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上的光芒全都是敵人
劉昊獨坐在庭院中，默默凝神，望著手上的微光。
他正專心致志地練習著自己的光照術。
他的耳邊傳來悠遠的樂聲。
樂聲雖迷人，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擾到劉昊的練習。
此時是初秋的晚上，并不寒冷，就像涼風適意的夏夜一樣讓人癡迷心醉。
人生貴得適意安樂爾。
他抬頭一看。
幾道流星正眼前劃過。
此時流星雨還未迎來極大的階段。
一時無話，二樓的琴聲旋律漸漸上升，若潺潺溪水，在他周圍流淌。
水光無毀，光影迷離。
劉昊凝神細看流星雨，傾聽著樂聲，也不由地附庸風雅起來，他小聲地念了起詩句。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p> 此生此夜此生，不知能否再見這樣美好的流星雨了。
先不說流星雨，就是這般純粹美好的星空，劉昊都已好久未見了。
好久……好久……
這星光也是好久之前的星光吧。
從未知年代而來，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距離、跨越多少歲月的時光，來至劉昊眼前，與劉昊這個短暫的生命體產生一瞬間的交集與邂逅。
這是不同時空上的相遇。
你我皆星辰。
奇點那怦然地一響，宇宙就在爆炸與膨脹中誕生。
而你我原本就是星辰誕生的元素，原為一體，原為奇點的一部分。
劉昊此時此刻因見此星光而玄思玄想不斷。
他這里雖是現(xiàn)在，但待傳遞到星光那邊時，他又將成為過去的影像了。
他所目睹的星光都是過去的，但又是現(xiàn)在的。
過去與現(xiàn)在究竟有何區(qū)別呢？
時間到底是什么呢？
時間究竟有沒有過去與未來之分呢？
時間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呢？
人類究竟能不能認知到時間真正的樣子呢？
時間存在嗎？
劉昊于是緩緩說道：“光是年輕的，卻是古代的；影子是瞬息的，卻生來就老了?！?p> 他想至此處，不由神游萬古，蕩思八荒。
有朝一日……
我也會化成星光，在宇宙間游蕩嗎？
這是舊日的情懷，也是外來的星光。
劉昊不由嘲笑起自己的幼稚。
這不過是他童年時期的幻想，臨到今夜，他卻又忽然想起了。
他是一個還未忘記自身童年時代的人。
他見此處無人，便要向小時候一樣伸手去試著抓住仿佛近在眼前的璀璨星光。
可是，他什么也沒有抓住。
徒讓一束斜落下來的星光如沙土般從他手掌縫中流過。
噠噠噠。
有人邁著沉重的步子，從過去走來。
有人向劉昊走來。
劉昊問：“是葉蒼，還是銀？”
那人回答道：“是我，劉昊?！?p> 劉昊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葉蒼正向他走來。
葉蒼看了劉昊一眼，眼神奇異，隨后，葉蒼坐在劉昊身旁。
葉蒼問：“你覺得這場流星雨怎么樣？”
劉昊說：“很漂亮，畢竟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流星雨嘛。”
葉蒼卻不知道為何，說起了這樣的好似要預言什么的胡話：“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珍惜這段快樂而閑暇的時光吧。當你再見它時，你會明白我所說的一切的。”
劉昊有些不解，葉蒼的表情與往常一樣，還是那樣地微微笑著。
劉昊皺眉，而葉蒼只是仰望天上的星星。
當時的葉蒼孤獨而落寞，仿佛他已經深自緘默、如云漂泊了無數個世代一樣。
他就是有如此深邃的孤獨與彷徨。
可是，他的眼睛也因他的獨孤而那般得智慧深沉。
落星的光芒都在葉蒼的深邃眼睛中螺旋旋轉，仿佛這天上的一切星光，他都知道他們的真名。
這個世界，又有誰能點燃那最初的閃電呢？
此時，樓上的樂聲漸歇。
千年難遇的流星雨卻迎來了爆發(fā)的階段。
漫天星辰劃過。
星落如雨。
葉蒼拍了拍腿褲，然后，起身，隨后，他又莫名其妙地說道：“再見了，劉昊。在最后，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你給我記好了。這些星星，這天上的光芒全都是敵人！”
語畢，葉蒼宛若物化一般瞬間消失，消失于歷史的陰影之中。
天上的光芒全都是敵人？
天上的光芒全都是敵人！
劉昊一聽，十分震驚。
他驚訝迷茫之余，四下回首，要尋找那葉蒼的身影，可是，那葉蒼早已消失，似乎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人一般。
他的一元、兩儀神通剛剛并未發(fā)動。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剛剛的人可不是幻象！
正當劉昊驚疑不定的時候，棕紅色的光影已落在了大地上。
此時，星球的地表因此而變得銹紅如血。
碩大無朋的棕紅色彗星緩緩劃過天空，似乎要撕開凡世的天幕，展現(xiàn)給世人那為神所掩藏起的真實星空。
赤紅的兇星睜開怒眼，注視著這并不完美的殘缺世界。
這是群星降臨的前奏。
這是神臨圣降的序章。
總有一天，這片虛假的星空會被神撕得粉碎。
深紅的光定要馳行！
在劉昊看來，這眼前出現(xiàn)的巨大彗星確實包含著驚心動魄的美感。
它有著如同生物進化至盡頭的完美美感，充滿了究極生物的那種獨特的圣潔感。
不可褻瀆、不可逼視的圣潔感。
在其圣潔的背面似乎隱藏著某種陰影。
那陰影是俯瞰人間后才會有的那種漠然無情的恐怖。
漠然無情的恐怖同樣是蘊含著絕世的美感。
赤星裹挾著磅礴白浪。
撕裂下漫天星雨夜空。
無比震驚的大美。
無可名狀之宏怖。
劉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描述眼前劃過之物。
慧星劃過夜空。
祂同時也會散發(fā)出只有少數存在才能聽聞到的天籟圣歌。
天音漸響，眾生知否？
樂為神奏，螻蟻未解。
然，大地聆之。
可，誰又是大地？
可，誰又是創(chuàng)造出大地之意義的存在呢？
星問世人，何為大地的意義。
……
“不是有人負重前行，我們不會得到如此的平靜。爺爺他們的棋局，我終究還是看不透啊?！比~蒼看著流星雨，一臉嚴肅地說著。
林月兮看著這流星雨開始后一直陪著她的親弟弟，她緩緩問道：“話說，棋局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葉蒼自從上了二樓之后，就還沒有離開過二樓。
葉蒼聞言，只是淡淡地開口道：“人間的故事只是天上博弈結果的再演?！?p> 林月兮愣了愣，她問葉蒼剛剛說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葉蒼閉上眼睛，然后，又睜開，他輕呼一口氣，再看向落星漸少的夜空，他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偶然聽到這一句話的。新世界，理念世界，理想國，他化自在天、黃金時代、明尊……我對此全部都不太了解。人又如何能夠了解天上神的無垠呢？姐，或許，我們都是被毀滅了無數次的存在，這也是說不一定的事呢！”
隨后，葉蒼久久凝視著漆黑的夜色。
在落星如雨的時刻，人間的夜依舊是不平靜的。
一切就在這并不平靜的夜晚中靜悄悄地發(fā)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