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7）

　　演講結束后，陳慕擊殺屠夫的錄像又在每塊屏幕上反復的播放了幾遍。

　　爆炸聲、刀切開軀體的聲音，反復回響在空曠的街道上。

　　夜叉穿行于馬路的正中間，步伐越來越慢，呼吸也越來越沉重。

　　終于，她停下了腳步，呼出的怒氣就像是把水煮開后噴出的蒸汽。

　　與此同時，絕大部分屏幕都播放完了錄像，接二連三的熄滅。

　　夜叉暴戾的攢緊雙拳，說話時牙齒都氣得發(fā)抖：“不可……饒恕！”

　　她緩緩抬頭，眼里滿含兇惡，越過兜帽的帽檐，可以望見正前方數(shù)百米外的通天大樓，執(zhí)法人大廈。

　　她沒心情去了解屠夫被殺死的全過程，但那些可惡的執(zhí)法人像是故意為了激怒她一樣，將錄像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那么，好，你們成功做到了。夜叉心想。接下來，我要把你們?nèi)即笮栋藟K。

　　“你們，”夜叉抬起一只手伸進兜帽里，按住耳屏，微微低頭說，“都看到那段錄像了吧？”

　　“很難過，”長蟲第一時間回復，“也很憤怒?！?p>　　“看起來零號已經(jīng)重新‘拾起’了他的‘武器’?！毙x在第二時間回復，“原來我們的前輩解除上限時，是這種實力。”

　　“他似乎還打算將我們逐個擊破?！币共嬷匦峦蜻h處的大樓，冷聲說，“可惜，正如他自己預料的那樣，他將孤立無援?！彼唤浜吡寺?，“我很了解這個游戲的玩家?！彼龂@了口氣，以緩解內(nèi)心的壓抑，“趕快來我這里集合吧，我下一步打算攻陷那些執(zhí)法人的老巢，那個好像是叫陳慕的家伙可能也在里面?！彼箢櫽遗瘟讼?，“并且，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目的地的附近就位了?！?p>　　“我盡快?！遍L蟲說。

　　“我可能會遲一點。”玄駒說。

　　夜叉在原地側過身，還想再吩咐點什么，一道門被推開的“吱——”聲頓時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微微一愣，慢慢轉過頭。

　　一名穿著廉價大衣的牛仔反手關上電話亭的門，胸有成竹的來到馬路上，然后停步，正好擋住了夜叉的路。

　　“又見面了。”牛仔微微一笑，彬彬有禮的沖她點頭，同時拉低了下帽檐說。

　　“就你一個人？”夜叉開始向側方踱步，死死的盯著他問。

　　“不?！迸Ｗ忻娌桓纳?，搖了搖頭，從容自若的說。

　　夜叉微微皺眉，不明白他具體是什么意思。

　　而她很快便恍然大悟。

　　放眼望去，馬路兩側，越來越多扇門被無數(shù)只或粗壯或纖細、膚色或正?；蚬之惖氖滞崎_了。玩家們沒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是在收到號召后，根據(jù)在地圖上自動出現(xiàn)并實時移動的紅標，悉數(shù)趕往戰(zhàn)場。每一扇門的“傳送門”功能都已經(jīng)被禁用了，但這并不妨礙玩家正常上線，而大半個晚上都待在自己或好友的個人空間里的玩家，也始終擁有一次在離開時傳送至地圖各處的能力。

　　“是所有人?！迸Ｗ须x夜叉最近，卻寸步不退的說。

　　他的身后，夜叉的周圍，越來越多被作弊者視為螻蟻的玩家，無所畏懼的蜂擁而至。

　　*****

　　長蟲背靠著高架橋的欄桿。

　　她的身后，戰(zhàn)火紛飛的法式小鎮(zhèn)緩緩下沉，一座座摩天大樓拔地而起，一棟玻璃大廈正好在她后方貼著欄桿上升。

　　“夜叉？”長蟲緊按著頭盔的側鍵，不安的問，面罩上的浮動圖案也因她的情緒變化而劇烈起伏，“你那邊出什么狀況了？”

　　無人應答。

　　長蟲不再進行徒勞的聯(lián)絡，放下伸到耳邊的那只手，心浮氣躁的呼了口氣。

　　她聯(lián)絡同伴時一直低著頭，以致于她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正上方的動靜。

　　一輛馬力全開的油罐車從她身后大廈的樓頂一頭沖了下來，這件從極高處墜落的重物，落點是包括她在內(nèi)的一小圈路面。

　　四位作弊者里沒有一個人的特點是擁有極高的抗性，這種強度的撞擊能當場把長蟲碾死。

　　但賽車之城的白天還是陰差陽錯的幫了她一把。

　　長蟲仍未抬頭，但她通過在腳下出現(xiàn)的一團影子意識到了有什么龐然大物籠罩在了自己上方，影子的面積越來越大，距離也近到她甚至有種有人為自己撐開了一面巨大的傘的感覺。

　　長蟲深知一睹究竟已經(jīng)來不及了，輕輕抬腳，在橋上卷起狂風，下一秒便出現(xiàn)在了二十米開外的地方。

　　油罐車轟然落地，整個車頭都在賽道上壓扁了，尾攜的油罐像一條垂死的龍一樣無力的向長蟲所在方向的另一邊倒下。幸運的是，車主的空襲雖然落空了，但油罐在落地后居然沒有爆炸，只是摔破了皮，不停漏油。

　　長蟲慢慢的向前挪步，警惕的靠近。她不是沒有聽到水聲，但還是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在無意間踏進了流滿汽油的區(qū)域。

　　臉貼地的車頭被人一腳踹開了車門，小丑們暈頭轉向的，紛紛從駕駛室里撲了下來，摔得油水四濺。

　　“你，”個頭最大的那位小丑是唯一沒有在摔跟頭時發(fā)出哀嚎的，也是反應最平靜、最不狼狽的，他最先從滑溜溜的地上爬起來，全身上下都在往下滴著油但渾然不顧的說，“就是作弊者？”

　　“正常玩家在剛才已經(jīng)死了?！遍L蟲以一句簡潔凝練的話回復。

　　“那你要乖乖站好了。”狼狗雙拳同時握緊，像一位來勢洶洶的挑戰(zhàn)者一樣步伐堅定的走向長蟲，沉著臉說，“我是特地跟來錘你的?！?p>　　“但你要知道，”長蟲不進也不退，從側方的透明面板里抽出一支配件齊全的沖鋒槍，慢慢的握緊了說，“你們手無寸鐵，而我，荷槍實彈?！?p>　　“你說得對?！鼻嗄旮従徴玖似饋?，眼神銳利的說，“我們一無所有，”他甩掉半邊肩膀上的油污，忽然提高了音量，“但我們眾志成城！”

　　長蟲微微皺眉，一時間不明白他為何敢這般大放厥詞。

　　然后她隱約感覺到了什么。

　　她慢慢回過頭，果然有一輛漆著京劇形象的霸王和虞姬的白色跑車正沖自己這邊高速駛來。

　　似乎是擔心誤傷友軍，這輛跑車沒有直接撞向她，而是一個漂移急停在她正后方十米處。

　　四扇車門同時敞開，“戲子”們紛紛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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