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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臥東山三十春

第二十二章:殊途客

一臥東山三十春 半卷流蘇 2239 2019-02-28 22:33:49

  外頭稀稀點點的落著毛毛細(xì)雨。

  到底是個習(xí)武的身子,仙道又不淺,在病榻上百般無聊的臥了一日,重毓便鯉魚打挺般的爬了起來。

  那夜偷襲她的人也不知是個什么來歷,招招狠厲致命,若不是她躲閃得快,肩骨處險些被那人一掌拍碎。雖避了過去,卻仍是落下了些傷,一時劍都拿不起。

  重毓探出身子朝窗外瞧了瞧,隨即取下了掛在墻上的油紙傘。

  “阿毓,你要出去?”顏儒胥看見了,忙放下手里的書,站起來問。

  “佛如說沒米了,得買點?!?p>  “嘿嘿,我來幫你,外頭還下著雨呢!”

  斜躺在一旁的軟榻上的玄稚卻嗤笑了一聲,撫著身上毛茸茸的扁七,懶洋洋地問:“顏儒胥,你一個人去不就行了,偷懶也得找個好由頭啊?!?p>  顏儒胥斜玄稚一眼,冷哼道:“小爺我素來不屑與傻瓜論短長,不理你!”他腦袋一扭,接過重毓手里的傘。

  這人心里那點花花腸子重毓自然再清楚不過,幫忙是假,偷閑倒是真。她無可奈何地看了眼嬉皮笑臉的顏儒胥,負(fù)手而去,顏儒胥忙舉傘跟上。

  自打姝玉的傳聞復(fù)起,生意是越發(fā)冷清了。

  年前唐佛如雖請來了冰糖做門童,可那孩子不過當(dāng)了幾日便又操起了本行,說是怕丟了孫老爺子的手藝,還是覺得賣糖葫蘆有意思。玄稚又是個懶性子,每日只知道喝酒逗貓兒,有他沒他幾乎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每日傻坐在柜臺處,縱然是重毓也覺著無聊,更不必說是向來好動的顏儒胥。

  “姑娘,老身這米可不是一般米??!你瞧瞧,你摸摸,晶瑩剔透,圓潤如玉,可不是青葵能種出來的!”

  重毓饒有興致的抓了一小把瞧了瞧,與掌柜商談起來。

  “不多不少,一兩一斤!”

  “貴了些,三斤二兩的價,我先要點回去試試軟糯,如何?”

  “你這也忒厲害了些,這價……”

  見她們二人爭得正起勁,顏儒胥賊兮兮地偷偷拿走了方才放在墻角處的雨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出了店門。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逛逛怎么成。

  正是初春,這雨綿綿不斷,下得頗有些撩人。

  路上的行人并不太多,一個個都撐著花傘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賞著樹上新生的嫩芽,一場春雨似乎把平日城里的戾氣和不耐都洗凈了去。

  前些日子聽說墨竹坊出了幾款新墨,正好去看看。

  “咦,那處在做什么?”

  遠(yuǎn)遠(yuǎn)的便聽見有人在叫好了。

  顏儒胥遙遙望去,卻只隱隱約約間或在人群中瞧到一個紅色的身影,似乎是在賣藝。不遠(yuǎn)處另有一團人半圍著,卻不比這邊熱鬧,也看不出是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般,他走了過去。

  原是個姑娘在跳舞。

  眉間一點絳色,雙目黑白分明,眼波流轉(zhuǎn)如水。這女子生得雖不算絕色,眉眼之間的神韻卻格外動人心弦。

  她手里握一把秋楓傘,雨水伴著身姿淋漓而飛,直惹得眾人連聲叫好,似乎都忘了自己被打濕了的衣服。顏儒胥抿嘴一笑,美色當(dāng)前,果然旁的都是浮云了。

  奇怪,這女子是在看我么?

  顏儒胥不由老臉一紅,腆著臉對那姑娘微微一笑。姑娘神態(tài)不變,身姿依舊動人,只是看顏儒胥的時間越發(fā)明目張膽起來。

  正瞧得起勁,不遠(yuǎn)處那團卻突然叫起了好。

  顏儒胥不禁朝那處看去。

  那處圍賣藝的竟一個背著書篋的布衣書生。

  顏儒胥瞧見書生雙手抱拳,嘴角噙著笑意,正朝看客作揖。舉手投足間風(fēng)雅盡顯,叫人不由想起“面如寇玉”一詞來。

  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可惜是個鬼。

  他略為惋惜的搖了搖頭,重新看起了女子。

  “小兄弟,你這幅畫多少銀子,我買了!”

  “嘖,你說買就買?我說話了嗎?我出一百兩!”

  “邊去,我二百兩!”

  那邊嘲雜起來,惹得顏儒胥心煩意亂。

  什么畫能賣二百兩?

  “承蒙各位厚愛,小生的畫向來只贈與有緣人,實在對不住?!?p>  溫潤的男聲隱隱傳來,顏儒胥不禁笑出了聲。旁人斜了他一眼,似是怪他擾了自己看美人的興致。

  “這年頭的文人還真有意思,有錢不賺!”

  “那你看看,我們這兒,有你的有緣人沒?”

  美人兒朝顏儒胥柔柔一笑。

  顏儒胥傻愣愣地看著,盯著那女子瞧出了神。

  但聽得傘骨脆響一聲,平平無奇的油紙傘上突然悠悠現(xiàn)出了一副模模糊糊的水墨畫。

  畫上一公子,一書童,執(zhí)傘立于山河間。

  大雪紛飛。

  你瞧,下頭可是萬丈深淵,摔下去骨頭都撿不著。

  你怕不怕?

  不知是誰,突然推了一把顏儒胥。

  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卻被人扶住了。懸崖仿佛就在眼前一般,直嚇得顏儒胥驚叫了起來,待回過神時,方發(fā)現(xiàn)原來扶住他的是方才那遠(yuǎn)處作畫的書生。

  “……多謝。”

  顏儒胥訕訕開口,卻發(fā)覺臉上好像有些濕。

  他抬手抹了一把,竟是水。

  一卷畫遞到了他面前。

  猶疑著展開,眾人不禁驚呼,一時熱鬧非凡。

  這書生的畫竟和那女子的傘上顯出來的水墨畫一模一樣。若是青葵妖類作出來的戲法自然是沒什么稀奇,可這兩人,一人一鬼,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很奇怪,這畫上沒有術(shù)法,顏儒胥卻控制不了他的手。

  手止不住的顫抖。

  這傘怎么還漏水呢?

  “切,原來是串通好的!”

  “散了吧散了吧,沒什么好看的?!?p>  顏儒胥抬眼看去,那女子和書生共傘而立,正憂切地看著他。

  他喃喃自語,嘴里念著首從未記過的詩。

  眼前一片模糊。

  原來這便是他的因果??删唧w說來是什么呢?他竟忘了個干凈。只是難受,難受得要命。

  初見這少年時,溫時喬便覺他身上浩氣凜然,知道不是普通的青葵妖類。雖知這人沒有惡意,可看到他突然哭起來時,還是不由心生膽怯,往后退了一步。

  “哥哥,此人莫不——”

  溫時喬話還未說完,便聽得一聲悶響,嚇得她又往寧知游身后躲了了一步。見哥哥沒有動,她方才怯怯地探出一個腦袋來,原是方才哭得淚流滿面的男子昏倒在了地上。

  她小心翼翼的晃了晃寧知游的胳膊,看著他的側(cè)臉。

  咦?

  寧知游回過神來,呆愣地看著她。

  “哥哥,怎么辦?”

  寧知游蹙了蹙眉,蹲下身去撿起了地上的傘,為那少年撐著。只見少年腰間別著塊玉佩,上頭清秀倦逸地刻著“涼風(fēng)?!?。

  溫時喬湊過去瞧見了那三個,不禁嘆了口氣。

  “這人莫不是那個黑心掌柜派來討債的,存心訛人吧?”

半卷流蘇

2.28開始正常更新,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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