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長,你我十年羈絆,不如你與她一天相逢。”
黑暗中,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緩緩傳來,就像一個可愛的小紅袖,正與親長抱怨撒嬌。
木臨睜開眼,所見的只有黑暗,那聲音卻愈來愈近,直到他感受到臉龐有溫暖,小紅袖雙手正捧著他的臉,癡癡的看著,可木臨眼前卻只有黑暗。
“親長,你還是有這樣一雙好看的眼睛,如星辰般閃耀,能看破虛妄,剝散迷離,最后卻不屬于我?!?p> 小紅袖撲進木臨的懷里,緊緊擁抱著,怕再次與他失散。
“你是?”
木臨伸手,想要看清這懷里的族者是誰,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行動,而所謂的言語,也只是化作心聲,對方根本聽不見。
“我是有雨?!?p> 小紅袖靠在木臨的肩膀上,言語很輕很柔,完全不介意這小青書忘記了她的名。
“是親長你賜的名。”
木臨心驚,他根本沒有將話說出來,可這小紅袖卻回答了他的問題。
“清風(fēng)有雨,予你靈犀?!?p> 小紅袖一身大紅喜袍并不合身,看起來像是青書所穿,上面的刺紋是天火玲瓏,可在小紅袖身上這喜袍倒也不難看,反顯得她優(yōu)雅大方。
“在虛空幻境流離三千年,親長連這也忘了么?”
小紅袖有些失落,找了一個角度,將木臨抱得更加緊了,轉(zhuǎn)而言語森冷。
“背誓者,都該死!”
木臨只覺得身體發(fā)冷,所有感官知覺開始變得麻木,在自己的靈海之內(nèi),木臨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可怕的感受,胸宇處那股極為沉悶的壓抑感不斷加重,仿若下一息心宇就會停止跳動。
察覺到了木臨身上的異常,小紅袖身形一退,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木臨的懷抱,此后言語恨恨。
“她到底哪里好,這一世親長還要受她蠱惑?”
小紅袖望著木臨,許久之后才轉(zhuǎn)過身去,只留下一句話在這虛無的空間里不斷回響。
“上一世只與親長共存天地,此一世有雨定要與親長生死相依?!?p> 孤獨,冰冷,絕望,這是木臨第一次在自己的靈海里感受到這么多消極的情緒。
木臨已有幾分明白,小紅袖言語中的親長,當是黑影,可靈曾這次并未在靈海中現(xiàn)身,那小紅袖也不可能將他錯認成她的親長才對,還有小紅袖言語中的“她”和那背誓者又是誰?木臨駐立在原地,他每次身陷絕境,便會墜入靈海之內(nèi),而這些遠古洪荒的幻境,總是斷斷續(xù)續(xù),以他當下的能力還無法看清全局。
“你醒了?”
離朱語帶哭腔,看到木臨睜眼,便想將他扶起,這黑袍小可若是出了意外,她該如何與部族解釋眉心天庭上的刺紋?
木臨以手背擋住離朱伸過來的手,報以一個微笑。
“無礙。”
木臨這笑有些勉強,剛才在靈海之內(nèi)那種體驗可不好受,當下已是有些怕了與異性接觸,不過離朱此舉也是出于好意,木臨不敢拒絕的太直接,免得對方又胡思亂想。
絕壁上的八字,蘊含某種法則,與永安南墻外的那族者雕塑一樣,注視者會陷入幻境之中,只是這次,木臨墜入自己的靈海之內(nèi),與地火寒霜中的遭遇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這次幻境故事里的主角。
“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適?”
木臨起身,望了離朱一眼,還好離朱現(xiàn)在是一身紅色緊身衣,若是大紅喜袍,他會擔(dān)心那幻境中小紅袖突然跳到現(xiàn)世,附身在離朱的身上。
“未有……”
離朱被木臨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有些不明所以,之前明明是他陷入了異常的狀態(tài),倏然倒地昏迷不醒,怎么反問起她來?
“那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即刻啟程,今夜事多,當謹慎一些。”
木臨并不想與離朱解釋幻境中的遭遇,每個族者都有秘密,知道它的族者越少,木臨便越安全。
“明天的比武招親,你若是不敵,可以中途退出,我不會怪你。”
離朱騎乘赤鱗吹風(fēng)獸緩緩在前,此間言語弱弱,若是被流離部族里的那些小青書看到,不知會惹得多少愛慕者心生憐惜,定然會在明天的比武招親上拼死一戰(zhàn)。
“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會有希望,你無需如此悲觀?!?p> 木臨抬首,小道的前方依舊是漆黑一片,數(shù)息之后,木臨的眼眸內(nèi)有一圈黑色的靈紋浮現(xiàn),就像是多了一個瞳孔,雙目四瞳,這是妖獸通幽的能力,自流沙之地過后,木臨使用這些異能已是得心應(yīng)手,如今只要靈識微動,便能輕易將它們召喚出來。
群群山落之間,塵緣小道依著山體彎曲蔓延,遠方的環(huán)境被凸出的山體阻擋,哪怕看不清這條路的終點,木臨在此間行走,卻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在陌生的土地上,有這種無所畏懼的鋒銳感。
離朱低首,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悸動,隱隱有些期待明天的到來,只要有這個堅定的小青書在,或許明天不會像她之前想的那樣糟。
夜幕像是一層濃厚黑布,籠罩著命光,天明時,像是有個大能者猛地將這層黑布扯開,天地豁然明亮,光明重新占據(jù)著這個世界,好像昨夜的黑暗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一道命光穿過群山之巔,將溫暖灑向大地,山林積了一夜的露水,在命光的照耀下逐漸散化成霧,各處山落云霧繚繞,偶有清風(fēng)吹過,現(xiàn)出山上的長青植被,只是水霧厚重,不需多久,便會再次聚攏,為這片山脈重新披上千層輕薄的白色面紗,這古老的土地像是從未有族者踏足過,蠻荒,神秘,寧靜。
朱色的閣樓重疊交錯,就像是綠葉從中的花朵,隱沒在山林之中,偶有樓頂上的玲瓏尖端,刺破叢叢樹葉的遮掩,像是紅花中的金色花蕊,這些建筑為流離部族所建,有屹立不倒存在數(shù)千年之久的古老閣樓,也有新建的空靈族風(fēng)格的黑色建筑,在這蒼茫群山之中,留下了族者生存的痕跡。
比武招親設(shè)在傾臨山脈的主峰,晉洛山山底,有別于普通族者結(jié)親時,會在住所四處張燈結(jié)彩,紅喜相印在門窗之上,流離部族所有族者皆換了一身黑衣,哪怕是今天到了紅袖添香年紀的離朱,雖是喜袍加身,顏色卻是暗紫,沒有半點喜慶之氣。
“比武招親由來已久,來參加的諸位想必早已清楚其中的規(guī)矩。”
老者閉著雙眼,此間言語淡淡,一身黑袍極為寬松,兩袖冗長幾乎垂落在地,袖口上紋的是兩把相互交叉的金色刀劍,刀劍聚攏彎曲,看起來更像是妖獸的四指金爪。
“這一次,恰逢三年小輪回,諸位需前往守身崖上參與此次比試,即時只有勝者才能活著離開晉落山。”
老者言盡于此,至于來參與比武招親的族者中,是否有畏懼退縮者,他根本不在意。
老者轉(zhuǎn)身時,眾族者才看到他背后黑袍上的刺紋,一條從右至左下角的金紫色劃痕,像是流星劃破黑夜,帶著長長的尾巴,這金色流星標志著老者的身份,流離部族當代的掌權(quán)者,命玄六重天的問天者,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