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新的訪客?！鼻对趬锏拈T禁設(shè)備做出提醒。
陳慕正臥在沙發(fā)上憩睡，聞聲拱了拱鼻，皺起眉宇。他蜷縮成更小一團(tuán)，裹緊了棉被，下意識地抗拒從回憶的夢中醒來。
“您有新的訪客?！遍T禁系統(tǒng)再次發(fā)聲。
陳慕挨著枕頭磨了磨臉，片刻過后，不太精神地爬了起來。他穿上散放的拖鞋，走路有點搖搖晃晃，用力地瞇了瞇眼，試圖打起精神來。
他一覺睡到了晚上六點，還未打開客廳燈，整間屋子昏暗沉悶。他剛睡醒，意識朦朧，看不太清路，磕磕碰碰了幾下才走到玄關(guān)，沒有看貓眼，便直接打開了門。
門外，徐明君上身深藍(lán)色外套內(nèi)搭白T恤，下身黑色束腿褲加藍(lán)白色球鞋；江似柔上身一件白色襯衫，下身一條齊及大腿肚的裙子和一對褲襪，都是深黑色，腰間系著一件黑色外套，腳踩一雙純黑球鞋。
兩人的表情都有點生硬，著急和不安都寫在了眼里。
“晚上好。”陳慕有點驚訝，惺忪地沖兩人微微點頭，說。
“我還以為你不在家?！毙烀骶嘈χf。
“我在睡覺?！标惸浇忉?。
“又做噩夢了？”徐明君關(guān)心地問。
“也不全是，好壞參半。”陳慕淺淺地笑了笑，說，而后調(diào)頭走回沙發(fā)。
殿后的江似柔捎上了門。
陳慕徑直走至客桌邊，拉開臺燈，暖黃色的燈光不足以照亮客廳，但能照亮三人的面容。隨后他拿住了架在桌上的相框，特地在游戲頭盔旁扣下。然后他走向餐桌，從天花板下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壺茶葉，一套茶具。他不太懂茶，但經(jīng)常喝茶，還算嫻熟地泡好了茶，分別斟了兩杯，再和茶壺擺到一起，接著把方盤平穩(wěn)地端到客桌上。
“喝茶嗎？”陳慕在兩位好友對面坐下，邊把熱氣騰騰的茶杯挨個拿出，邊問。
“還是紅茶嗎？”徐明君禮貌地接過茶杯，寒暄，吹了吹氣。
“換了?！标惸讲潦弥P子，頭也不抬地說，“西湖產(chǎn)的龍井茶。老頭子總喜歡送東西過來，拒又拒不掉，扔了又太浪費，泡來當(dāng)水喝。”
“品嘗一下，我聽說這是最好的茶?！币娊迫釠]啥反應(yīng)，他伸出手臂比向另一只茶杯，溫和地說。
“謝謝?！苯迫彷p輕點頭，說。她捧起茶杯，熱氣在鼻尖前涌起。
“來者是客，我們的關(guān)系至少不算陌生，當(dāng)然也得好好招待你?！标惸教崞鸩鑹兀蛔⒉杷飨虻吞?，漸漸地斟了半杯。他慢慢地放下木壺，從容地端起杯，沒有急著吹冷，眼也不抬，低聲說，“但如果你們是為了作弊者的事情而來，喝完茶以后，請回去吧。”
徐明君微微一愣，不著痕跡地和江似柔對視了一眼。他已經(jīng)把茶杯放回了盤里，低頭看著杯底的殘渣，眼神憂慮，緩緩地說：“我和江似柔攜手能做到很多事，但不是全部?！?p> 他抬眼，直視陳慕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有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陳慕舉杯喝了一小口，再輕輕拍回桌上，目光自桌面寸寸上掃至徐明君的眼睛，沒有逃避，有點身不由己，還有點遺憾地說：“我說過不會再插手此事，說到做到?！?p> “到底是……為什么？”徐明君實在不解，問。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陳慕雖沒有義務(wù)站出來，但他不是沒有能力站出來。
“我在等一個人。”陳慕垂低眼簾，緩緩地說，“唯有保護(hù)好賬號，她重新上線時才不會走丟、迷路。我曾做晚了一個決定，所以這一次，我不會再犯錯?！?p> “可你如果不去阻止作弊者……就算你說的那個人能再度上線，整個游戲也已經(jīng)荒廢了。那樣他也沒辦法找到你。”徐明君皺著眉，憂心忡忡，仍試圖勸陳慕回心轉(zhuǎn)意，“而且……你對我們可以言而有信，但對那些作弊者，你不需要守信。”
“我很固執(zhí)，這一點你也知道?！标惸竭呎f邊起身，踱向客廳的側(cè)方。他揮臂拉開窗簾，整座通明城市的燈光和輕柔的月光闖入室內(nèi)，他目光黯淡地眺望著，低聲說，“更何況我只是個無名小卒，廣大玩家的事應(yīng)該由執(zhí)法人來管，而不是我。”
“那就當(dāng)是為了我！為了……我們?！毙烀骶辉缚帐侄鴼w，更不愿就這么草草收場，他騰地起身，有些激動地說，“我們都被作弊者獵殺了……我們……需要你?！?p> “去找郭子昂。”陳慕微微皺眉，倔強地克制住回頭的想法，執(zhí)著地說，“他是執(zhí)法人，專門處理這檔子事?！?p> “他說唯一的辦法就是你?！毙烀骶裏o助地看著他的背影，輕聲說。
陳慕驚訝地睜大了眼，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瞥向徐明君，猶豫了一會，隨后便回過頭，面向落地窗，緩緩地低下頭，無奈地說：“抱歉……對此我實在……無能為力?！?p> “這樣啊……”徐明君也低下了頭，低喃。
“你不是無能為力，”一直保持沉默的江似柔忽然發(fā)話，一臉冷漠，也一臉失望，“你只是一意孤行?！?p>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奪門而出。她幾乎是摔上的門，可以想見她的生氣程度。
客廳重又安靜下來。
陳慕慢慢地側(cè)過頭，有點無辜地瞟向徐明君，希望后者不要也離開自己。
“之前在游戲社區(qū)遇到玄駒時……我沒有拋下你?！毙烀骶椭^，邊說邊緊緊地攢拳，隨后他又抬起頭，苦笑著說，“可現(xiàn)在看來，是你拋棄了我們啊……”
片刻過后，他一臉委屈地回過身，沿相同的路線、垂頭喪氣地回到玄關(guān)，輕輕地拉開門，側(cè)著臉，愁著眉，沒有再注視陳慕一眼，再輕輕地關(guān)上。
客廳里又只剩下陳慕一個人了。
陳慕面壁思過似的站在落地窗前，而后抬起頭，鏡子里的自己，難過都寫在了臉上。
窗外，一座座高樓大廈頂天立地，且全都是燈火通明的，好像只有他所處的這一層幾乎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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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古典大樓便如一道金光閃閃的火柱，照亮著周圍的建筑。
夜叉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貼在窗上，眼里反映著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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