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突破凝氣一層,陳離凡心中依舊沒底,佩戴著刀劍。
酉時,便到了鑼鼓巷勘察地形。
巷中,大多是衰破的草木房,低矮且密集,一間緊挨著另一間,連成遠遠的一片。
整個道路布滿了坑坑洼洼的泥土坑,里面還殘留著許多污水。
有一些破履爛衫的老人倚靠在門口,雙眼無神的望著,也有一些婦人端著木盆,清洗著衣物。
時不時會有赤腳的孩童跑來跑去,那干癟枯瘦的身體,看起來隨時會被風吹倒,要是一摔在地上,就全都散架了,臉上掛著是與年齡不符的麻木神情,沒有一絲歡笑。
陳離凡站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穿著雖算不上特別華貴,但也是錦衣玉帶,與他們相比,云泥之別。
所以,他一出現,就被注意到了。
有個七、八歲的稚子,在遠處,猶豫徘徊了一番,最后下定決心似的,朝著陳離凡走來。
距離三步時停下,低著小腦袋,忽而,麻木的神情中生出了一絲緊張,仰起頭,怯生生的望著他,然后慢慢的地伸出了他那只臟兮兮的右手,保持著攤開狀態(tài)。
在上一世,陳離凡家中雖不富有,但也是小康生活,從未餓過肚子。就算在陳家村,也不會變成這種慘樣,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所見??粗矍暗暮⑼?,生出一絲惻隱之心。
陳離凡向前走近,蹲了下去,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梨子,放在了他的手心。同時用食指輕輕觸碰著他臉上的一塊傷口,“木行之氣”流去,傷口迅速結痂,然后再脫落。
這個孩童迫不及待地大口咬著梨子,騰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受傷的臉,發(fā)現疤痕不見,眸中多了一絲神采。
這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神情。
其他的孩子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開始慢慢聚集過來,越來越多,約莫有二三十個。
陳離凡起身,一招手,便帶著這群小娃娃浩浩蕩蕩而去,在旁邊尋到了一家飯館。
飯館店小二看著一群穿的破破爛爛的稚子沖了過來,連忙叫了幾個壯漢來一起阻攔,陳離凡直接甩了一袋銀兩過去,店小二接住掂量了下,喜笑顏開,放行進入。
這群孩子,別看他們人小但胃口比陳離凡都要大。
另外,他們每吃一口,還要往袋子里塞兩口。
這一頓,整整吃了一個時辰,一個個吃的肚皮圓滾滾的,興奮的又蹦又跳,這或許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吃飽飯。
飯后,陳離凡遣散了他們,一個人沿著鑼鼓巷走著。天色暗下來時,這里變得漆黑一片,無人點燈,畢竟那是個花錢的東西。
轉了一圈后,他對整個鑼鼓巷地形有了大致了解,計劃出了三套逃跑方案,然后,選了一個最佳位置坐著,靜靜地等待。
……
陳離凡一走,華榮客棧的店小二阿福立刻向掌柜的要求換班。不出所料,掌柜的依舊是唧唧歪歪地拒絕了。
阿福積怨已久,怒從心起,就要破口大罵,但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天生謹慎,目前事情還沒有定論,擔心到時又丟了這份活計。卑躬屈膝的跟掌柜的說有急事,最后以今日薪酬為代價,成功換了班。
阿福出了店門,一路狂奔,嘴里不停地念叨“沒錯的,沒錯的,一定是他。”
他花了大半積蓄去百香閣買了面霜,涂抹之后確實更為好看,結果卻依舊被罵為“以次充好,”險些還遭了一頓打。
他不死心,他自認為長得頗為清秀,只是臉上有許些雀斑,用面霜遮住就行。這次失敗他歸因于妝容技術太差,只要多加練習,一定可以的。
他密切關注這事,用剩下的一些積蓄找到自己的門路,繼續(xù)打聽消息。沒想到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那波人不僅要看相貌,還會盤問近一個月的行程,只要能推薦合適的人,還會賞銀一千兩。
阿福意識到了,他們其實是在找人。
同時因為深入鉆研妝容之術,醒悟了過來,陳公子的那張臉,是任何一種面霜,也無法使之達到那種改變。
后來雖然他的臉上多了一絲雀斑和痘痘,恐怕那也不過是障眼法,更加證明他掩飾的目的。
綜合種種信息,再加上今日的試問,容貌、年齡、行程都完美契合,他敢肯定陳公子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他想起了多年前父親的教誨,人這一輩子,只有一兩次改變命運的機會,若是錯過,再無翻身機會。
好在,他抓住了!
“咚咚咚……”
他抑制住激動的心情,敲開了大門,“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在哪?!?p> ……
“噔噔噔……”突然,鑼鼓巷傳來了腳步聲。
來了?
不對!怎么是一群人?
很快陳離凡就明白了,一個小孩童領著七八個青年快步跑了過來,那個孩童他記得,他帶去飯館吃飯的人群中有他。
“還在,干的不錯!”一人拍了那孩童腦袋一下。
這七個青年,同時拿著刀不懷好意的圍了上來,嘿嘿的笑著。
“把銀子交出來,人可以走?!币蝗藘磹旱某愲x凡吼著。
又有一人小聲嘀咕的道:“他那身衣服也不錯。”
“對,衣服也要留下來。”
又有一人猥瑣的道:“這小子白白嫩嫩的,嘿嘿……”
“對,要想活命還得伺候我們一個月!”
“對,就是這樣!”
很快,他們感覺到了不對,他們完全是在唱獨角戲,面對威脅,眼前的這個少年卻眼皮都沒抬一下,沒有絲毫反應,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他們怒了,加大嗓門一起怒吼道:“別裝聾作??!”、“聽到沒!不然宰了你!??!”
陳離凡終于冷漠的開口道:“現在離去,還有機會。”
“嘿!你看這小家伙,好大的口氣!”
“哈哈哈哈!“他們轟然而笑。
但也有個機靈的男子感到不安,這少年的沉靜不像是裝的,于是勸道:“老大,要不算了吧。”
為首的男子反手就是一巴掌,“要是怕了,就自己滾。”
被打的男子哎呦一聲,倒在了地上,還真就勢翻滾著身子,慢慢地滾遠了,然后躲在遠處偷偷的看著。
為首的男子唾了一聲:“孬種!”怒火更甚,直接吼道:“宰了他!”
六人同時拔刀向陳離凡砍來。
陳離凡側身一閃,躲過六人的襲擊,拔出劍來,輕而易舉就刺中了為首那人的心臟,他慘叫一聲,倒地死去。
這么一出手,其余六人就知道已方根本就不是對手,心生怯意,轉身逃走,那小孩見狀,也跟著一起逃,陳離凡只是站著,也不去追。
早先一步逃走的那人看見這里的情形,一招手將他們呼喚過來,頗有點自豪道,“我說的沒錯吧”,其他人也都敬佩他的遠見,跟著他一起逃遠了。
陳離凡擦凈劍身,盤膝而坐,繼續(x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