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白衣縱橫_24

　　翌日，秦王看著下面的朝臣，臉上噙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帶著些莫名的威勢，手指輕敲著坐下的龍椅。

　　這一日的早朝，相當(dāng)?shù)膩y。

　　文武大臣分列兩旁，涇渭分明，爭論不休。

　　最終又緩緩歸于平靜。

　　目光落向大殿的最前方。

　　單薄的少女，十四五歲的模樣，一身云紋白衣，簡潔利落，白玉為冠，挽起了一頭青絲，梳著男子的發(fā)髻，容貌精致，如美玉精雕細(xì)琢，負(fù)手而立，在所有人打探的目光下依舊笑容淺淡，溫文爾雅。

　　溫和的目光帶著淡淡的清冷和疏離，讓人感到一種天生的矜貴。

　　秦王：“成氏墨舞，天資卓絕，甚得吾心，今特封為正一品御侍，隨駕左右。”

　　夏子欺：“草民接旨。”

　　御侍？

　　這是個(gè)什么官？

　　還是正一品？

　　在朝的人都有些奇怪。當(dāng)官當(dāng)了十幾年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官兒啊！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反對??！

　　“王上，萬萬不可啊?！?p>　　“此人來路不明，如何能入我秦國朝堂！”

　　“是啊，王上，此人何德何能！入朝為官，是要經(jīng)過考核的，她又是憑什么?！?p>　　“女子不可入朝堂啊?！?p>　　“王上三思?。　?p>　　秦王看著下面淡定從容的少女：“你來說。”

　　“是，王上?！?p>　　夏子欺淺笑轉(zhuǎn)身：“王大人，在下成墨舞，秦國郴州人，父母雙亡，于山中自學(xué)。并非來歷不明?！?p>　　“成墨舞，你是楚國明輝公主?！鼻靶┤兆友鐣?huì)上剛見過的，連名字都沒有改！王大人到底是忍不住了，連秦王黑下來的臉色都顧不上了。

　　“王大人慎言！楚國明輝公主已經(jīng)入殮了，如何能夠出現(xiàn)在這秦國朝堂之上?！?p>　　“你又如何叫成墨舞！”

　　“王大人這話可就有些可笑了?！毕淖悠壅Z氣不急不緩，“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多如牛毛，我為何不能叫成墨舞。難不成，你姓王，還不許別人姓王了不成?！?p>　　王大人敗下陣來。下一個(gè)跟上，不給夏子欺絲毫反應(yīng)的機(jī)會(huì)。

　　“就算如此，王上，我朝從未有女子入朝的先例?！?p>　　秦王看了一眼夏子欺，依舊是三個(gè)字：“你來說?！?p>　　夏子欺：“趙大人，現(xiàn)在不就有了么?！?p>　　趙大人：“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怎么能輕易改變。女子就該三從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出來為官，豈不是亂了倫理綱常?！?p>　　夏子欺：“大人這話說錯(cuò)了，秦王陛下千古明君，繼位以來，將秦國的疆域擴(kuò)大了一倍有余。按照趙大人的意思，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能變，是要秦國把那擴(kuò)大的疆域還回去么?！?p>　　趙大人面色突變，夏子欺繼續(xù)：“秦國迄今，歷一百二十年，六代君王，三次變法。早就跟最初有所不同。趙大人的意思難道是，這些都是錯(cuò)的？一切都要按最開始的來是么？”

　　趙大人：“強(qiáng)詞奪理?！?p>　　夏子欺不接他的話：“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里，可沒有因循守舊這一條。改變是必然的。不改變，如何能有秦國現(xiàn)在的強(qiáng)盛。萬物皆可變，王可變，法可變，制可變，女子自然可以入朝為官?！?p>　　“你，你！”趙大人手指發(fā)顫，一扭頭，高聲呼喊，“陛下。”

　　聲音之悲愴，響徹整個(gè)朝堂。

　　秦王忍著笑意，伸手一揮：“行了。”

　　看清楚秦王的意圖，趙大人再叫一聲：“陛下！”

　　秦王淡淡道：“趙卿，本王圣旨已下。你想讓本王收回去不成?！?p>　　“陛下，臣不敢。但，這女子入朝就算了，但怎能一來就是正一品?！币溃麄儕^斗了多少年，才爬到現(xiàn)在這個(gè)位置，朝中站的正一品官員，哪個(gè)不是在這官場沉浮了數(shù)十年，頭發(fā)都花白了?，F(xiàn)如今，竟被一個(gè)女子爬到了頭上，怎么能容忍！

　　最重要的是，正一品官是要站在最前面的。每天上朝都要看一個(gè)女人站在他們前面，想想就心塞好么？

　　秦王氣勢逼人，語氣上揚(yáng)，眼神凌厲：“怎么，趙卿不滿本王的決定?！?p>　　“臣不敢?！钡巧裆驼Z氣，卻明顯不是這樣說的?！俺贾皇怯X得，這滿朝文武都是男子，怕會(huì)壞了成姑娘的閨譽(yù)?！?p>　　夏子欺還沒有說什么，秦王開口：“既然如此，來人，在本王下首設(shè)座，隔屏風(fēng)?！?p>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

　　這，這不是就相當(dāng)于，垂簾聽政么？

　　那趙大人呆愣的看了一眼行動(dòng)迅速的內(nèi)侍，明顯是早有準(zhǔn)備。

　　突然反應(yīng)過來，

　　王上，根本沒有打算跟他們商量。

　　“趙卿還有什么異議么？”

　　看著秦王陰沉的神色，趙大人渾身一抖。是了，他們的王上，手段鐵血，他們平時(shí)能夠在朝堂上說話。只不過是因?yàn)?，他們說的，是王上想聽的，他們做的，是王上想看的?，F(xiàn)在，他在做什么？跟王上作對么？

　　趙大人囁嚅道：“臣，臣不敢?！?p>　　他不可以跟王上作對，但是可以背地里去找這個(gè)奸佞的麻煩??！

　　沒錯(cuò)，奸佞。用美貌迷惑了王上的奸佞。

　　秦王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如此便好。趙卿真是深知我意?！?p>　　滿朝文武誰想出來說話，被秦王的目光一掃，都收回了自己的腳步，咽下了自己的聲音。夏子欺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驚嘆秦王對于朝堂的掌控力。

　　秦王：“怎么？成愛卿，還不上來？”

　　李全就站在秦王后面，看著下面的白衣少女，暗暗心驚。愛卿，只一個(gè)時(shí)辰，就哄得陛下如此厚愛。真是，令人驚訝。她可是第一個(gè)，除王上外，能夠坐在朝堂上的人。

　　“微臣遵旨?！毕淖悠圩呱夏桥_階，毫不客氣的跪坐在屏風(fēng)后，隱沒在眾人的視線里，開始了第一次上朝。

　　期間，不知道感受到了多少隱晦的不懷好意的目光，她自不動(dòng)如松。

　　下朝之后，在眾人不可置信的注視下，拒絕了秦王一起走的提議，獨(dú)自行出大殿。這不可置信，除了對她拒絕與秦王同行的大膽，還有對秦王未曾施以懲戒的寬厚。

　　他們的王上何時(shí)寬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