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侖語》
許昊當(dāng)時就是一愣。
那是三張從來沒見過的生面孔,仿佛一直等在門外,剛一下課,便筆直地朝著自己走過來。雖然看表情,他們說不上來者不善,但那三道目光也銳利得讓人有些不舒服。
為首的那個帶著貝雷帽,穿著灰色小馬甲,朝著他問好般地點點頭。
“你好,請問你是許昊同學(xué)嗎?”
那一刻,豈止許昊,邊上的室友都不知道什么情況。
“……請問你們是?”
“我叫雷嘉言,大三新聞學(xué)院,很高興認(rèn)識你。”馬甲男走上來,與他握了握手,“許昊同學(xué),我們有點事情,想和你私下聊一聊,可以嗎?”
許昊有點懵。
他也不知道為啥,老是會有奇奇怪怪的人找上自己。
不過,邊上三位室友見狀,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識趣地先一步離開。許昊被剩下來,心中滿是疑惑,轉(zhuǎn)過頭,茫然地望了馬甲男一眼。
“那……好吧?!?p> 他倒是也想知道,這些人找他干嘛。
五分鐘后。
商業(yè)街川菜館的包廂內(nèi),許昊跟著三人走了進來。
雷嘉言摘下貝雷帽,將門緊緊關(guān)上,還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他的兩名跟班則是打開包廂內(nèi)的隔音陣,頓時,整個包廂安靜得有如吐納間,半點聲音都傳不出去。
一系列動作,搞得許昊都有點緊張了。他摸著懷中的日天,不知道這唱的是哪一出。
“請問……你們到底是誰?”
而到這時,雷嘉言才在椅子上坐下,朝著他笑了笑,說:“你不用緊張,我們都是新聞專業(yè)的學(xué)生,更確切的說……我們來自《侖語》。我是這本雜志的主編,今天特地請你過來,是想給你作一個簡單的采訪?!?p> 許昊聞言,撓了撓頭。
“……你是說孔子那個論語?”
那一刻,他可以明顯看到三個人的表情有點崩。
“你不知道我們雜志?”雷嘉言難以置信地問道。
許昊搖頭。
“……”
三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最終,大概花了幾分鐘,慢慢解釋,許昊終于漸漸明白過來。
《侖語》是一個由學(xué)生自主創(chuàng)辦的雜志。據(jù)他們所說,這本雜志擁有近百年的歷史,每月一刊,幾經(jīng)波折,從未斷絕,是昆侖大學(xué)最具有影響力的學(xué)生媒體,甚至在周邊城市也有一定知名度。
他們還說,《侖語》的最大招牌就是不畏強權(quán),挖掘真相,只為了報道真正發(fā)生在這個學(xué)校內(nèi)的新聞事件。
然而,聽完后,許昊還是有些不解。
這樣的雜志……為什么會找上自己?
“許昊同學(xué),你是昆侖巡防隊的成員,沒錯吧?”雷嘉言干咳了幾聲,終于開始往正題上走,“大約半個月前,深夜,校園北區(qū)發(fā)生了一起意外。巡防隊緊急召集了附近的隊員,處理特殊情況,而你是其中被召集的成員之一?!?p> 許昊聞言,皺了皺眉。
他倒是記得那件事……綁架案,兩男一女,本來以為是兩個男的搶一個女的,結(jié)果是一男一女搶一個男的。
——給他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
只是,按隊長所說,這件事情已經(jīng)被校方擺平。該封口的封口,該保研的保研,不出意外,應(yīng)該只有在場那幾個人知道才對,這個雜志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們的消息還能具體到連誰在場都清楚,直接找到了自己身上……
“同學(xué)?同學(xué)?”
許昊越想越不對勁,而這時,雷嘉言忽然幾聲輕呼,又將他從思緒中叫了回來。
“怎么了?”
那一刻,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戒心大漲,反問道。
雷嘉言身子前傾,一臉誠懇:“我們只是想知道,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許昊撓了撓頭。
“這個……你們問錯人了,那天我連巡邏的班都沒有。發(fā)生了一起意外?真的嗎?我沒聽人提起過啊,會不會是你們的消息有誤??!?p> ——不是他慫,真不是他慫。
許昊記得很清楚,隊長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跟外人透露當(dāng)天晚上的事情。他不知道透露了會有什么結(jié)果,但是想想也知道,學(xué)校都用保研來封口了,會愿意讓這事在雜志上刊出來嗎?
刊出來就鬧大了,鬧大了肯定要追究責(zé)任。而自己……還有貸款在身,需要那筆補貼,沒了就完了。
所以他不能說,千萬不能說。
可是很顯然,他的答案敷衍不了這位大主編。
雷嘉言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許昊一遍,露出微笑。
“你放心,我們雜志一向都會保護消息提供者?!彼従忛_口,“當(dāng)然,如果你提供的消息很有價值,我們也會支付一些費用。總之……你不用擔(dān)心說出真相。捍衛(wèi)全校師生的發(fā)言權(quán),用筆桿子對抗強權(quán),這正是我們的職責(zé)?!?p> “……”
許昊開始感覺棘手了。
為什么自己總是接二連三地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
遲疑許久,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真不知道,你們最好還是去問別人……”
雷嘉言嘆了口氣。
“我們有確切的消息,知道你在現(xiàn)場,而且知道你就是解決了那一起事件的主要人物?!彼哪樕兊酶裢鈬?yán)肅,“我明白你的顧慮,但也請你想清楚,任由學(xué)校濫用非常手段,把不好的事情全壓下去,這樣真的行得通嗎?”
許昊聞言,沉默了一會,忽然從椅子上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雷嘉言卻馬上拉住了他。
“同學(xué)……拜托?”
另外兩人也看著他,擺出一副求你了的樣子。
許昊感覺很頭疼。
說實話,當(dāng)時被封口,他也感覺挺不爽的??墒乾F(xiàn)實如此,誰都不喜歡被揭傷疤,又是心魔又是三角綁架,說出去校方怎么可能高興得起來?
而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當(dāng)賭注。
“同學(xué),拜托了,我們只是想要給大家一個真相。”
許昊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
“我……佩服你們的勇氣,自己做這個,想必也要承受各方面很大的壓力?!彼麩o奈地?fù)u了搖頭,說,“可是,實話跟你們說吧,我為了上學(xué),身上還背著高利貸,每個月就指著巡防隊的補助還錢,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一次沒還上,利滾利有多可怕,你們知道嗎?”
“我理解你們的追求,但也請你們理解一下我。真相……很奢侈,不是所有人都能負(fù)擔(dān)得起的。”
那一刻,雜志三人都起碼愣了有兩秒鐘。
拉住許昊的手也松開了,許昊見狀,朝著雷嘉言點點頭,勉強笑了笑。
隨后,他便轉(zhuǎn)身開門,走出這間包廂。
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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