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近在咫尺,它是??吭诎哆呑畲蟮囊凰?。
眼見著別駕章顯德要把王邵拉下水,王邵卻擺手提醒道:“不急,先去問問,爾等口中的名人不知她到了沒有,還有,諸位這身可不太適合下去哦。”
師爺暗暗點頭,也對,萬一撲了空豈不尷尬,而且,正如欽差所言,此刻他們身著官服,按規(guī)矩的確不能亂闖。
跟別駕嘀咕了一聲,師爺向王邵告罪先行進了花船打探,沒過盞茶的時間,被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粘著送了出來。
那師爺老臉漲的通紅,見王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才輕咳一聲,撇下粘著他的老鴇,低頭哈腰上前稟告道:“回……”
“王公子!”王邵瞥了一眼豎耳傾聽的老鴇大聲道。
“哦,回公子,燕兒姑娘人還未至,不過,想來明日必到?!睅煚斦f完,便偷偷觀察著王邵表情,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章顯德在旁唉聲道:“哎,真不,不巧?!?p> 王邵臉上依舊風輕云淡,沒有一絲失望之色,反而扭頭道:“呵呵,無妨,今日吾等也是來的匆忙,別駕大人又公事要辦,不若……你們明日再來?”
“這……”章顯德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不自覺的看向了師爺。
師爺眼珠子一轉(zhuǎn),笑道:“呵呵,別駕大人他當然有要務要處理,自然是不能多加逗留,不過小人可以陪公子玩?zhèn)€盡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呃……”
章顯德剛想開口辯解自己沒有公務在身,但見師爺不停向其使眼色,回味過來,便中途改口道:“好,明,明日再來?!?p> 接著一指師爺,囑咐道:“好,好生……”
師爺搶白道:“大人放心,小人定好生招待好王公子?!?p> “好!”章顯德干脆利落的蹦出字來,打著手勢對左右?guī)讉€跟班道:“回!”
待又走了一半人,王邵這才仰天哈哈一笑。
師爺不明所以,便小心問道:“不知公子為何發(fā)笑?”
王邵瞇著眼睛回答道:“你家這位別駕有點兒意思,本公子不妨給你家老爺支個招,以后說話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加上手勢與表情相結(jié)合,務求言簡意賅,這不,方才兩聲就挺有氣勢,能加官威,你覺得如何?”
師爺如醍醐灌頂,不由眼前一亮,連帶著還有一絲感激。
說實話,他跟了別駕這么多年,一直在挖空心思揣摩章顯德的內(nèi)心世界,因為結(jié)巴,有時候確實挺鬧心的。
畢竟不是章顯德肚子里的蟲,他也不是百分百能理解別駕的心思,有幾次解釋錯誤,罰俸祿還是其次,最頭疼的是聽訓,這結(jié)巴訓起來簡直要人老命啊,好幾次他都有投井的沖動了。
被王邵這么一提點,師爺算是看到速效救心丸了,自然心生感激。
“多謝公子提點,學生感激不盡?!睅煚斠话涯昙o了,卻在湖邊拜起了先生,不得不說,場面很是怪異。
“你叫什么?”王邵饒有興趣的望著那師爺。
“賤名不足掛齒,小人元悱?!?p> “元悱……元姓可不多見,莫非你還是北魏宗室后裔?”王邵沉吟良久,忽然問道。
元悱一愣,能一口道出元姓來歷,可見眼前這位欽差博聞強識,不由點頭嘆息道:“是,祖上乃前朝兵部尚書元巖,哎,家道中落,不復從前了?!?p> “那……元寬,你識得嗎?”
元悱一臉的驚訝,旋即表情古怪道:“不瞞公子,元寬正是犬子,不知公子又是從何得知?”
元悱、元寬可以不認識,但他的孫子,也就是元寬的兒子,在后世就有名了。
就是與白居易并稱“元白”的元稹,沒想到自己這隨意一問,還問出個名人祖宗來,王邵不免有些唏噓,反問道:“你就沒想過當官?幕僚可不是長久之計?!?p> “人老了……”元悱望著湖面幽幽一嘆,那種內(nèi)心的不甘,還有隱隱控訴現(xiàn)實的殘酷,連一旁的王邵都能感覺得到。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指不定日后你的子孫輩還能出個尚書郎什么的?!蓖跎垲H為玩味道。
這句話在元悱聽來也就是一句笑話罷了,可他哪知王邵非常人也,百年之后,元稹果真官居要職,當然,這是后話了。
王邵一指湖面:“此間繁華,若沒高人指點,當不會如此,可知,是何人的主意?”
“回公子,是小人建議的?!?p> 王邵深深看了他了一眼,拍起了他的肩膀:“好好干,說實話,就光眼前這片場景,本公子以為,你這師爺有些屈才了,足可任一方縣丞。”
元悱聞言神色數(shù)變,不知是喜還是是憂,不過,再看王邵的眼神,比之來前那是截然不同了。
隨意聊了兩句,時間一長,王邵便被湖面上刮來刮去的涼風吹得有些起雞皮疙瘩,便不在岸上逗留,隨意指了不遠處停泊的一條小畫舫道:“走,喝口酒暖暖身子去。”
元悱自是沒有意見,一行五人就這么擠上了畫舫。
近前,王邵有些尷尬的回頭笑了笑,因為船上頭掛著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琵琶閣》,一聽名字就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本是尋酒舫,結(jié)果卻誤闖入了樂舫,能不尷尬嗎?
王邵不喜湊熱鬧,一心想挑人少的地方去,這小畫舫門可羅雀,自然是他的首選,只是近前才得知此間并非是酒肆,想來也沒上等的好酒招待。
剛想離開,那船艙里卻傳出了縷縷琴聲,悠悠揚揚,猶如這波瀾不驚的湖面被一只蜻蜓戲水一般。
王邵不由駐足,輕笑一聲又折返了回去,很是豪放的喊了一句:“哈哈哈,如此優(yōu)雅的琴聲,若是路過而不入,倒是可惜了!”
“那這位公子為何又高聲打斷,豈不更加可惜?”畫舫里的琴聲驟停,一聲嬌美的女音傳了出來,語氣里還夾雜著些許掃興。
“非也非也,眾樂樂不如獨樂樂,打斷了好啊,就想著姑娘單獨為本公子撫上一曲。”王邵聞言嘴角一翹,心想:“里頭這位姑娘脾氣不小,難怪沒人光顧?!?p> 畫舫微微一動,再聽外頭雜亂的腳步聲,里間的女子似乎是急了,慌忙出言阻止道:“公子莫要誤會,此間畫舫乃小女子私有,恕不接待外客,僅是臨時靠岸而已,請幾位公子……”
“姑娘不用客氣,請什么呀,我自己來就行?!蓖跎垡呀?jīng)毫不客氣的掀開了船艙的帷幕,將半個身子探了進來,見那女子朝他咬唇瞪眼一臉拒客的態(tài)度,權(quán)當做沒有看見,徑自尋到她對面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女子有些惱怒,見來人不只一個,便急忙起身,將琴臺四周卷起的竹簾給放了下來,一時間畫出了個小天地,也免得被五個漢子窺覷了容顏。
“公子,這……”元悱慢上兩步,聽里面對話結(jié)束,這才敢探頭進來,望著王邵征詢道。
“外頭怪冷的,皆進來吧,反正這兒足夠?qū)挸ā!蓖跎鄹魅艘粯樱斨媚锛颐嬷甘之嬆_起來。
“是?!?p> “這位公子,你是不通人語,還是天生就不知禮數(shù)為何物,為何無端亂闖小女子的畫舫,請立即離開!”那簾中女子顯然十分生氣。
王邵恍若未聞,先是四處打量了內(nèi)室一眼,這艘畫舫還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后頭,有梳妝臺,有繡墩,還有一張錦榻,三者被短小的屏風所遮掩,但細心分辨,還是能看到。
而外間靠近船弦處前后擺放著兩張茶幾,此時,他面前的茶幾之上正有一盆熱水,且盆中還溫著一壺巴掌大小的清酒。
姑娘的琴放置于另一側(cè),此時,其三面已被放下的竹簾所掩飾,不過還是隱約可見此女身材婀娜,且身上的衣物較之外間行人略顯單薄,想來,這畫舫還是眼前這位姑娘家的閨房,難怪這姑娘會如此生氣。
“外間風大,進來避避風頭,冒昧打攪,還請姑娘原諒則個!”王邵收回目光,誠懇致歉道。
“哼?!?p> 這人都已經(jīng)坐下來,才想著來道歉?那姑娘輕哼一聲,表示心中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