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幾個小時,顧笙歡演的那條戲還是不如人意。眾人被折騰得筋疲力竭,李宗泫知道再繼續(xù)下去,顧笙歡也不能有更好的表現(xiàn),只好收工,讓顧笙歡回去好好琢磨。
之前來時顧承翌就說請大家吃飯,這話自然算數(shù)的。
下戲后,一行人浩浩蕩蕩去飯館。
曾君不知打拿弄來一輛二手車,她和他坐車先走了。
顧笙歡自上車后就悶悶的窩在副駕駛上,臉色也不大好看。
曾軍只好沒話找話,“謝柔的男朋友長得可真好?!?p> 他以為顧笙歡會附和一兩句,可顧笙歡頭靠在座椅上,閉著眼,明顯不愿多談的樣子。曾君扭頭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
兩人到飯館時,其他人都到了。顧笙歡看了一眼四周,除了顧承翌身邊有兩個空位外,其他位置上都坐了人。顧笙歡不大想坐在顧承翌和謝柔身邊,但是那里有兩個位置,明顯就是給她和曾軍留的。她要是和別人換位置,一來別人可能不會換,而來會掃顧承翌的面子。作為一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數(shù)十年的親人,顧笙歡不大想落顧承翌面子。既然不想落他面子,只能自己找不自在了。
她冷著臉走過去,禮貌且疏離的問候顧承翌一句,便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
曾君見她這樣,心里直冒冷汗。面上賠笑道:“顧總,我家歡歡今兒心情不好,并不是有意冒犯。還請您海涵?!?p> 顧承翌不接話,只說:“大家都辛苦了一天,快坐下吃飯吧?!?p> 曾君依言坐下,顧承翌笑著向四周的工作人員道:“你們別管我們,趕緊吃飯吧,都累了一天了?!?p> 大伙忙活了一天確實也是餓得饑腸轆轆,聽到顧承翌的話,他們也不再客氣,紛紛動筷子。酒過三巡,大家借著酒意壯膽,都來給顧承翌敬酒,嘴里說的大多是祝他和謝柔百年好合的話。
好話誰都愛聽,顧承翌也不例外,所以對于來敬酒的人,他來者不拒。酒飽飯足后,顧承翌已經(jīng)被灌醉。
迷迷糊糊的,他拉住顧笙歡的手,“阿笙,跟我走。”
“哎,你別耍流氓啊?!痹龔念櫝幸钍种袚屵^顧笙歡,將她護在身后。“我們歡歡不接受潛*規(guī)則。”
謝柔上前扶住顧承翌,“承哥,你醉了?!?p> “我沒醉?!睋]開謝柔纏上來的手,“阿笙,跟我走?!?p> 也許是醉酒,他的聲音帶了絲祈求。使得頂天立地的男人看起來像桌角邊搖搖欲墜的玻璃杯,脆弱極了。
謝柔看向顧笙歡,“阿笙……”
“顧笙歡?!鳖欝蠚g冷靜的糾正她的叫法。
當著曾君的面被落臉,謝柔有些尷尬。
顧笙歡冷淡的看著手足無措的她,目光落到醉酒的男人身上。男人酒勁上頭,他一張臉被燒得通紅,跟抹了胭脂似的。在燈光下看,男人猶如出沒在叢林里的妖精,異常的妖冶。
安安靜靜的看著顧承翌,顧笙歡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個雨后。
雨剛過,庭院被洗得干干凈凈。天空一片藍,少年站在盛開的秋海棠下,秋海棠飽滿的花瓣被雨水包裹,重重的墜在他頭頂。他身后是一片片陽光和窸窸窣窣被風吹落的水珠。
那水珠像肆意的雨,像他張狂不受拘束的年少。
但絕不是現(xiàn)在的脆弱和妥協(xié)。
顧笙歡心疼他,于是妥協(xié)。
上前攙住顧承翌,她說:“走吧。”
顧承翌此時像一只溫順的貓,乖乖的跟她走。
“哎!”
曾君伸手想拉住顧笙歡,謝柔攔住他,解釋說:“他們是兄妹。”
曾君一臉驚訝的看著謝柔,覺得難以置信。
帶顧承翌去酒店開好房后,謝柔體貼的離開,給他們兄妹二人留下空間。顧笙歡拿濕毛巾給顧承翌擦臉擦手,對著醉的不省人事的哥哥,她面上沉靜如水。
“阿笙,”顧承翌握住她的手,“別演感情戲好不好?”
“你今晚就是因為這個醉酒?”
“嗯?!?p> “為什么?”
“那些要拐走阿笙的臭男人太可惡了,他們讓我很生氣。我的妹妹就該被我養(yǎng)在溫室里,他們怎么可以拐走阿笙呢!”
“那只是演戲?!鳖欝蠚g無奈解釋。
“我不管,他們不能占阿笙的便宜!”
顧承翌耍無賴,他從床上坐起來,抱住顧笙歡。他在她懷里撒嬌,在她懷里細數(shù)她的好。
“我們阿笙聽話乖巧,人又漂亮又聰明。不僅心地善良,還仗義。那群壞小子配不上我們阿笙。”
顧笙歡低笑,“你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p> “我不管,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要把她看牢了,不能讓那群臭男人搶走。”
說著自己嘻嘻傻笑起來,嘴里還嘟囔著阿笙是最好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
顧笙歡摸他的頭,像摸小孩子。
她沉默片刻,開口問:“那謝柔呢?”
眼里是自己都看不懂的深沉,像平靜的海面。
聽見謝柔的名字,顧承翌又嘿嘿的傻笑,全然沒有白日里的沉著冷靜,“小柔也是最最好的,所以我把她拐回家了?!?p> 撫摸他頭的動作一頓,顧笙歡低聲道:“乖?!?p> “你不許演親熱戲,小柔也不許演?!鳖櫝幸钫f,得不到回答,他又兇巴巴的警告,“聽見沒,不然我打斷你腿!”
顧笙歡笑著應(yīng)聲好。
顧承翌心滿意足的窩在她懷里,閉眼睡覺。睡了不足五分鐘,他抓著顧笙歡叫,“小柔小柔,我好熱,好難受。”
一邊叫著一邊往顧笙歡身上蹭,另外一只手還不規(guī)律的往顧笙歡背后摸。
“我是阿笙?!?p> 顧笙歡說,她將他推開,起身要走。顧承翌卻蹭過來,他抓住他的手,臉頰貼著她手背,低低的喊,“小柔別走?!?p> 他睜著眼,用迷蒙的眼睛看著顧笙歡。
他在求她。
他滿臉通紅,渾身誘惑,是顧笙歡沒有見過的顧承翌。
顧笙歡凝望著他的臉,緩緩開口,“顧承翌,你記住,我是顧笙歡?!?p> 她一字一字的說。
酒店的窗簾沒有拉,玻璃窗沒有關(guān)。夜里風大,風從紗窗吹進來,吹亂她的一頭短發(fā)。頭發(fā)遮住她的眸子,遮住了她眼里的光。
20××年,6月21日。
顧笙歡。
她字狂放而潦草,猶如窮途末路之徒看破紅塵,匆忙留下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