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起,云深若無其事邁前一步,把妹妹擋在身后。
“哥……”
“聽話?!?p> 云韶抿唇,她來此原意是阻止兄長,現(xiàn)在長孫鈺出手,她沒必要阻攔。可想到飛云盟的人,尤其小牧那般年紀,這樣喪命實在不值。
“九皇子——”云韶提高聲音,長孫鈺離她不遠,聞聲而至。
“云小姐,叫你受驚了?!蹦凶臃硐埋R,臉上帶著抱歉的笑容。
云韶看見他的臉就一陣厭惡,略略低頭:“殿下,云韶可否討個人情,請您先別殺這些人?!?p> “哦?”長孫鈺挑眉道,“云小姐這是為何?”
他想多半是女人家心軟,見不得血,豈料云韶道:“這群賊子欺擄于我,就這么殺了太便宜他們,還是交給官府制裁吧。”
長孫鈺臉一僵,到了口邊的“小姐心善”云云生生咽回去。
云深眼底浮一抹笑,適時開口:“九皇子,舍妹莽撞,這些人就交給下官處置吧。”
長孫鈺大半夜帶這么多人趕過來,就為演一出“英雄救美”,怎么能讓他奪了功勞。左右是美人想要的,一群盜匪,是殺是留不影響大局。
“云世子,你還是好好照顧令妹吧,這些人本王代勞了。”轉(zhuǎn)身命令道:“抓活的!”南衙禁軍轟然應(yīng)是。
云韶松了口氣,偏頭去望兄長。
云深問道:“累了?”
云韶點頭。
云深沖長孫鈺行了一個禮:“九皇子,下官先帶舍妹離開?!?p> 長孫鈺風度翩翩地表示好走,目送二人離開,周望出來邀功道:“殿下,如何,云小姐是否……”
長孫鈺臉色難看:“你的消息又晚一步!”
他今天離開侯府,周望就收到風說云韶出城,現(xiàn)在城外盜匪為患,正是天賜良機,于是匆匆趕到南衙禁軍署,調(diào)派人手,哪曉得云深先他一步,趕到時,人已救下了。
長孫鈺心情不佳,周望也不敢觸他霉頭。
押人收兵,翠方山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天亮方歇。
*
回城路上,云韶騎在馬背上一言不發(fā)。
按理她受了這么大驚嚇,怎么也該尋輛馬車好好歇著。不過她說坐車悶,想透氣,云深便也隨她。那些跟著的西山大營士兵都很吃驚,看著這么一個嬌怯怯的少女利落登馬,姿態(tài)嫻熟,紛紛感慨平南侯府名不虛傳。
“丫頭,心情不好?”
云深催馬上前,和她并肩。
云韶看了眼哥哥,輕嘆道:“我只是不明白。”她勒停馬兒問道,“哥,你為什么非要殺那些人。”
云深當時態(tài)度決絕,連她這個一向千依百順的妹妹求情都沒用。
這實在不正常。
云深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下,這是兄妹間的一個小動作了,只是云韶嫁給長孫鈺后再沒用過,一時愣住。
“知道瞞不過你,聶二娘?!?p> 他喚了聲,那個冷冰冰的女子鬼魅般出現(xiàn),呈上一本賬簿,“你自己看吧。”
云韶接過來一看,上面詳細記載著每個女子的身高、擅長、被運往何地以及價位,分明就是本臟物。
云韶訥訥道:“既然如此,那為什么……”
“你覺得,皇上為什么派我來。”云深反問。
云韶頓時說不出話了,京郊附近的駐軍不止西山大營,還有建章營、衛(wèi)肅營,論遠近,就是調(diào)動皇城的南衙禁軍也比西山大營快。但皇帝就是下了這樣的命令,這分明不合常理。
“難道、難道是……”她霍然抬頭,蒼白的小臉閃過一絲恐懼。
云深隱去嘴角笑意,目光遠望輕輕點了點頭。
云韶大驚——皇帝是有意讓哥哥處理這件事!
端緒帝不是昏君,云深能查到那不是普通商隊,他也能。明知如此,還指派他來,只能是試探。
這是什么意思,是他要打擊飛云盟的江湖勢力,還是存心看平南侯府的反應(yīng)。
無論哪種,云深都別無選擇。
“看來這次多虧了長孫鈺……”云韶喃喃道。
“那也不算,幾個江湖武人,處理容易得很?!痹粕铕堄猩钜獾乜此谎郏白屛乙馔獾氖悄?,丫頭,為什么偷跑出來,還要救那些人?!?p> 云韶一凜,知道他看出什么。
這個兄長驚才絕艷,眼睛也毒辣得很。
她低頭想了想,道:“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你被很多人圍著。我很擔心,就來找你了。”
這話半真半假,但云深沒想過她會騙他。
目光柔和下來,在妹妹腦門上一彈:“傻丫頭,你哥再不濟也不至于連幾個武夫都對付不了,倒是你,有個磕碰以后怎么嫁人啊?!?p> 說到嫁人,云韶眉目一擰道:“我不嫁了,哥,以后我就陪在你和爹身邊,哪里也不去?!?p> “盡說些孩子話。”云深說道,口氣卻沒多少責備。他仔細看了看云韶左額,還好,沒留疤痕,便笑著跟她講些軍中趣事。
兄妹倆大半年未見,此時有說不完的話。
不知不覺,城門將近,云深瞳孔縮了縮,驅(qū)馬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