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知曉了李源的謊話連篇寡情薄幸,但曲清流還是帶著桃灼佯裝什么都不知依舊返回了李府中,李源幾次問起,他們只是裝作一無所獲,并未多言。
桃灼雖然不知道曲清流到底是作何計劃,但她對他是絕對的信任,所以她便也沒有細(xì)問,只是曲清流如何吩咐她便如何聽從。
曲清流自然是不恥李源的所作所為,他這廂繼續(xù)留在李府不僅是因為什么行俠仗義替天行道,更是因為他若是置身事外一走了之,難免會招人詬病,玷污了青衡天尊他老人家的清譽(yù),萬一惹得他老人家不高興了,借故不傳授他言靈之術(shù),那他豈不是此生無望重返天界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留下,找出李源謀害丫鬟映月的罪證,給她討回一個公道,這事便算完結(jié)。
事情發(fā)生左右不過一年,那個受害的丫鬟尸體在眾目睽睽下應(yīng)當(dāng)是很難悄無聲息地運(yùn)出李府,如果他沒有猜錯,那些尸骨應(yīng)當(dāng)還在李府里,至于埋在了哪里,曲清流也大致有了方向,只差確認(rèn)一眼。
夜深人靜,李府依舊陷入了一片陰森,曲清流以及桃灼等人從房間里出來,帶著工具悄聲來到了后院,壓著廢井的那口巨石約莫有千百斤重,單憑兩人之力實在是難以撼動,曲清流睨了睨高冷屈坐在一旁看戲的黑虎,眼神充斥著對他的譴責(zé)以及不滿。
這家伙,倒是會投機(jī)取巧。
“神君,這塊石頭也太重了,連動都不動,要是土地仙和其華哥哥在就好了,集我們四人之力,一定能將它移開?!碧易谱约涸谀鞘箘旁嚵撕镁?,累得是滿額汗珠,她喘著氣兒用手背擦了擦汗,小聲地念叨著。
“是啊,說來也怪,正是需要他的時候呢,怎么就不見人影了,莫非是知道要干些吃力不討好的,所以故意不來么?!鼻辶骺粗诨⑻袅颂裘?,顯然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黑虎倏地站了起身,姿態(tài)霸氣地朝著那口廢井走去,那有力的虎爪按壓在了巨石之上,對于他們來說費勁的功夫,對于他來說卻好像是十分的輕而易舉,碧綠的眸子微微用力,那塊壓在廢井上的巨石便一點一點地移動著。
直到巨石和井口被推開了半人寬的距離,黑虎才緩緩收力,他看著曲清流的眼眸帶著一絲不屑挑釁,一副高傲炫耀的姿態(tài)走到了桃灼的身邊,桃灼自然是他贊賞有加,直摸著他毛茸茸的腦袋夸獎他的厲害。
曲清流當(dāng)然是被黑虎的心機(jī)氣得牙癢癢,可奈何在桃灼面前也不能暴露,只能獨自在心里消化著,他氣得拂袖,不再去看他,轉(zhuǎn)身靠近井口,用手中的燈光從井口照入,想要看清井底的模樣。
“神君,井底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桃灼湊了過來,兩人四目來回巡視,可看到的卻只是一片漆黑,井口的那些光根本照不到井底,想要確認(rèn)那個遇害的丫鬟尸骨是否被藏在了井底,怕是要親自下去查探一番方可知曉。
這份苦差,自然是要落在某人的頭上。
曲清流跺了跺腳下的土地,只是好一會兒,都不見土地老頭兒來見,這老家伙定是聞訊先溜了,曲清流的如意算盤是落空了,看來只能是另覓人選,可井口的縫隙只有半人寬,他這高大的身材是擠不進(jìn)去了,曲清流猶豫了頗久,目光最后落在了桃灼的身上。
“神君,讓我下去看看吧?!碧易茝那辶鞯难凵窭镒x懂了心事,不等他開口便自告奮勇,她也想在曲清流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番,她現(xiàn)在雖然還不能招靈,但至少她還是有那么一點用處的,并非是一無是處。
“好,那你當(dāng)心,注意安全?!鼻辶魉紤]了一番,此番下井底不過是確認(rèn)一下,不會有什么危險,更何況他和黑虎都在邊上,萬一真有什么事情也可及時出手,這便應(yīng)允了桃灼。
曲清流在桃灼的腰間綁了捆仙繩,測試了一番繩索的結(jié)實后,這才放心讓桃灼下井,她的手里拿著一盞油燈,雖然不算特別的光亮,但已經(jīng)足以照明。
系在桃灼身上的捆仙繩一點一點地下沉著,桃灼的身影也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僅剩下那點燈光在黑暗中閃爍著,黑虎這時也已經(jīng)耐不住擔(dān)心化成了人形,他和曲清流一起緊張地蹲守在井口邊觀察著。
桃灼一手抓著捆仙繩,一手緊緊握著手中的油燈,井底下的氣息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潮味,桃灼皺了皺眉頭,繼續(xù)一點一點的下沉著,井里的水早已經(jīng)被抽干了,周圍的石壁都長著墨綠色的青苔,桃灼終于抵達(dá)了井底,她扯了扯捆仙繩兩下,這是他們的一個暗號,示意他們不要再放繩了。
桃灼拿著油燈在井底搜尋著,井底被人蓋了一層厚厚的石灰,地面凹凸并不平整,似乎是有人想要刻意隱藏些什么,昏暗中,有什么東西在閃爍著,桃灼蹲下身來,將油燈靠近了地面,這才發(fā)現(xiàn),閃爍的是一顆精致小巧的鈴鐺,桃灼伸手撥了撥,小巧的鈴鐺逐漸露出了全貌,原來是一條腳鏈,只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是,腳鏈?zhǔn)窍翟谝恢簧形锤g完全的腳踝上。
大概能想象到自己置身在什么一個環(huán)境中,桃灼只覺得自己全身在瞬間都浮起了雞皮疙瘩,她強(qiáng)忍著幾乎是要沖破喉嚨的尖叫聲,她舉著油燈在井底轉(zhuǎn)了一圈,確定了曲清流的猜測是正確的之后,忙地扯著捆仙繩,讓他將她拉回上去。
上來的速度顯然要比下來的速度快,桃灼被曲清流從井口里拉出,雙腳終于落在了踏實的地面上,桃灼一下子腿軟跌坐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同時鎮(zhèn)定著自己的心。
“別怕,凡人死后最終都會成為白骨一堆,這不過只是一種形態(tài)?!鼻辶鲾v扶著桃灼,大手輕柔地安撫在她的后背上,從她慌亂的神色他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不過是有些懊惱不應(yīng)該讓桃灼下去,瞧她那被嚇得蒼白的臉色,實有幾分不忍。
“神君,那桃灼死后也會變成那樣一堆白骨嗎?”桃灼驚魂未定,剛才那極具沖擊的畫面深深刻畫在了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她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自己現(xiàn)在也是人了,那她死了以后也會成為剛才的白骨模樣么。
“傻姑娘,你又不是人,怎么會化成一堆白骨,再說了,你替本神君尋柳清風(fēng)魂魄有功,將來飛升成仙,怎么會死呢?!鼻辶魇怯行┛扌Σ坏?,他還以為桃灼是被那恐怖場面給嚇著了,原來不是。
“可是我現(xiàn)在根本連柳清風(fēng)的魂魄在哪里都不知道……”桃灼極沒有信心的嘟囔著,“現(xiàn)在不知道么,以后一定會知道的,你可知明日會發(fā)生何事?連本神君都看不透,你又如何篤定呢。”曲清流柔聲連連安慰著,桃灼臉上的沮喪逐漸好轉(zhuǎn),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應(yīng)道:“神君說得確有道理?!?p> “本神君的話什么時候沒有道理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回房休息吧。”曲清流攙扶著桃灼站了起身,黑虎已經(jīng)將巨石推回了原位,桃灼起身拍了拍沾在身后的塵土,朝著黑虎說道:“虎虎,我們回房睡覺了?!?p> 黑虎朝著桃灼走近,一人一虎相處融洽,似乎是要回房一并歇息。
曲清流看著他們表情不免僵了僵,忙地上前將兩人的分開,曲清流橫在桃灼與黑虎之間,看著桃灼的臉色不免凝重嚴(yán)肅,“蠢東西,你莫不是忘了本神君對你的教誨?”
桃灼的臉上露出了小小的疑惑,但很快她就反應(yīng)了過來,“可是神君,虎虎是我們的朋友啊,而且外面這么冷,不能讓它睡在外面呀?!?p> “那……”曲清流轉(zhuǎn)眸看了一眼黑虎,內(nèi)心一番天人交戰(zhàn),似乎是在作著什么艱難的決定,最終他把心一橫,咬牙道:“就讓它過來本神君的房間歇息。”
曲清流難得的愿意和黑虎親近,桃灼自然不會阻擾,不僅興高采烈將黑虎送到了曲清流的房間里,并且十分貼心的替他們關(guān)上了門。
客房里只剩下曲清流以及黑虎兩人,他們也無須再繼續(xù)演戲,黑虎化成了人形,看著曲清流露出了滿是不屑的挑釁,曲清流也沒有什么好臉色給黑虎看,將擺放在床榻上的其中一個木枕扔向了他,并說道:“本神君不知道你糾纏在桃灼身邊有何居心,但本神君還是奉勸你一句及早消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免得招致殺身之禍?!?p> “殺身之禍,就憑你么,一個被貶下凡歷劫的神仙?”卓其華倒是一點兒都不虛,兩人是針鋒相對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著誰,誰也沒有怕著誰。
“一個被貶下凡的神仙也總比你一個來歷不明非人非妖的野獸強(qiáng)?!鼻辶鞑粣偟靥袅颂裘?,既然卓其華要拿身份說事,那就不要怪他以其之道還之彼身。
“那便看看,到底是誰更本事一些。”卓其華方才接住的枕頭拋向了曲清流,曲清流側(cè)過身并沒有去接,木枕砸在墻壁上,發(fā)出一聲巨響,落地后便碎成了幾塊。
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曲清流也并不示弱,他抽了自己的佩劍,倏地刺向了卓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