過也就是為了混碗飯吃,在他們看來,魏公公這些擺不上臺面的家事,他們參合進去是很危險的。
人家魏公公堂堂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都不敢直接在信中表面那玉面飛狐就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們又何必把窗戶紙捅破,告訴魏公公他們什么都懂,那不是逼魏公公滅他們的口嗎。
因此回信上,只寫明了玉面飛狐想要壟斷天津漕幫的生意,而他們也按照魏公公的吩咐,為了讓玉面飛狐滿意,答應了此事。
魏公公收到回信后,叫來了他的狗頭翻譯,經過一頓研究后,魏公公總算是搞明白了這個玉面飛狐,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個想要發(fā)財的江湖混混,只是胃口比平常的江湖混混要大。
好在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飛狐幫的幫主就是玉面飛狐,現(xiàn)在的這個飛狐幫似乎正在洗白,魏公公雖然不情愿,奈何把柄在人家手里,只能含著熱淚同意了。
于是,在一聲凄厲的慘叫聲中,魏公公的狗頭翻譯離開了人世……
這一次,魏公公學聰明了,在回給程千秋與吳標的信上,吩咐了日后但凡寫給他老人家的信,必須要配上插畫,不然他老人家會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