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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盜楊楓

第五十一章:真相大白

俠盜楊楓 雷浪 14952 2024-09-06 18:12:14

  方情摸了摸懷中的槍,目中充滿恨意:“施威,今天我一定要?dú)⒘四悖锸|蕓我也要帶走。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阻止我的人,只有一個結(jié)果——和你一樣?!?p>  他緊了緊衣服,進(jìn)了府衙大門。

  沒有人阻止他。這段日子,申飛在衙里深得知府信任和賞識,對這個方情,守門人也當(dāng)然很熟悉,還和方情打著招呼。

  方情好笑:若是你們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你們就不會讓我進(jìn)去了。

  方情直奔施威的臥房。

  對于有美女相陪的中年男人,總是特別挨床,他現(xiàn)在一定還沒有起床。哼,我就讓他死在溫柔鄉(xiāng)中,讓他做個風(fēng)流鬼。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傳來。方情慌忙隱在一間房子后,探頭向那邊張望。

  他只想殺施威,不想節(jié)外生枝,多惹麻煩。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走過一個人來,這不正是他要找的施威?

  方情的手開始發(fā)顫。殺人畢竟是一件可怕的事,何況他從未殺過人,更何況他殺的是一直待他不薄的伯父。

  施威一瘸一拐地走著,因?yàn)閺澲?,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p>  方情一咬牙,拔出了槍。

  他現(xiàn)在想到的只是施威狗一般趴在田蕓蕓身上的情形。

  “砰砰”兩聲槍響,施威仰面倒下。

  方情的心狂跳,閃身出來,走向施威,他要確定他到底死沒死。

  施威雙目緊閉,嘴角泌血,一動不動。

  方情看著自己的手,看著手中的槍:“我殺了他,我終于殺了他了!蕓蕓呢?蕓蕓可以跟我走了……”

  忽然那邊房子門開了,走出一個人來。

  方情撲上去抱住她:“蕓蕓,你看我殺了他,你現(xiàn)在總該答應(yīng)跟我走了吧?!?p>  房中又走出一個人來,卻是三姨太。她撲倒在施威身上,大哭起來。她畢竟同施威是夫妻一場,以前雖然發(fā)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到了這個地步,都會忘記。

  田蕓蕓突然大笑,笑得有些瘋狂:“施威呀施威,你終于死了。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想你死!我之所以淪為妓女,全都是拜你所賜。你死了我好開心,可惜就這樣讓你痛痛快快地死了,難解我心頭之恨?!?p>  方情擁抱著她:“蕓蕓,現(xiàn)在你答應(yīng)跟我一起走了吧?!?p>  田蕓蕓含淚點(diǎn)頭:“我答應(yīng)……以前沒有男人會為了我而殺他,只有你,只有你會為我這樣做?!?p>  方情說:“我們快離開這里。”

  “好。”

  “哈哈……殺了人難道還想跑?”隨著一陣刺耳的笑聲,汪洋海和伊二郎已趕了過來。

  方情把田蕓蕓拉在身后,槍口對準(zhǔn)汪洋海:“快讓開,我不想殺你。”

  汪洋海毫無懼色,依然向前邁步:“有種就開槍,你已經(jīng)殺了一個了,還會在乎多殺一個嗎?”

  方情咬緊牙:“好,我成全你!”

  他閉上眼睛,然后才扣動扳機(jī),他和汪洋海無怨無仇,本不想殺他。但奇怪的是這次槍并沒有響。

  等方情睜開眼查看槍有什么問題時,臉上已經(jīng)重重挨了一拳,他后退兩步,若不是身后有田蕓蕓扶著他,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了。

  汪洋海平時練習(xí)的就是拳擊,這一拳當(dāng)然打得不輕,方情的半邊臉霎時便腫得多高。

  汪洋海大笑:“你這個殺人犯,怎么還不開槍?今天你死定了,槍殺知府大人,罪該萬死!”

  方情突然笑了:“你不要再作戲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陰謀嗎?你就是那個送槍給我的竹笠人!你自己想殺施威,卻沒有狗膽,于是送槍給我,要借刀殺人!”

  汪洋海厲喝:“什么竹笠人?你殺了人,還強(qiáng)詞奪理?今天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方情緊護(hù)著田蕓蕓:“你騙不了我的。那個竹笠人雖然極力隱藏他的身份,但是有一點(diǎn)他是無論如何也隱瞞不了的:他說話的時候牙齒漏風(fēng),與別人大不相同。你應(yīng)該把牙補(bǔ)好之后,再來騙我!哈哈哈!”

  汪洋海哪里容他說這么多,一咬牙就要扣動扳機(jī)。

  就在這時,卻聽見一聲槍響,汪洋海左手捂著右手,連連叫苦,槍已經(jīng)掉在地上。

  他臉色蒼白,冷汗如雨:“誰?給我出來!”他在狂怒的情況之下,話聲更是顯得漏風(fēng)。

  沒有人應(yīng)聲。

  方情說:“你不是要?dú)⑽覝缈趩??怎么自己反而中了一槍??p>  突聽周圍腳步聲響,而且還有推槍上膛的聲音,顯然有很多人圍住了這里。

  汪洋海又驚又喜,大叫道:“是陳晉爵嗎?快過來!”

  “是我。”隨著他的聲音,陳晉爵走了出來,看見施威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趕忙奔了過去。

  “知府大人,你怎么了?三姨太,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三姨太瞪著血紅的眼睛,指著方情:“就是他,是他開槍打死的。我親眼所見,槍還在他的手上?!?p>  陳晉爵一步步逼近方情:“三姨太所說,是不是真的?”

  就在此時,楊楓施菲兒和燕秋月也趕到了,正好聽見這兩句話。

  施菲兒看著父親躺在地上,什么都明白了,全然不顧楊楓的阻攔,就像方情撲去:“你為什么要?dú)⑽业??我爹什么地方待你不好?為什么要?dú)⑺俊?p>  方情看著施菲兒,不知說什么好。

  “為什么?我來告訴你。”田蕓蕓說,“是我叫他殺你爹的,主謀是我,與他無關(guān)。”

  施菲兒不認(rèn)得田蕓蕓:“你是誰?我爹與你何怨何愁,竟要置他于死地。”

  “我只不過是天香園的一個妓女而已,我叫田蕓蕓?!碧锸|蕓說,“我之所以淪為妓女,全是你爹造成的,我成為天香園第一大紅人,也是你爹捧出來的。我十六歲就被你爹奸污,送去青樓。這幾年來,受過無數(shù)男人凌辱。你說,這個仇我該不該報?”

  施菲兒看著接近瘋狂的田蕓蕓,說:“我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連天香園都沒有去過,怎么會凌辱你?”

  田蕓蕓冷笑:“你可真是他的好女兒,這種事他怎會讓你知道?你不信可以去問問三姨太?!?p>  施菲兒慢慢后退,終于撲倒在施威身上,痛哭起來。

  汪洋海見楊楓燕秋月也來了,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和伊二郎,內(nèi)心更是驚慌。看見伊二郎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心想這次是真的完蛋了:“陳晉爵,方情殺了知府,罪該萬死,你還在等什么,快點(diǎn)開搶殺了他?!?p>  陳晉爵一推手,說:“我現(xiàn)在手上沒有槍,我也從來沒有殺過人,我只知道要把犯人逮住查問清楚后在定罪。”

  汪洋海說:“那你就快點(diǎn)抓住他!”

  楊楓走到施菲兒身邊,蹲下身子勸慰著她:“別哭了,人既然已經(jīng)死了……呀!你還沒死!”

  施菲兒又驚又喜:“爹,爹,你醒了……”

  施威無力地睜著眼,嘴角抽動,又吐出兩口血來。

  楊楓大驚:“你怎么還身中劇毒了?!笔┩鲁龅难趧x那間就變成了黑紫色,楊楓歷盡江湖,當(dāng)然識得。

  施菲兒說:“爹怎么會中毒?是方情開槍打傷他的?!?p>  楊楓說:“他中毒在先,方情的兩槍并不致命,只有毒才致命,即使方情不開槍,他也是必死無疑。”

  施菲兒說:“我不信,爹,快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施威神志不清,看了很久才知道這是自己的女兒,他不禁流下淚來:“菲兒,是你么……你終于回來了……這位是楊楓嗎……”

  “爹,他是楊楓?!笔┓苾嚎戳藯顥饕谎?,輕聲說。

  “楊楓……”施威突然扭住楊楓的衣服,“楊楓你把我女兒怎樣了?你這畜牲!”

  “爹,你怎么了?”施菲兒急忙拉住施威,“爹,你冷靜點(diǎn)。”

  “他欺侮你,他……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對不對?”

  “我……我是自愿的?!笔┓苾褐雷约旱母赣H時間不多了,她必須告訴他,“爹,我是要跟他一輩子的,他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壞?!?p>  施威有氣無力的說:“一切都由你了……總比……嫁給汪洋海好,他……他……”

  “爹,是誰下的毒害你?”

  “是,是……”施威又吐出兩口血,咳嗽著,竟說不出話來。

  汪洋海再也顧不了那么多,急急走了過來:“菲兒,我來問他。”

  他使勁搖晃著施威:“爹,你真的中毒了?快告訴我,是誰下的毒,告訴我?!?p>  施威張大了嘴,說:“汪……汪……”

  汪洋海說:“爹,是我,我是汪洋海,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害的你?!?p>  施菲兒大叫:“快放開爹,不要搖他,他會被你搖死的?!?p>  只聽施威喉嚨“咯咯”作響,嘴角泌血,雙眼一翻,頭已無力地緩緩垂下。

  汪洋海終于大松了口氣:“爹他死了……”

  施菲兒失聲痛哭。

  汪洋海勸道:“菲兒,爹已經(jīng)死了,哭有什么用,應(yīng)該先找仇人報仇才對。”

  施菲兒依舊痛哭。

  汪洋海說:“我也受了傷,你怎么不問問我?菲兒,爹他……”

  施菲兒大聲說:“不許你這樣叫我,也不許你叫他爹,他不是你爹?!?p>  “可是……可是你是我的未婚妻呀?!?p>  “以前是我瞎了眼,居然會看上你?!笔┓苾旱芍粞蠛?,“告訴我,你為了自己的名聲,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我怎么會害人呢?菲兒,你不要聽楊楓胡說八道?!?p>  “哼,你明知道爹是最恨日本人的,知道伊二郎挾持了我,你卻偏偏和他交朋友,你不是存心和爹過不去嗎?”

  “伊二郎是一派掌門,總比強(qiáng)盜好得多?!蓖粞蠛V钢鴹顥髋慷暎澳悴坏谝黄?,幫他說話,還……還……”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施菲兒說,“爹顯然是被毒藥毒死的,你說,你在他的飲食里下了什么藥?”

  “爹待我恩重……”

  “不許你叫他爹!”

  “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怎會害他?”汪洋海指著田蕓蕓,“大人昨晚一直和這賤人在一起,今天根本沒有吃早餐,只有她才有機(jī)會在大人的飲食里下毒,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腳,她一直就想害死知府大人?!?p>  施菲兒止住了哭聲,問三姨太:“爹昨晚真的同她在一起嗎?”

  三姨太無言,點(diǎn)頭。

  汪洋海說:“她這個賤人,擔(dān)心自己下毒不成,害不了知府大人,又串通方情槍殺知府,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密謀好的?!?p>  施菲兒盯著田蕓蕓,田蕓蕓只是依偎在方情懷中,冷笑不語。

  “菲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殺了他們?yōu)榈鶊蟪稹!?p>  汪洋海高聲叫道:“來人!把父親和那個賤人抓起來!”

  腳步聲響,霎那間,十多名持槍的捕快現(xiàn)身,其中有兩個人逼向方情。

  汪洋海又說:“這邊有一個人更重要。誰抓住了他,賞銀無數(shù)。楊楓,你覺得你這次還會逃得掉嗎?”

  陳晉爵說:“先捉拿方情為知府報仇要緊,楊楓的事,等一下再辦?!?p>  汪洋海說:“楊楓為盜多年,所作案子不計其數(shù)。知府的死也與他有關(guān),楊楓若是敢反抗拒捕,你們可以隨時開槍?!?p>  楊楓突然笑了:“汪捕頭,知府這一死,衙中之人好像全部全都聽你指揮了,似乎你已成了衙里的主局人?!?p>  汪洋海冷笑:“知府他待我恩重如山,一直把我當(dāng)成他的繼承人。我們府衙里的事,不需你來多嘴。菲兒快過來,免得刀槍無眼,一不小心會傷了你?!?p>  施菲兒反而抱緊了楊楓:“我說過這輩子是跟定他的了,你要?dú)⑺蝗绨盐乙矚⒘?,我會感激你的?!?p>  汪洋海說:“菲兒,你怎么能聽楊楓胡言亂語呢?我對你怎么樣,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施菲兒說:“你待我好,只不過是為了升官進(jìn)爵,你是別有用心的。其實(shí)你早就有謀殺知府的打算,好叫你自己早日登上知府的位子?!?p>  汪洋海目中露出狠毒之意,說:“菲兒,知府的死明擺著是方情和那女人串通好的,下毒不成再開槍。幸好我們及時趕到,不然知府就會死得不明不白。方情開槍打死知府,三姨太親眼所見,方情自己也承認(rèn)了,為什么偏偏是你還不相信?”

  施菲兒沉默不語。

  方情說:“知府是我開槍打死的,與蕓蕓無關(guān)?!?p>  施菲兒說:“你說與她無關(guān),其實(shí)正說明與她有關(guān)。田蕓蕓你究竟在我爹的飲食中做了什么手腳?下的什么毒藥?”

  田蕓蕓笑了,臉上毫無懼意:“我若是下毒毒死他,恐怕他已經(jīng)死了幾百次幾千次!以前我的機(jī)會那么多,為什么偏偏選在今天?告訴你,殺施威是我的意思,方情只不過是我所利用的工具罷了?!?p>  施菲兒說:“我爹明明是中了毒而死的,既然不是你下的毒那又是誰呢?”

  汪洋海走到一個捕快身邊,拿過他的槍,大聲道:“眾位兄弟聽著,殺死知府和盜軍餉的兇手,今天都在這里,我們決不能再讓他們逃掉,立刻捉拿他們,誰敢反抗或不降者,就地格殺!”

  “砰”的一聲,他朝天一槍,一步步逼向方情。

  他決不能讓方情活下去,不然他一定會泄露自己送槍給他,托他暗殺施威這件事。

  其余大半部分捕快紛紛逼向楊楓。楊楓的厲害他們早已領(lǐng)教,若不是顧及施菲兒在他身旁,投鼠忌器,不然早就開槍了。

  楊楓大笑,朝那邊一直未開口的燕秋月說:“燕兄,看來今天是我楊楓惡貫滿盈的時候了。等下我動手的時候,勞煩你千萬不要插手,這是我的事,你自己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呢。”

  燕秋月一直注視著伊二郎,聽見楊楓的話,他仍然未轉(zhuǎn)眼:“你放心,我自己的事難辦得很,根本沒有精力幫你。不過我卻希望你能幫我,至少能幫我壓陣。”

  “我答應(yīng)你,如果我不死的話?!睏顥魉闹芡送f,“但是遺憾得很,這么多支槍對準(zhǔn)了我,我還真有點(diǎn)心虛,似乎連刀都握不穩(wěn)?!?p>  燕秋月淡淡一笑:“你不用刀,也同樣能夠殺人。”

  楊楓將自己的手——右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個遍:“不錯。上次在府衙用棍棒打我的人在不在這里?今天我就用這只曾被你們打折的手教訓(xùn)你們。”

  說罷,將刀一揮,然后斜舉胸前。

  施菲兒說:“有我在這里,誰敢亂動。汪洋海憑什么發(fā)號施令?別忘了,我可是知府的女兒。”

  那些捕快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突聽“砰”的一聲槍響,緊接著一聲慘叫,都以為是汪洋海開槍殺了方情。轉(zhuǎn)頭看時,不禁臉色大變。

  只見汪洋海已在墻邊,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兩只手都是鮮血淋漓,臉上表情痛苦至極。顯然剛才這一槍打中了他的手腕,就像先前那一槍打中他右手手腕一樣。

  汪洋海朝左邊大叫:“是誰?快出來!藏頭縮尾,算什么英雄!”

  隨著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左面走出一男一女兩人。

  男人說:“我的確不算是英雄,我只不過是一個劊子手,專門殺你這種無恥小人?!?p>  汪洋海驚詫莫名:“怎么是你?你怎么開槍對付我?”

  男人又笑了:“我若是不把你的手腕打傷,恐怕方情就沒命了,你知道方情是我家公子,我負(fù)責(zé)保護(hù)他。他若是被你一槍打死了,我怎么向他死去的父親交代?”

  來人正是申飛,關(guān)外第一神槍手,申飛。身后那女人便是丫鬟素玉,她早跑到施菲兒那邊去了。

  汪洋海跌坐在地:“先前那一槍也是你開的?你一直就藏在那邊?”

  “不錯,先前打你右手的是這只槍,”申飛旋轉(zhuǎn)著左手那只槍,“剛才打你左手的是這支槍。在我的感覺中,左右手用槍,似乎沒有什么差別?!?p>  汪洋海狠狠地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申飛緩步走到方情面前,拿過方情手上的那只槍,微微一笑,說:“你這支槍里面還有兩顆子彈是不是?”

  方情說:“這槍是汪洋海給我的,他要借我之手殺掉施威。他說槍里只有四顆子彈,所以得手之后要立刻逃走。方才我只開了兩槍,現(xiàn)在槍內(nèi)應(yīng)該還有兩顆子彈?!?p>  申飛打開彈匣,取出子彈,果然還有兩粒。他又把子彈裝進(jìn)彈匣,用槍口對準(zhǔn)了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jī)。

  方情大驚:“申大哥,你干什么?”

  眾人皆是一驚,都以為他是活得不耐煩了,自尋死路。

  奇怪的是這次槍并沒有響。

  申飛哈哈大笑,打開彈匣,取出子彈,竟一下將彈頭拔掉了。他走到汪洋海身前,把另一科子彈丟給他:“汪洋海呀汪洋海,我可真佩服你,你的計劃的確夠周密,安排得也很完美。你說你的槍里有四顆子彈,卻原來只有兩顆有效,另外兩顆已經(jīng)被你做了手腳。你告訴方情得手之后立刻逃走,你是不是準(zhǔn)備躲在路上,等著殺他滅口?”

  汪洋海說:“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說些什么?!?p>  申飛冷冷地盯著他:“你不必再在這里裝蒜。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你的行動完全在我的監(jiān)視之中。很多你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我都知道?!?p>  汪洋海臉色變了,試圖想起身:“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憑什么要監(jiān)視我?”

  申飛說:“你的事雖然與我沒有關(guān)系,但是卻和楊楓方情有關(guān)?!?p>  汪洋海說:“方情是你家公子,可楊楓又是你什么人?”

  “朋友?!鄙觑w說,“楊楓是我的朋友?!?p>  朋友,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申飛似乎費(fèi)了很大的勁才說出口。

  施菲兒輕聲問楊楓:“申飛是你的朋友嗎?”

  楊楓喃喃道:“是他……難道是他?”

  施菲兒問:“他是誰?”

  楊楓申飛互相緩緩走近。楊楓仔細(xì)地打量著他,臉上驚喜之意越來越重:“是你?小飛子,你是小飛子!”

  楊楓撩開他的衣襟,只見申飛左胸一道傷疤,說不出的難看。楊楓緊抱著申飛:“小飛子,果然是你!”

  小飛子。

  小飛子只不過是田飛的小名,正如申飛,只不過是田飛的化名而已。

  楊楓的思緒回到了遙遠(yuǎn)的童年。

  那時他同小飛子還是頑童。整天同村子里的小孩子玩泥土打仗。最后高高站在土坡上,大呼勝利的總是他和小飛子。

  雖然當(dāng)時他們的模樣連叫花子都不如,但在他們的感覺中,他們比那些皇帝都還要神奇。他們覺得自己就像凱旋歸來的大將軍;而那些在脫下揉著胳膊揉著腿的小敗將,就是他們擒得的俘虜。

  楊楓說:“這些年來你變了很多,連我都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來,我們恐怕已有十年沒見面了吧?!?p>  申飛說:“整整有十年零五個月,分手時你十七歲,我十二歲?!?p>  “你記得很清楚?!睏顥髡f,“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說過的一句話?”

  “什么?”

  “你說你長大之后,一定要買兩只槍?!?p>  申飛說:“我記得。我還說我們要是有槍,我們就不怕梁狗爺,而你也就不會逃走了?!?p>  楊楓說:“現(xiàn)在你的愿望已經(jīng)實(shí)現(xiàn),并且還成了神槍手?!?p>  申飛旋轉(zhuǎn)著他的槍:“我已經(jīng)用我的槍殺了梁狗爺為你報了仇?!?p>  楊楓說:“其實(shí)他的兒子也已被我殺死,我已經(jīng)給憨二叔報了仇?!?p>  申飛說:“若不是他,你就不會逃走,而我們也就不會相隔十年才見面?!?p>  楊楓笑了:“我們現(xiàn)在不是見面了嗎?呵呵……”

  申飛也大笑:“你我兄弟二人十多年未見面,有很多話還要單獨(dú)說,所以你要盡快把這里的事辦完,然后我們?nèi)ゴ笞?。?p>  楊楓說:“這里的事還真復(fù)雜得很,幸好有你這樣一位好兄弟,很多難解的地方,你一定已經(jīng)明白了?!?p>  申飛笑笑:“我之所以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就是為的要幫助你。當(dāng)初我就覺得軍餉并不是你盜的,這并不僅僅是偷盜那么簡單?!?p>  人群中忽然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冒了出來:“笑話!你說軍餉不是楊楓盜的,難道是你盜的?”

  申飛突然揮槍,“砰”的一聲,只見一名捕頭摸著頭頂,面色慘白,不停地顫抖。只聞他旁邊的人一股騷臭,原來這個人竟然尿急,來不及去上茅房,便在此方便了。

  申飛剛才這一槍從他頭頂飛過,幸好只擦破了他一塊頭皮。

  申飛冷冷地說:“這只是告訴你,以后不要胡亂插嘴。下次我開槍,就絕不僅僅是擦破頭皮了。”

  楊楓嘆息:“飛兄的槍法的確令人欽佩?!?p>  申飛說:“這只是小把戲?!?p>  申飛有意無意地看了伊二郎一眼,說:“軍餉被盜這件事發(fā)生了這么久,你又去過關(guān)外一趟,想必你已經(jīng)有些眉目?!?p>  楊楓說:“事情本應(yīng)該水落石出的,只可惜在關(guān)鍵時刻,方督軍卻被秦若絮突然殺死,所以很多的秘密也隨他帶進(jìn)了棺材?!?p>  申飛說:“你就不覺得方督軍死得有些蹊蹺?”

  楊楓說:“的確,方督軍把秦若絮找回來,本來是要他來對付我的,卻沒想到反而把他自己殺了?!?p>  申飛說:“秦若絮為何要?dú)⒎蕉杰???p>  方情插嘴道:“申大哥,你也相信楊楓的鬼話,認(rèn)為是秦若絮殺的我爹?”

  申飛說:“這是事實(shí)。你信不過楊楓,可以問燕秋月,問陳晉爵。當(dāng)時楊楓雖然在旁邊,但卻并沒有下手?!?p>  見申飛和一份一直喋喋不休,陳晉爵早已忍耐不?。骸吧觑w,你啰嗦了這么大半天,到底是何用意?知府提拔你做他扶手,幫助捉拿楊楓?,F(xiàn)在知府已經(jīng)死了,你和楊楓又是好朋友。我暫且不提你捉拿楊楓,不過這個殺死知府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p>  說完他把手一揮:“給我拿下方情!若有人阻攔,無論是誰,亂槍打死!”

  眾捕快一陣涌動,瞧了瞧申飛,再看看他手里的兩只槍,停下來了。

  汪洋海勉強(qiáng)起身,倚在墻壁上,喘了幾口氣,說:“你們這些飯桶,忘了知府平時是怎么待你們的了嗎?現(xiàn)在到了關(guān)鍵時刻,卻不敢出手報恩。申飛他只有兩支槍,就算有三頭六臂,難道還能對付你們十幾只槍嗎?”

  申飛冷冷地盯著汪洋海:“汪捕頭,如果你打算今后還能開口說話,最好現(xiàn)在閉上你的臭嘴。”

  然后他才對陳晉爵說:“我和楊楓啰嗦并非沒有用意,我是在調(diào)查軍餉被盜之事,也在調(diào)查知府被害之事。你先前不是說應(yīng)該把犯人逮住查問清楚后再定刑,而你現(xiàn)在卻下令把犯人處死,難道你已經(jīng)查問清楚了?”

  陳晉爵說:“事情已經(jīng)明顯不過,是方情殺了知府,這不必再查?!?p>  申飛說:“知府的死并非因?yàn)樽訌?,而是因?yàn)槎舅帯>退惴角闆]有開槍,知府也同樣會死,而知府所受的痛苦和折磨反而會更多一些?!?p>  陳晉爵冷笑:“照你所說,方情槍殺知府還算做了件好事,為他減輕了痛苦?!?p>  申飛說:“我現(xiàn)在不與你說這些,現(xiàn)在最緊要的就是查出是誰下的毒?!?p>  “聽你的口氣,似乎已經(jīng)知道這人是誰了。”

  “現(xiàn)在還欠缺證據(jù),我不敢肯定?!?p>  汪洋海說:“陳晉爵,別聽他胡說八道,先開槍解決掉方情,免得節(jié)外生……哎喲!”

  汪洋海這聲“哎喲”應(yīng)在“砰”的一聲之后,然后他就跪倒在地。

  申飛說:“我最痛很的就是別人把我說的話當(dāng)成戲言?!?p>  汪洋海瞪著申飛,張大了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然后他就跌倒在地。

  陳晉爵大驚:“申飛,你殺了他?”

  申飛說:“現(xiàn)在我暫時還不會殺他,我只不過讓他閉上嘴而已,他只是痛暈了過去?!?p>  陳晉爵松了口氣,立刻吩咐:“快將汪捕頭扶到臥房去醫(yī)治?!?p>  申飛說:“用不著別人救他,我這里有療傷圣藥,還有很多事與他有關(guān),他是個重要人物,暫時還不能離開。”

  突聽一個聲音:“你當(dāng)你是誰,說不能離開就不能離開嗎?”

  申飛掃了這個人一眼:“那我請問你是誰?”

  “黃亮,”這個人說,他早就看不慣申飛的傲冷霸氣了,“不過我朋友卻給我了一個外號,叫‘黃穿楊’,我相信你知道這個外號的意思。”

  “哦?你也用槍,槍法還挺不錯,能夠百步穿楊?!鄙觑w笑了,“槍法練到百步穿楊的地步,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但若仍應(yīng)已經(jīng)滿足無須再練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槍法的最高境界不是百步穿楊,而是……”

  黃亮冷笑著打斷了申飛:“而是什么?十步穿楊?兩步穿楊?”

  “是一槍打出,打穿他的咽喉,而且不斃命?!?p>  申飛話沒有說完,黃亮便捂緊了自己的咽喉,喉嚨“咯咯”作響,臉上表情古怪之極。不信,驚恐……

  申飛旋轉(zhuǎn)著他的槍:“我不喜歡別人打斷我的話,也不喜歡別人瞧我不起。以前瞧不起我的人,都沒有得到什么好下場?,F(xiàn)在如果還有人不服,同樣可以站出來說話?!?p>  再沒有人吭聲,甚至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申飛的手段,他們已經(jīng)見識過好幾次,他們自恃比黃亮高明不了多少。

  申飛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紅色藥丸,拋給陳晉爵:“如果你想知道知府被害死的真相,就把這兩粒藥丸喂給汪洋海?!?p>  陳晉爵遲疑著,終于還是過去給汪洋海喂下。

  申飛盯著楊楓,做出很無奈的樣子:“被別人打斷談話,實(shí)在是很無趣的事?!?p>  楊楓術(shù):“你的性格真是一點(diǎn)都沒有改變?!?p>  申飛笑笑,隨即面色一整,說:“方才你說方督軍死在秦若絮手中,你追查盜軍餉的兇手這條線索也就斷了。這樣說來你到關(guān)外豈非是一無所獲?”

  “也并不完全是一無所獲,”楊楓說,“我至少可以斷定軍餉的失竊和方督軍有關(guān),還有另一點(diǎn)才是最重要的?!?p>  “哪一點(diǎn)?”

  “我在關(guān)外遇見了一個人。不,應(yīng)該說是那個人遇見了我?!?p>  申飛笑了:“你遇見他和他遇見你難道有差別嗎?”

  楊楓的態(tài)度很嚴(yán)肅:“有差別。這正如你愛上了她與她愛上了你不同一樣。”

  申飛點(diǎn)頭:“你遇見的是個女人?她愛上了你?”

  楊楓瞧了瞧施菲兒那邊一眼,見她正凝望著自己,他淡淡一笑:“確實(shí)是個女孩子。當(dāng)時我未曾留意她,想不到她竟是一個很不同尋常的女孩子。”

  “她與一般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么?”

  “很多地方都不同,她的身世,她的遭遇,她痛苦的一生,可惜我對她了解的太少。她來不及讓我了解就……”

  “如此說來,她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云燕兒。”楊楓盯著伊二郎,說。

  伊二郎似乎猛地一震,卻還是左手負(fù)于腰后,右手握刀,站在那里。

  申飛說:“這恐怕是個假名字?!?p>  楊楓說:“姓名的真假無所謂,關(guān)鍵是對人的真與假。后來我們相遇了,而且還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p>  “哦?在什么地方?”

  楊楓說:“就在燕秋月家,她同施菲兒,我們?nèi)艘黄鹕盍硕畞硖臁!?p>  申飛說:“她從關(guān)外千里迢迢地來到這里,并且與你住在一起,難道你就未起疑心?”

  楊楓嘆息一聲:“她是易過容的,她的易容本領(lǐng)之高明,可以說與三十年前的公孫易容差不了多少?!?p>  申飛驚嘆:“她的確是個奇女子。”

  “還有一點(diǎn)是更重要的,她會變音。”

  “變音?”

  “是的,”楊楓說,“只要她聽到過你的一句話,她就可以變成你一模一樣的聲音,別人絕對分辨不出。”

  “她可真是個天才,”申飛說,“有了這兩項本領(lǐng),可以做很多不可想象的事?!?p>  “她的確幫我做了不少事,”楊楓說,“雖然她曾經(jīng)想害我,但我不怪她,她只是受人迷惑,她的本質(zhì)是善良的,我很感激她。”

  申飛若有所思,說:“她對你的幫助很大?”

  楊楓刀鋒般的目光掃向伊二郎:“若非有她的幫助,軍餉被盜一案恐怕永遠(yuǎn)是個謎。”

  申飛也盯著伊二郎:“幸好這個謎已經(jīng)解開?,F(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收場的時候了,我們也不必再拐彎抹角。伊先生,你說是嗎?”

  伊二郎臉上閃過一絲極不自然的表情,說:“這場戲的確已經(jīng)演完了,但我卻沒有想到一直在暗中幫助楊楓的人,竟然是你。”

  申飛笑笑:“因?yàn)槟悴恢牢遗c楊楓是從小玩到大的死黨,軍餉被盜之時,我就認(rèn)為是督軍嫁禍給了楊楓。因?yàn)檐婐A被盜那晚,我曾見你和方督軍在臥房內(nèi)密談,我似乎聽見你說過這樣一句話:‘要找這個人,楊楓是最合適不過的人了’。原先我怎么也猜不透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后來才明白你是找楊楓做替罪羊?!?p>  伊二郎冷哼:“這次也僅僅是楊楓的運(yùn)氣,若是沒有你的相助,這盜竊軍餉的罪名,他就是背定了。”

  楊楓說:“我本就是個大強(qiáng)盜,多背一個盜軍餉的罪名,我也并不在乎。但我卻幾乎難以相信,你苦心策劃的計策,只不過是因?yàn)橐粓鲂⌒〉谋榷?,你未免太輸不起?!?p>  伊二郎冷漠的眼睛突然逐漸變熱變紅:“是的,我輸不起,別的東西,無論什么我都可以輸。但是比斗卻不能。我是狂浪刀派的掌門人,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敗過?!?p>  楊楓說:“我并不知道你把比斗的結(jié)果看得這么重要,不然我當(dāng)初敗了,就不會有這么多的事發(fā)生,那么多的人受牽連甚至死亡?!?p>  伊二郎說:“你打敗了我,我約你再次比斗,希望能夠?qū)⒛愦驍?,挽回顏面,但我覺得已經(jīng)沒有可能?!?p>  楊楓說:“因?yàn)槟闳狈π判?。?p>  伊二郎說:“并不是我缺乏信心,而是你實(shí)在太厲害。在失敗之初,我日夜勤練狂浪刀法,但我卻總覺得練來練去沒有什么長進(jìn),而且種種傳聞也令我不能安心地練功?!?p>  “什么傳聞?”

  “你屢次作案成功的傳聞。還有你神乎其神的怪異武器。”伊二郎說,“在傳聞里,你就像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沒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更別說是捉拿你。這就更令我心煩,因?yàn)槲抑滥愕妮p功益加精進(jìn)?!?p>  楊楓笑笑,不開口。這些都是秦若絮幫的忙。

  伊二郎說:“我狂浪刀法對敵的優(yōu)勢,就是利用刀風(fēng)的回旋之力,使敵人身形受滯,而趁隙進(jìn)擊,擊敗敵人。當(dāng)初在靜園比斗時,我覺察到你的輕功并不佳,比我所長只是臨對經(jīng)驗(yàn),只要我把刀法的精深之處練得更加純熟圓滑,自然就能把你打敗。但是你的輕功卻突飛猛進(jìn),我的狂浪刀法還有什么優(yōu)勢可言?”

  “所以你就灰心喪氣,不再勤練刀法,而是想玩陰謀施詭計,企圖打敗我。”

  “是的,我說過我輸不起?!币炼烧f,“我已經(jīng)輸了一次,決不能有第二次?!?p>  楊楓盯著伊二郎,聲音低微地說:“你錯了?!?p>  “錯了?什么錯了?”

  “我的輕功并不如傳聞中那么好。如果你勤練刀法,第二次的比斗,勝利者就一定是你。”

  “為什么?”

  楊楓搖頭嘆息:“你所聽到的傳聞,大多都是假的,因?yàn)樽靼傅娜烁静皇俏遥乔厝粜?。方督軍利用他,用我的名號四處作案。以他的輕功的確能讓你的刀法失去應(yīng)有的效力?!?p>  伊二郎說:“秦若絮以你的名號作案,這件事我是在關(guān)外的時候才知道。”

  楊楓說:“一個人絕對不能太相信傳聞,因?yàn)閭髀効偸前咽虑榈谋緛砻婺靠浯蠡蚩s小,甚至根本是張冠李戴?!?p>  伊二郎盯著他的手,他握刀的手在發(fā)抖。

  燕秋月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沉聲說:“伊二郎,現(xiàn)在我問你,我母親是否是你下的毒手?”

  “是的。”伊二郎毫不否認(rèn),“因?yàn)槲覠o意中發(fā)現(xiàn),在暗中相助楊楓的似乎是申飛,所以我便嫁禍給他?!?p>  申飛說:“你留下‘申客’兩字,點(diǎn)名兇手是我,可惜你下手卻選錯了時間?!?p>  燕秋月深吸了口氣:“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找尋你,卻沒想到你竟然藏身府衙里,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你我就在此做個了斷?!?p>  楊楓說:“燕兄且慢,在動手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問他?!?p>  燕秋月沉默良久,說:“你問吧,我等你?!?p>  楊楓點(diǎn)點(diǎn)頭,他盯著伊二郎。伊二郎盯著他的刀,臉上全無表情,不知他是悲傷、后悔還是失意。

  楊楓說:“你在關(guān)外作案,難道算準(zhǔn)了我會到關(guān)外來查探?”

  伊二郎說:“即使是你不來,我也會再作幾次大案,留下你的大名,知道你來為止。我定要盡量消耗你的體力?!?p>  “在府衙救我的時候,其實(shí)你早就來了,只是要我身受重傷了之后再出手相救,也是要我身體受損?!?p>  “是的。我不但要你身受重傷,還故意殺死很多人,為你多樹強(qiáng)敵,也令你深感不安?!币炼烧f,“因?yàn)槲抑溃粋€比武的人,心緒不安同樣不能完全發(fā)揮?!?p>  楊楓沉默,沉默片刻之后才說:“之后你在我的傷藥里加腐蝕藥丸,使我傷勢更重,你這樣做,又是為了什么?”

  伊二郎目中有了一絲狠毒之意:“江湖傳言,你的武器極為神奇,我想多給云燕兒一些時間,希望她能從你的口中套出點(diǎn)什么來,讓我知道你究竟是什么神秘武器,,沒想到她這個賤人卻……”

  楊楓打斷了他:“小青已經(jīng)被你殺死,請你放尊重點(diǎn)!”

  伊二郎大笑:“你要我怎樣尊重她?她是個婊子,你知不知道!”

  “妓女也是人,你為什么……”

  伊二郎冷冷地盯著楊楓,打斷了他:“你這樣護(hù)著她,是不是和她上過床?她這個賤人,天生媚眼,同很多男人上過床,你卻把她當(dāng)成圣女、當(dāng)成仙子?!?p>  楊楓冷冷地盯著伊二郎:“想不到堂堂狂浪刀派掌門人,居然會說出這種污言穢語,實(shí)在可笑!”

  伊二郎冷笑:“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難道你要我說她端莊賢淑,冰清玉潔,守身如玉?”

  燕秋月說:“楊楓,你問他的話,問完了沒有?”

  楊楓說:“現(xiàn)在我只想問他,他究竟是不是該死?”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可以告訴你?!毖嗲镌抡f,“他不但該死,而且是罪該萬死?!?p>  伊二郎說:“你現(xiàn)在就想和我動手,殺了我為你母親報仇?”

  燕秋月緊握著他的刀,他的話就像用刀一刀一刀地切出來的:“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等了很久?!?p>  伊二郎說:“事到如今,之所以有現(xiàn)在這種局面的出現(xiàn),全是因?yàn)槲液蜅顥鞯牡诙伪榷?。到了這個地步,我無話可說,但我卻希望楊楓能給我最后一個機(jī)會?!?p>  “你要他再給你什么機(jī)會?”

  “完成我的心愿,我們進(jìn)行第二次比斗?!?p>  楊楓說:“我答應(yīng)你,但不是此時此地。有件事我還必須問清楚。”

  “什么事?”

  “知府的死,應(yīng)該作何解釋?”

  “他么?”伊二郎冷笑,“算你有眼光,他的確是被毒藥給毒死的?!?p>  “是你下的毒?”

  “有他的好女婿,還用不著我動手,不過毒藥卻是我的?!?p>  楊楓對陳晉爵說:“陳晉爵,現(xiàn)在你相信了吧。汪洋海早就想殺掉施威,苦于沒有機(jī)會。這次借方情之手,不過是要避人耳目,推脫責(zé)任?!?p>  陳晉爵朝楊楓抱拳:“多謝你查明知府被害的真相。對于汪洋海,我們自會處理。”

  那邊的黃亮卻冷笑:“陳晉爵,難道你只憑他們的一面之詞,就斷定兇手是汪捕頭嗎?”他咽喉受傷,竟然還能說話,有點(diǎn)與眾不同。

  陳晉爵沉默不語。

  楊楓說:“有誰清楚今天早晨知府與什么人接觸過?”

  田蕓蕓說:“我想起來了。一大早陳晉爵就來報告,說汪洋海帶了伊二郎進(jìn)了衙里,于是知府就到汪洋海那邊去了?!?p>  楊楓問陳晉爵:“是否有這么回事?”

  陳晉爵點(diǎn)頭。

  楊楓說:“施威好像是個好酒的人,說不定汪捕頭的房間里還留著下毒了的酒,陳晉爵可以親自去看看?!?p>  陳晉爵說:“此事我在此先行謝過,若果真如此,我們必定會給你一個完美的交待。”

  “謀殺知府的罪名應(yīng)當(dāng)不輕?!?p>  “是的,已足夠殺頭?!?p>  楊楓走過去扶起了施菲兒:“菲兒,兇手即將確定,陳晉爵自會有個交待,你不必傷心了?!?p>  施菲兒眼睛紅腫,施威的死,她夠悲痛的了。

  施菲兒說:“你就這樣放過汪洋海,把他交給府衙,不為小蝶報仇了嗎?”

  楊楓目中露出深沉的痛苦之色:“小蝶已經(jīng)死了,即使是我殺了他,小蝶也不會活過來。何況現(xiàn)在有你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多傷人命。把他交給府衙,他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施菲兒舒了口氣,她也是不忍心看著汪洋海被楊楓殺死的,畢竟他曾經(jīng)是她的未婚夫,而且一直對她不錯。楊楓能夠這樣輕易地放過汪洋海,主要還是因?yàn)樗木壒?,這一點(diǎn),施菲兒當(dāng)然明白。

  燕月秋卻不以為然:“楊楓,你不應(yīng)該手下留情的,對付大奸大惡之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不然以后還會有人受害?!?p>  楊楓苦澀地笑笑:“我始終認(rèn)為人并不是一心向惡,不認(rèn)好歹的。只要你給他痛改前非的機(jī)會,終究有一天會幡然醒悟的?!?p>  “你把他看得太簡單了,”燕秋月說,“他若是知錯就改,何必殺了小蝶,又害鳳姐,還殺牛癩子滅口?”

  楊楓無言以對,看了施菲兒一眼。

  燕秋月說:“我知道你心軟,因?yàn)槟愕男闹幸呀?jīng)有了牽掛。但我就不同,今天我一定要?dú)⒘艘炼商婺赣H報仇,你不會阻止我吧?!?p>  楊楓還未開口,申飛就已在那邊替他回答:“我保證他絕不會的。伊二郎已經(jīng)害他害得夠慘了,說起來他還是間接殺害小蝶的兇手,而且知府的死也與他有關(guān)。就算楊楓不留難他,我申飛也會留難他?!?p>  伊二郎冷笑:“我若想

  離開這里,恐怕沒有人能夠留下我?!?p>  申飛也冷笑:“我見過不少狂妄自大的人,但像你這樣目中無人的卻是第一個。我相信你的刀法不錯,但你一定要想清楚,究竟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p>  伊二郎盯著他的刀,緩緩的說:“我也曾使用過槍,我知道槍有刀比不上的優(yōu)點(diǎn),但我自信我的刀比你的槍慢不了多少?!?p>  申飛說:“我知道你會使槍,那晚在衙里我見識過?!?p>  伊二郎冷哼。

  申飛說:“既然你是使槍的好手,就應(yīng)該知道用槍做重要的就是快。你剛才承認(rèn)你的刀比我的槍慢,那么你就沒有機(jī)會離開此地,沒有半點(diǎn)機(jī)會?!?p>  伊二郎面不改色,卻暗暗心驚。申飛的槍法他不僅僅是聽方督軍的吹捧,而且已親眼見過幾次。申飛若是真的要將他留下,恐怕他真的走不了。

  伊二郎緩緩走到楊楓面前,緩緩的說:“事情已經(jīng)完全清楚,你要問的應(yīng)該問完了。”

  楊楓點(diǎn)頭。

  伊二郎說:“這一切都是因我倆的比斗而起。在我心目中,沒有任何事比發(fā)揚(yáng)我狂浪刀法更重要的了,我自認(rèn)為狂浪刀法勝過天下任何門派刀法。所以凡是用狂浪刀法同別人比武的人,都不能敗!”

  伊二郎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沉,低沉而悲哀:“但我敗了,敗在你這個大強(qiáng)盜的手中。我是狂浪刀派第二代掌門人,所以這個敗績,無論如何我都要挽回,所以我才約你再次比斗?!?p>  “我明白?!?p>  伊二郎將他的刀斜舉胸前:“第二次比斗本來是八月十六的,不幸改為三月后比試,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已經(jīng)不可能了。”

  燕秋月,申飛,他們絕對沒有耐心等那么久,而且伊二郎自己也不想再挨下去——有些事能夠早一刻解決,就必須解決。

  伊二郎說:“燕秋月還等著要我的命。楊楓,我說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yàn)槲覀z的比斗而造成的,我們不妨又以比斗來將它結(jié)束。這是我的心愿,希望你能成全?!?p>  他這個提議,第一個反對的便是施菲兒:“僅僅因?yàn)橐淮伪榷肥∧憔褪贡M心機(jī),殺人害人無數(shù),又怎么能有第二次?楊楓,你可以同任何人比,就是不能與他比?!?p>  申飛也反對:“我認(rèn)為日本人是最不守信用的,方督軍被他所害便是前車之鑒。楊楓,你難道還要重蹈方督軍的覆轍嗎?”

  燕秋月也拔刀在手,猛向伊二郎攻去:“無恥小人,耍什么詭計,我現(xiàn)在便要替我母親報仇?!?p>  伊二郎刀不出鞘,擋了幾招,冷笑數(shù)聲:“燕秋月,憑你這耍把戲的刀法,要報仇,簡直是天方夜譚?!?p>  燕秋月氣極,以刀當(dāng)劍,急刺伊二郎咽喉。

  伊二郎將刀直豎,刀鞘突然沖天而起,利刀亂舞,燕秋月刺來這一刀被略略帶偏,突聽一聲響亮的鋼鐵交擊聲,接著便見寒光一閃,燕秋月后退數(shù)步,搖搖晃晃,用刀支撐著身子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看他刀尖,已經(jīng)斷折不見。

  再看伊二郎,仍是右手執(zhí)刀,刀未出鞘,氣定神閑的站在那里。

  楊楓扶住了燕秋月,在懷中取了瓶藥,撕開燕秋月的外衣,只見燕秋月左胸一片殷紅,胸上正是那斷折的刀尖。

  “燕兄,不要緊吧?!?p>  燕秋月神色沮喪之極:“我沒用,我報不了仇,我沒用……”

  “燕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點(diǎn)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樹立自己的信心?!?p>  燕秋月盯著楊楓,不開口。

  伊二郎笑了,很有幾分得意摻雜其間:“燕兄太謙虛了,以后有機(jī)會,我會再向你討教幾招?!?p>  申飛說:“以后沒有機(jī)會了。我不是說他,而是說你,因?yàn)槟阋呀?jīng)沒有以后了,也許連明天都沒有了。”

  “是嗎?聽你的口氣,好像我今天必死無疑了?!?p>  “你很有自知之明?!?p>  楊楓說:“燕兄,你忍著點(diǎn),我給你拔下刀尖,上點(diǎn)藥?!?p>  燕秋月說:“這點(diǎn)傷算什么?不必費(fèi)神了?!?p>  “菲兒,把藥拿好,等會兒你幫燕兄上藥。”楊楓說,“忍著點(diǎn)?!?p>  伊二郎說:“楊楓,你不用那么緊張,我不會要他的命的,我知道他還要找我報仇。你最好早點(diǎn)做好準(zhǔn)備,我們的事必須在今天了結(jié)?!?p>  楊楓給燕秋月上好了藥,才說:“伊先生這三年來,刀法的確已經(jīng)精進(jìn)不少,剛才這一招似乎含有三招的變化?!?p>  “哼,現(xiàn)在不要你評說。等下我們比斗時,再慢慢評說也不遲。”

  “伊先生這樣做,是在向我示威?”

  “我只是提醒你,你應(yīng)該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了?!?p>  “我隨時都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p>  伊二郎嘴角似乎露出一絲笑意:“你的意思就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的要求?”

  楊楓說:“我們的比斗是遲早的事,現(xiàn)在進(jìn)行與延后一兩月,沒有多大差別,這不僅僅是你的要求。”

  伊二郎翹首望天,不言不語。

  施菲兒凝視著楊楓:“你真的答應(yīng)他?”

  楊楓拍拍她的肩:“大丈夫講究的是一諾千金,我們的比斗已經(jīng)是決定了的事,早一刻把事情解決掉,反而會少一樁心事,少一分牽掛?!?p>  “但至少應(yīng)該等你傷愈之后再比,那才公平。”

  “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甭犑┓苾赫f到公平兩字,楊楓不禁暗嘆。

  “但是你右手骨折,不用兩三月的時間,根本不能用刀?!?p>  楊楓笑笑:“右手不能使刀,我還有左手?!?p>  “你左手也能夠使刀?”

  “右手能做的事,左手當(dāng)然也能夠做,”楊楓說,“正如申飛用槍一般,左右手用槍同樣有效?!?p>  施菲兒說:“但你以前很少左手使刀,現(xiàn)在突然用左手刀,一定很不習(xí)慣,同伊二郎這樣的高手相比,已經(jīng)處于劣勢。”

  在這種時候,她本不該說這些令人擔(dān)憂顧慮的話的,但她又不得不說,她真的很擔(dān)心,很害怕。

  楊楓說:“左手用刀雖有不便,卻又有右手不及的優(yōu)勢?!?p>  “有什么優(yōu)勢?”

  楊楓說:“左與右是相反的兩個方向。左手使出的刀法與右手使出的刀法雖同,但是方向卻不同,這樣就有令人措手不及的效果?!?p>  施菲兒雖然不大明白,卻也有點(diǎn)明白:“我相信你。不管是勝是負(fù),只要不論生死就行。剛才他這一刀你也看見了,我真的好擔(dān)心。”

  楊楓不知道該說什么。刀劍無眼,現(xiàn)在他們的比斗,就是決勝負(fù)、定生死,這其實(shí)已全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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