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喂貓(2)
整個病房一下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之中,只有床上的夢潔,此刻雙眼圓睜,死死的看著天花板,嘴角在抽搐,似乎是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小探窗里的貓臉一閃而過,即便是這樣,我的腦海里又一次清晰的出現(xiàn)了那次被追逐的場景,班上都沒法回過神來。
舅舅連忙跑過去扶起了舅媽,順著舅媽雙眼的方向仔細的尋找著,而此刻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物了。
為什么,那個貓臉為什么會出現(xiàn)!
此刻,我忽然覺得從小到大所有的時光像是一個詭異的圓圈,他們在這一刻難以置信的首尾相連了。“你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你怎么了!”舅舅也不顧一切的大聲吼了出來,可是舅媽變成了一尊雕像,傻傻傻呆呆的站在床邊,渾身篩糠一般抖動。
“嘿嘿嘿嘿,哦,哈哈哈哈!”忽然之間,病房里彌散開了一個奇怪的笑聲,音調(diào)詭異,節(jié)奏攝人心魄。
我和舅舅同時轉(zhuǎn)過頭,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夢潔。
她的雙手緊緊的摳住被角,渾身繃的直直的,兩只眼睛泛著血紅,眼球幾乎奪眶而出。
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病房門一下子被推開了,兩個醫(yī)生和一個護士同時沖了進來,他們一起死死的壓住了夢潔,其中一個醫(yī)生用雙手用力的掰開了夢潔的嘴巴。
——她在咬舌!
“快,鎮(zhèn)定劑!”那個醫(yī)生大喊著,護士慌張的從箱子里翻出來一支細長的針管,醫(yī)生接過去麻利的扯起夢潔的袖管,對準了位置戳了下去。
不消幾十秒,床上的就安靜了。
我們都被請出了病房,舅媽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我覺得這一刻來看,時機成熟了。
我望了望在另一頭坐著的王子瑜,她甚至往這邊看都沒看一眼,剛才出現(xiàn)在小探窗上的臉,第一眼看過去仿佛就是她,可是忽然之間變成了那個貓臉的怪物,我開始對這個女孩和我年少時候更深層次的恐懼記憶不由自主的拉到了一起。
“舅舅,你們過來都沒帶點住院的東西嗎?夢潔這次看起來挺嚴重的,不等到完全情緒穩(wěn)定下來,我們沒法出院。”我憂心忡忡的看著舅舅。
舅舅的目光也是呆滯的,他嘴巴里低聲嘟噥著什么,然后慢慢從口袋里拿出一串鑰匙遞給我:“你去家里收拾點東西過來吧,我在這里等?!本司诉f給我鑰匙也都沒有看我一眼,兩只手不住的哆嗦著,像是一個帕金森患者一般。
我接過鑰匙,心跳不由得加速了,甚至都能隔著胸膛聽見猛烈的跳動聲,我站起身說了句我快去快回之后,走到另一頭,在舅舅舅媽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帶上了王子瑜。
我感覺,前方的路上,正有一個極大的秘密要被我解開了。
車子在極速的行進著,可是我的心卻飛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我開始思考,究竟我是怎么才來到這個地方,究竟這一切是如何我的產(chǎn)生關(guān)系的?
我自問上學的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像這幾個月以來這么復雜又詭異的事情,我在銀行份工作,某天我被老板重用了,她說我去交換工作一年,回來以后就以此為踏腳石升官發(fā)財。我開始思考這個時間的或然率,竟發(fā)現(xiàn)這么蹊蹺的事情從所有線索中思考以后隱隱之中都有聯(lián)系,我在這里工作生活的時間,我的記憶中出現(xiàn)的所有場景,所有小時候可能已經(jīng)在深層記憶中慢慢要消失掉的東西,全部都一股腦冒了出來,這是巧合嗎?
還是,我一直都在被安排著?
那究竟這個安排一切都人,有什么曠世奇能,會將命運的線索串聯(lián)的這么嚴絲合縫,讓我這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卻又無從考證。
我腦袋中冒出來一個人——李總。
這個女人是從廣州銀行總部調(diào)派到我們那邊銀行的,因為這個銀行在我們那邊是屬于今年剛開展業(yè)務,那這個老總的調(diào)派過來是不是會和我有一樣的經(jīng)歷,會不會我所經(jīng)歷的,正是她在經(jīng)歷的呢?
我能想到的,我和她之間只有一個共同點——我現(xiàn)在在昆明,而李總也是云南人。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現(xiàn)在做的一切,像是刮獎一樣,那些銀灰色的覆蓋物正在慢慢的掛掉,露出底下最終的謎底,而我可能就是獎券本身,而——我看了看身邊坐的筆直,眼睛朝前卻沒有一絲表情的王子瑜——她才是那個刮獎用的刮板!
我現(xiàn)在不想去知道為什么那個貓臉的怪物會出現(xiàn)在那里,我只想知道,舅媽為什么會看得見。
忽然,一個場景一下子闖進了我的腦?!獎偛诺膲魸?,身體繃直,雙眼圓睜,她是盯著天花板的,可是當時一陣慌亂,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天花板上的東西——難道,夢潔看到的和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吸在天花板上嬰兒臉一樣的東西?!
我的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我慶幸沒有抬頭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會有什么應激反應。
舅舅家到了。
我和王子瑜一起下了車,她幾乎完全變成一個提線木偶一般,我做什么他就跟著我,而且沉默不語,我忽然有點懷念那個在大理雙鶴客棧嘰里呱啦的小姑娘,命運讓她在那天遇見了我,從那天開始,她的命運也隨之改變。
幾乎是一個大轉(zhuǎn)折吧。
我倆一起走進舅舅家的房子,我看到地上亂糟糟的,拖鞋隨意的扔在地上,看得出來出門的時候是十分焦急的,我?guī)啄_踢開,沒有去廚房,也沒有進浴室,而是徑直上樓。
王子瑜緊緊的跟在我身后。
經(jīng)過我中午睡覺的房間的時候,我瞥了一眼,瞬間一陣惡心犯上喉頭,
床單有半截子已經(jīng)被紅色染遍了,地上也都是斑駁的血跡一直到了門口,之后就隱隱的一滴一滴的走向樓梯。
王子瑜卻頭也沒有轉(zhuǎn),只是盯著前面看——她的眼睛似乎開始放光了,嘴角都開始上揚了,這次的笑容沒有陰險,只有激動,連那雙肩都開始上下上下的抽動了。
我也看向那扇門。
一定是這里面的東西,讓她此刻如此的激動。
“王子嬌?!”我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想法,對著王子瑜一下子脫口而出。
她仿佛被電擊了一般,一下子扭過頭看著我。
她的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副貓相!
我慌張后退,她咧開嘴巴,半笑半哭的說道:“哥哥!”
我的心再一次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你知道嗎?”她的聲音再度變的尖銳無比,那個隱藏在王子瑜靈魂深處的另一個她,再次出現(xiàn)了:“我是被一只貓,吃掉的?!?p> 這句話仿佛天刑厲雷,一瞬間將我大腦中所有的意識統(tǒng)統(tǒng)炸開,大腦變成了一個幽暗的黑洞,一下子又轉(zhuǎn)換成刺眼的白光。
那一年的所有事情,瞬間在我的腦海中,完全醒了過來。
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