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頭越來越毒,剛立夏,卻已有盛夏感覺。內(nèi)務府派人把單子遞過來的時候,康玉翡正熱的有些發(fā)昏,懶懶的問,“端午需要歌舞助興嗎?”
“回娘娘,這是為太子壽辰準備的。原本太子殿下是不興這些個的,是皇上囑咐要安排的,太子那也是答應了?!?p> “那你們便去辦吧,送到我這來做什么。”
“太子殿下說了,娘娘身子不好,不能操勞,但這演什么唱什么,得讓娘娘您拿主意。咱們殿下自個的生辰,可想著娘娘您,盼著娘娘開心呢。”
康玉翡對這些個馬屁話可是抬不起精神來,隨手把單子一放,“隨便吧,你們安排就行?!?p> “唉,那奴才們……”
“等一下?!笨涤耵浜鋈蛔テ鹱郎系膯巫幼屑毧戳似饋恚星袠?,還有戲班子。她忽然想到梅妃說的那件事,或許,這就是絕好的機會?!澳阆然厝グ桑蚁胍幌朐俑嬖V你們?!?p> 康玉翡立刻收拾妥當,打起精神去了芳華宮。
“你是說在太子生辰宴上獻舞?”
“娘娘覺得怎樣?”康玉翡看見梅妃微微點頭,料想此事應該是能定下了。
“不錯,是個法子。”梅妃確實覺得可行,“不過,光獻舞不夠,咱們最好是能把這事辦成板上釘釘?!泵峰鷶[擺手讓康玉翡附耳過去。
入夏了,御花園內(nèi)的蓮池,滿池含苞待放的模樣很是喜人。蓮池通過一道貫通半個皇宮的河渠將宮外黎江水引入池中,活水長流,故而養(yǎng)的花苞荷葉都格外碩大飽滿。
太子路過御花園,也不經(jīng)停下腳步,默默賞景?!暗钕?,還有小半月,最早的一批花就該開了,到時候請皇上和幾位娘娘一塊賞花,那皇上肯定高興?!?p> 太子嘆了口氣,步子慢慢移開了。趙寶江一見這沒把太子哄開心,也不敢再說話,只能啞口低頭跟著。
太子憂心皇上的情況,王彥風已經(jīng)說了,這幾日在不見好,那就危險了。這讓他對賞花什么的完全打不精神來。穿過御花園最西邊一道門,便見那道河渠筆直的向墻外延長,太子停下腳步,呆呆的看著。曾經(jīng),康玉翡就是在這里把他救上了岸,如今這里依舊人煙稀少,草木瘋長。只是物是人非,現(xiàn)在他心里卻只裝得下蓮心院里住著的那人,不管真假不管目的,只是一想到,便能揪著他的心。
自那日城門上一鬧,他一直都沒再見她。她似乎也斷了其他的念想,整日整日不出門,也不見人,只是閉著院門,安安靜靜的待著。
不是不想見她,太子又嘆口氣,只是,心寒萬分,不知該如何待她。罵她罰她,又不舍得。再好好待她,又不甘心。那便只能干耗著了。
李楷向來往北燕門出宮,今日照舊。只是在那日撞上易敏后,他總會在路過東宮那條長廊上放慢腳步,偶爾轉(zhuǎn)頭往東宮的方向望一眼,興許會有意外出現(xiàn)。就如現(xiàn)在一樣,一位著鵝黃長裙的姑娘笑著沖他招手。
他有些慌神,不自覺的四下一看,確定周圍只有他和領(lǐng)路小太監(jiān)兩人,這才穩(wěn)了穩(wěn)氣息,走上前去。
“易姑娘,好巧啊?!彼笆中卸Y,微微一笑,
盡量讓自己自然一些。
“不巧,我專門來尋你的?!?p> 李楷第一次聽姑娘這樣迫切的說要來尋他,讓他渾身一顫,接不上話來,只能干笑。
“李公子,可方便說幾句話?!?p> 他趕緊點頭,把身旁的小太監(jiān)打發(fā)遠了一些?!跋冉o你道個歉,上次沖撞了你,也不知你這鼻子……”易敏邊說邊用手戳戳李楷鼻子,“看起來,倒是沒留下什么毛病。”
李楷有些呆住了,他沒想到,易姑娘對他這般親切自在,完全不似外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親昵……想到這,他不禁臉紅到脖子根上,大氣喘不勻。
“你?沒事吧?”易敏看他神態(tài)越發(fā)不自然,趕緊問道。
李楷慌亂的搖搖頭,忽然傻笑一下。不過易敏倒來不及注意到李楷的反常,她只一心想著自己心里的事,直接開口求他幫忙,“李公子,我想請你幫個忙?!?p> “請講,但凡有我李楷能……”
“好,爽快。其實說來也不算麻煩,只是希望……”易敏余光一掃,感覺到廊頂上趴著的那人挪近了些,她便干脆把聲音放響亮了些,“你這若是有我家三少爺?shù)南ⅲ垊毡馗嬷宦?,不管是好是壞,我家娘娘總歸是想要馬上知道的。”這原不是什么麻煩事,只是現(xiàn)在太子阻了各路消息來源,連她也有尾巴跟著,來去不便。只有這位李公子,消息靈通又能尋得到,是最佳選擇。
“好,好?!崩羁杨^點的飛快,“一定?!?p> “那就多謝了?!币酌舾I硇卸Y,一笑如花開。李楷恍如入了仙境,一身輕盈的似要飛起來,他張張嘴,卻不知該對眼前的仙子說些什么才好。
易敏剛收好笑容,見他呆若木雞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李公子,從今日起算,每隔一日我就來這等您的消息,可行?”
“行,行?!?p> 易敏點點頭,“那好,以后就麻煩您了?!彼中辛藗€禮,見李楷呆呆不做反應,只好自己轉(zhuǎn)身往后走。
李楷見她要走,有些不知所措,想攔著她可又怕唐突了,只好高聲喊道,“聽說前幾日因著你家三少爺出征一事受罰了,可有受苦?”
易敏有些詫異他突然這么一問,又回轉(zhuǎn)身看著他,再想想,畢竟是太子身邊人,會聽到一些也難免,“無礙,我骨頭硬,這點皮外傷已經(jīng)大好了?!?p> “姑娘是女子,卻有男兒骨血氣魄,著實讓人欽佩?!?p> 易敏抿嘴又一笑,“你這是罵我還是夸我呢?”
“夸你,夸你?!崩羁旨t了臉,這一次是急的,他連手都用上了,連連擺手,“真的是夸你?!?p> 易敏笑的咯咯響,“好了,知道了?!崩软斏衔⑽⒂行﹦屿o,是跟著她的那條“尾巴”。想起這個,她完全沒了繼續(xù)和李楷聊下去的心情,她轉(zhuǎn)了神色,微微一福身,便直接轉(zhuǎn)身往后走了。
只留下李楷依舊呆呆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