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外，一位老婦人拖著一把掃帚來到呂榮的墓碑前。
當時曹操下令埋葬了慘死的呂伯奢一家最小的兒子之后，依然覺得心里有著萬般的愧疚，他便花費了些銀兩，在城中雇了一位善良且細心的老婦人，托她隔段時間就前來打掃一下，清理掉塵土和落葉，好讓呂榮的墓碑保持整潔。
“咦？”老婦人不自覺地疑問一聲。
很意外，上次清掃是在半月之前，可今天的墓碑上竟然沒有一丁點臟物，干凈得仿佛就像新立的一樣，連大約范圍兩米之內的地面也纖塵不染，看來不久前剛有人替老婦人完成了她的工作，甚至比她要更加用心。
……
青龍偃月刀由上至下地劈斷了匈奴王于扶羅的右鎖骨，這股強大的力道使得整個上半身都裂開，刀刃直接從肩膀砍下，嵌到了上腹部的位置，若不是于扶羅的身體強壯，恐怕就被一刀兩斷了。
“哦？看！云長又立功了！”曹洪在不遠處大聲喊道，伸手指著關羽的方向，身旁已有許多匈奴士兵跪地投降。
“要是沒兩下子，主公可不會如此器重他?！毕暮類獑文_踩著匈奴大將呼廚泉的尸體，肩上扛著長刀，略帶羨慕地應道。
關羽抽出武器，帶出了大片鮮血，望著奄奄一息的于扶羅從馬背上摔落，重重地砸到地面；同時，匈奴王的坐騎也被赤兔的前蹄猛地踹中腦袋，搖搖晃晃地癱了下來。
“為何不降？”關羽跨下馬背，半蹲在于扶羅身邊，眼神中充滿了尊敬，“你必定知道你們沒有勝算?！?p> “我……答應過……先祖，需誓死守衛(wèi)……這片土地，怎可由得你們……輕易搶走？”于扶羅口吐鮮血，急促地呼吸，就快死去了。
關羽用鼻子長呼一口氣，側了臉看向了別處，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任何的回應或許都是對這位瀕死的浴血戰(zhàn)士是一種侮辱。
“安心去吧。”關羽帶著強烈的惋惜，朝于扶羅俯下了腦袋。
“還請……好好地……安頓……文姬……”于扶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這句話，之后便停止了呼吸。
關羽緊閉一下雙眼，搖了搖頭，探出手掌，緩緩地合上了這位匈奴王還未瞑目的眼睛。
突然，一聲極度洪亮的鳥鳴響徹天際，簡直快刺穿了人的耳膜，所有曹軍瞬間轉頭望向聲音傳出的方位，個個表情驚愕。
一只周身冒著青銅色火焰的巨鳥從樹林里飛向空中，拖著長長的尾翼，身形大得很不尋常，卻又美麗得令人無法想象。
巨鳥在天上劃出一道弧線，轉而急速地朝地面俯沖而下，雙眸中看不到眼珠，但能真切感到它的憤怒，目標正是下方擊敗了匈奴的曹軍。
……
長城，始建于春秋時期，是華夏民族用來抵御匈奴南侵的重要壁壘。
到了戰(zhàn)國，與北接壤的幾大諸侯國紛紛開始修建，使得長城的長度不斷增加也不斷堅固，但還是分為一段一段，只屬于各自的國家而已。
在秦王嬴政滅了六國、統(tǒng)一天下之后，為了更好地防范匈奴，便下令大肆修建長城，將每一個段落全都連接了起來，形成一條長約四萬里的奇跡。
曹操站在長城之上，踩著堅固的石階，眺望眼前的崇山峻嶺、大樹環(huán)抱，仿佛腳踏著一條威武的長龍蜿蜒于群山之中，又仿佛閱讀著一篇跨越千年的史詩，每一塊石磚都透露著恢弘與偉岸。
即便不是親自建造，曹操依然由內心感觸到了滿滿地驕傲，他掃視著無比秀麗的山景，也展望著野心勃勃的未來，宛如一切的一切都已被他踩在了腳下。
“曹丞相，南匈奴已悉數投降。”關羽來到曹操身邊，低頭作揖地稟報，他身在曹營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可還是不愿稱曹操為“主公”。
“云長，你看這延綿不絕的長城?！辈懿賹Ρ闭餍倥珴M懷信心，知道完全不可能會失敗，也就不那么在意了，攤開一只手橫著比劃一下，“真是非神力而不可破呀?！?p> “嗯，是?！标P羽似乎并不想討論這個話題，草草地回應了一句，腦海中卻閃過了當年在奈何橋邊遇見的孟婆孟姜女，依稀記得她曾哭倒一片長城。
“孤聽說了，征匈奴時，我軍遭遇一只巨大火鳥襲擊，傷亡頗重?！辈懿傺鲋X袋，邁步往一邊走去。
“幸好文姬姑娘相助，不然我方難以招架。”關羽跟在了曹操身后，保持著昂首挺胸，不似其他曹軍將士那般略微弓背。
“云長，此次北征你立功無數，孤可要好好地賞你呀。”曹操滿口贊美，不自覺地點著頭說道。
“謝過曹丞相，但關某并不在意這些?！标P羽婉拒了曹操的好意，低頭開始尋找雜草，除了睡覺，稍有一段時間嘴里不嚼著就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可這長城之上到處石磚，想找到雜草也并非易事。
“唧哈哈哈，云長能征善戰(zhàn)，又不圖賞賜，在這亂世之中有何所求呢？”曹操大笑起來，雖然只是隨口一問，卻直接戳進的關羽的內心。
關羽沒有回答，臉色沉了下來，他想起重回人間的任務，顯然目前在曹操帳下可以更穩(wěn)妥的做到“改變亂世”，可還有一個與劉備、張飛“通力合作”的先決條件，三人由當初的仇人走到今天經歷了種種，這個條件已更像是一份道不明的牽掛。
“嗯？這一段的石磚似乎要新一些?！辈懿贀u晃著身子，打量著周圍，“看來是當年大秦連接各處長城時再建的?！?p> “應該是了?！标P羽本不想應答，以他那冷酷的性格，一般人若非主動詢問恐怕是開不了他的口，只因他聽到“大秦”，想起了結拜大哥。
“遙看當年，雖然大秦四處殺戮，可還是做了許多讓人敬仰的事。”曹操停下腳步，一手搭在長城的石欄上，感受著那份偉大的氣息，甚至令他閉眼深呼吸了一下，“秦王嬴政，若你還活著，孤，真想會一會你。”
關羽聽著曹操的話，心里百感交集，說不上來究竟是什么滋味，默默地低下了腦袋，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腳邊的石縫中長著幾株雜草，如此渺小，又如此堅強。
……
“使君，曹操命人送來了禮品和書信。”陳到走進了劉備的客堂，單膝跪地地傳達，身后跟著幾位隨從，抬著一個大箱子。
“打開看看。”劉備懷抱著小劉善，抖動著雙臂，在堂內緩步走動。
張飛和夏侯涓席地坐著，挨得很近，面前的桌案上放著果點和茶水；糜倩則倚靠在榻具上，視線一直緊盯著自己的兒子，臉上笑嘻嘻的，雖然天氣有些炎熱，但為了保護身子，還是穿得比其他人要更厚實一些。
隨從打開箱子之后，一片閃爍瞬間映入眼簾，曹操送來了滿滿的一整箱銀兩，以祝賀劉備喜得貴子，同時也為相助曹軍擊敗袁紹而表示答謝。
自打重回人間以來，劉備就沒見過這么多的錢財，為了維護那歪打正著的好官稱號，始終沒有奢侈過，幸好屢有戰(zhàn)功，獲得了不少朝廷賞賜才使得日子過得相對寬裕一些。
“你打算自己留多少？”張飛倒顯得無動于衷，向兩眼已發(fā)直的劉備問道。
“啊？什么意思？”劉備抱著兒子站在那箱銀兩前，轉頭回應，“留多少？這不都是我的嗎？”
“漢升曾說過，新野外圍的農莊近期遭遇大旱?！睆堬w歪嘴壞笑道。
“哦……這個嘛……容我想想，嗯……想想?！眲溆行┨氯荒切┓瓷涞墓饷⒄盏帽牪婚_眼了。
“你何時變得如此優(yōu)柔寡斷了？”張飛覺得有這么多人在場，不能輕易地放過劉備，新野的百姓對他們的到來并沒有什么感覺，這是豎立優(yōu)秀形象、拉攏民心的好機會。
“那……呃……我就捐出……兩成……吧？”劉備單聳著眉毛，撇起嘴巴，很不情愿地問道。
“劉使君有些小氣啊?！睆堬w也趁機數落起劉備。
“唉……三成、三成總可以了?！?p> “就這么點器量？”
“那如何？難道要我給到四成？”
“嘖，要不……你還是去再想一想？”
劉備將視線從銀兩移開，掃視了一圈眼前，結拜兄弟、妻子和將士都懷著期待的神情望著他，就連殺起人來異常冷血的陳到也微微翹起了嘴角。
“好吧、好吧，五……五成，沒的商量了?！眲涑料铝四槪砬榭雌饋碛行┗?，把他懷中的劉善給逗笑了，小嘴巴里光禿禿得沒有一顆牙齒，接著發(fā)出一記悅耳的笑聲，這可是出生以來的第一次。
“大哥英明?！睆堬w半贊美半嘲諷地向劉備作了揖。
糜倩的視覺重心終于從兒子挪開，落在自己的夫君身上，慧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