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秀被撥倒后，很利落的爬了起來，然后躲到了一旁。
不是黍離背后，而是稍遠點的地方。一個讓她有幾率在黍離死后也能跑掉的距離。
她懷里的水囊，被保護的比她自己還好。
她看見那個叫水惡魔的存在撲向了黍離，她聽見了黍離平靜而嘶啞的聲音，他說的是，憤怒。
［憤怒］。
為什么事而憤怒呢。
黍離不知道。
但他可以憤怒，隨時隨地，只要有一個由頭，他就可以調(diào)動［憤怒］的力量。
這就是［情緒］。
這就是人類的精神力量。
能殺死怪物，就夠了。黍離不想深究這力量的本質(zhì)。
他也不敢。他知道，一切對本質(zhì)的研究都是在吸引邪神。
他一直知道啊。
水惡魔已經(jīng)撲到了他的頭頂，他抬頭望去，竟覺得水惡魔的身體里，那水波蕩漾的微光，竟然比這末日的陽光還要柔美。
這讓他更加憤怒。
于是他抬手。
水惡魔死了。
誰弱誰死，不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么。
弱者立仆，也是再大不過的道理。
“這次，可以接滿水了?！笔螂x很平靜的對麥秀說了一句，然后蹲下來看水惡魔的尸體一點點化為水。
他洗了個手，然后洗了把臉。
因為調(diào)動［憤怒］而血氣上涌的他漸漸平靜。
水惡魔的尸體化的水不是不可以喝，但……
但為什么要喝呢，現(xiàn)在又不是沒有普通的正常一點的水。
然后……就是等待了。
麥秀接滿水后，很安靜的蹲了下來。躲在噴泉的前面，蜷成了一個小團。
死亡也是一種儀式。
無論是人類的死亡還是怪物的死亡，都是一種儀式。
按照常理，黍離現(xiàn)在應(yīng)該趕快跑掉。但是調(diào)用［憤怒］是有條件的。
不避戰(zhàn)。
這是最基本的。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平靜］的情緒。
這可以讓他把其他條件忽視。
否則他要殺死每一個出現(xiàn)的怪物，這將成為更大的儀式，成為能引來強大邪神的儀式。
儀式有大有小，最弱的儀式就是單體生命的死亡。這只會引來一定范圍內(nèi)的其他怪物，食尸鬼，幽靈，惡魔……
黍離很平靜。
他必須不殺其中的任何一個怪物，最低限度不能沾染血液，否則［憤怒］將因為鮮血再度爆發(fā)。
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片土地的詭異，放在以往，他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調(diào)用［憤怒］的力量，最多也就是調(diào)用［驕傲］。
這里不適合進行純化儀式。這里絕對有秘密。
黍離撿起了最后剩下的一個小小的核。
這是水惡魔的［器官］，它代表的力量應(yīng)該是水相關(guān)的。
但現(xiàn)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第一只怪物已經(jīng)到了。
是風惡魔。
風惡魔不是乘風而來的，它就是一道風。
黍離已經(jīng)沒了短匕，但他一點也沒有驚慌。
擊殺風惡魔可以吹散少量的邪念。這會讓他活的更安定一些。
但他沒有出手擊殺。
這片土地有點詭異，客觀計算，這時候擊殺了風惡魔，有一定程度上減輕［憤怒］的效果。
但是他不想冒險。
因為這片土地他不熟悉。這里的規(guī)則他不懂。
于是一抬手，推掌。帶著平靜力量的掌風讓風惡魔簡簡單單的就選擇了自己飛走。
或者說，被選擇。這是［平靜］的力量。
第二只，是幽靈。
幽靈有著一部分的靈智。
黍離直接將磅礴的情緒壓了過去，然后遞上了水惡魔的核。
對他來說，這沒有價值。最多不過是濕潤皮膚的力量。
幽靈瑟瑟發(fā)抖的接過了核，逃了。
黍離有些好奇，它會不會變成水鬼。
第三個，是一群食尸鬼。
游蕩在灰色大地的食尸鬼，對它們來說，生活就是偶爾吃吃別人的尸體，偶爾被同伴當尸體吃吃。生活不易嘛，多擔待。
于是黍離卸了它們的五肢。
食尸鬼沒有血，這讓黍離敢于動手卸掉他們的手腳，哦，第五肢是尾巴呀，如果一不小心卸掉了其他東西，那真是抱歉吶。
血液也是一種儀式。一種比死亡還危險的儀式，因為很多邪神都沒有死亡的力量，但血液的力量卻很大眾。
大眾就代表可能會引來一些小邪神。
黍離覺得自己有點太歡快了。居然敢說小邪神這個字眼。
?。蹜嵟莸牧α恳呀?jīng)漸漸退去，這意味著，調(diào)用［憤怒］這件事算是差不多快過去了。
但是……［平靜］的力量也是有額外效果的，是一個隨機的效果。
黍離覺得，［平靜］離真正的無缺情緒只差消除這個效果了。
當［平靜］退去，會隨機出現(xiàn)一個情緒。
這一次是［好奇］。
一個有時好說話、有時很不好說話的情緒。
［好奇］這次想看完這個死亡儀式，想看會有多少怪物來這里。
所以黍離還不能走。雖然［好奇］是一個可以違逆的情緒，但這意味著［好奇］可能會在其他時候爆發(fā)。
好奇在某些時候，是會死人的。
比如［好奇］的想看看某個符號，結(jié)果是邪神徽章，立仆。
比如［好奇］的想去某個地方，發(fā)現(xiàn)那是地獄回廊，立仆。
所以黍離只敢讓［好奇］控制在小的范圍內(nèi)，至少控制在可控的時候。
第四個，一只死渡鴉。
它歡快的吃了一條食尸鬼的手臂，然后微微向黍離致謝。
?。酆闷妫莞械胶芎闷?。
黍離也很好奇。因為［好奇］散發(fā)的強烈情緒也在感染著他。
但是……他不想好奇??！這特么一看就知道邪念化死渡鴉！好奇?zhèn)€鬼啊，會死人的！
［好奇］委屈的哦了一聲，不再感到好奇。
死渡鴉飛走了。
第五個，又是一群死渡鴉。
它們吃光了食尸鬼的所有散落的四肢，吃的很干凈，黍離覺得，那么干凈絕對是因為食尸鬼是它們的同行。
那個邪念化死渡鴉又來了，它再一次微微示意，［好奇］覺得它很好玩。
絕了，這怕不是個鴉王，拖家?guī)Э诘囊黄鸪源蟛蛠砹恕?p> 它們飛走了。
死渡鴉比食尸鬼智慧很多，它們沒有制造大范圍的死亡，食尸鬼們都還活著。
這么多食尸鬼一起死亡，那將是一場盛大的儀式。死渡鴉們沒有入場的資格。
黍離也想到了這一點。
地圖上說，這里只發(fā)現(xiàn)過零星的邪念體，但他這一會就已經(jīng)看到了一只邪念化的死渡鴉。
還是智慧型的！
邪念體侵襲怪物很常見，這是一種進餐，但出現(xiàn)一個抵抗了侵襲的邪念化怪物就不常見了，至少意味著這一塊區(qū)域有很多的邪念體。
地圖是假的。
或者這里發(fā)生了變故。
怪不得顯示的那么安全的地方居然沒有多少活人。
不會有怪物來了，黍離這樣回應(yīng)［好奇］。
［好奇］好奇的問為什么。
黍離回復(fù)，剛剛的死渡鴉只出現(xiàn)在死亡儀式的末尾。
?。酆闷妫轁M足了，然后回歸了沉睡。
?。酆闷妫莺芎煤?，只要不要讓它陷入連環(huán)的好奇之中。
黍離帶著麥秀走了。
走的不快。
據(jù)說，走的太快的話，陰影位面或者死亡位面的存在會感知到的。
一切小心為上，從心為上。
黍離帶著麥秀走了不遠，天就暗了。
他們依然在走，麥秀有點發(fā)抖，黍離牽起了她的手。
自百米外傳來清晰的咀嚼聲。
黍離低著頭，收斂所有情緒。然后他閉上了眼睛，麥秀也一樣。
慢慢的走，靜靜的聽著咀嚼的聲音，忽視這些才能讓祂忽視你。
你要當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