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啼萬古愁1
秋風雅苑的包廂內,坐著幾名青年才俊。
其中一名年輕男子提議道:“聽說云裳閣今晚會有異域美女的表演,要不去看看?”
“好?。 ?p> 今日的云裳閣,每位進門的客人,都要收取一兩銀子的門檻費。
盡管如此,云裳閣來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
樓閣之上,代阿嬌對鏡梳妝。
身后的楚楚,不免擔心。
“我聽人說,人家西域美女高鼻梁、大眼睛,五官深邃,你要是被拆穿了,怎么辦?”
代阿嬌不以為意地回道:“你不是說,南國都城里的人,很少見過西域的美女嗎?再說,大家都是圖個熱鬧,哪有人真會追究是不是異域的人?就算有人追究,我只說我是,旁人也奈何不得?!?p> 楚楚透過窗戶縫,瞧了眼樓下,轉頭道:“客都坐滿了,下去吧!”
一方高臺上,掛滿了紗幔,朦朧迷離。
隱約看見臺上有人影走動,在座的人心生急迫,不禁高聲道:“怎么還不開始??!”
就像一石激起千層浪,臺下如同沸騰的水,鬧了起來。
突然,琵琶曲起,臺上飛來漫天花雨。
臺下稍稍安靜。
緊接著,臺上傳來陣陣有節(jié)奏的拍手聲。
“啪啪…啪啪…”
似雨聲,似鼓聲。
紗幔打開,伴舞拍著手,逐漸散去,留下一襲藍裙的代阿嬌。
代阿嬌蒙著面紗,柳眉微挑,眼神靈動,乍一看,確實有濃濃的異域風情。
曲調步入高昂,舞步加快的代阿嬌,如藍色飄逸美麗的風信子,在剎那之間綻放絕美芳華。
臺下不禁有人感慨:“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藍色裙擺晃動,代阿嬌從臺上跳下,輕靈的舞步,穿梭在每桌間,如從天而降的精靈。
只見代阿嬌停在一桌客人面前,緩緩伸出手,似乎在邀請對方。
“云兄,她在邀請你!”同桌的小哥兒滿眼羨慕。
云容在云家一直接受良好的熏陶、可謂是根正苗紅,今日被朋友們硬拉來看表演,若是祖父知道,肯定免不了一頓訓。
因此,云容并不想“出風頭”。
不過,云容抬眸,瞧著眼前這位“異域”女子,心里卻升起異樣的感覺。
她真的是從西域來的嗎?為什么像是在哪里見過一般?
一旁的阿媽笑道:“相逢即是有緣,嬌嬌姑娘在邀請你上小樓一敘。”
聞言,云容趕緊低頭。
同來的好友幫忙解釋道:“阿媽別誤會,今兒我們這些人只有他是真正來看表演的?!?p> 阿媽瞧了云容一眼,拍拍手道:“第一次來,那更好了,見識一下,下一次便不會這么怯場了?!?p> 阿媽說完,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兩個丫頭,兩個丫頭連忙將云容扶起來。
“你們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走吧!”云容推拒著女子,卻經不住云裳閣的熱情。
代阿嬌順手拿起云容在桌上忘掉的折扇,扭動著腰,跟上了小樓。
阿媽揮揮手道:“嬌嬌姑娘要在云裳閣表演三天,各位看官若是覺得不盡興,明兒再來也是一樣的?!?p> 臺下有人不滿道:“什么嘛?一兩銀子就給我們看這么短的表演!”
“就是!”
阿媽掃了眼觀眾,環(huán)著胸道:“哪位大爺只要被嬌嬌姑娘看上了,分文不取,便可共度良宵,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幾個丫頭將云容推進了門,隨后鎖上門。
云容像是受到了侮辱,拍著門道:“你們云裳閣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嗎?我要離開!”
小白來到門外,神色復雜,但還是盡職地充當著門衛(wèi)。
房間內,云容和代阿嬌,大眼瞪小眼。
約摸著對視了一會兒,代阿嬌便嗲著聲音笑道:“一看爺,就知道爺氣度不凡,應當是哪家的貴公子吧?”
“與你無關!”云容毫不客氣地回道。
代阿嬌癟癟嘴,忍不住問道:“你既然來這煙花之地,又沒有存做風月之事的心思,真是奇怪!”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云容哼了聲。
代阿嬌點點頭,倒也想得通,一對男女躺在一張床上,又不是一定要做生孩子的事情。用自己的小心思去猜測別人,確實不該。
云容起身,環(huán)顧四周,問道:“你不會真要與我待一晚上吧?”
看云容如驚弓之鳥,代阿嬌不禁好笑起來。
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云容這般可愛的一面呢?
果然,云公親自教導的孩子,無論是品性,還是舉止都是正人君子風范。
支著下巴,代阿嬌盯著云容,心想該如何開口讓他帶自己去秋風雅苑。
云裳閣雖人多嘴雜,但可用的信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家長里短,八卦怪聞。
所以還是得去秋風雅苑。
當時在臺下,代阿嬌一眼就注意到云容,沒想到他來了都城。
云容見代阿嬌平靜地望著自己,心里不禁慌亂起來。
“你在看什么?”云容偏過頭,不讓代阿嬌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看你??!”代阿嬌不假思索道。
云容頓時惱怒起來,拍桌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們云裳閣竟然敢將我困在房間里!”
聞言,代阿嬌搖搖頭,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如果他真的不想上來,莫說幾個人,就是幾十個人來,也奈何不了他。
代阿嬌問道:“你是不是想看我長什么樣子?”
云容一愣,雙眼盯著代阿嬌,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沒錯,他肯上來,就是想要看看這個給自己熟悉感的女子,究竟長什么樣子。
被代阿嬌戳破心思的云容,三分震驚,七分羞惱。
“你別生氣,你想看,我便給你看?!?p> 說著代阿嬌便摘下面紗,在昏黃燭火下,露出姣好容顏。
云容再次被眼前女子驚艷,她的眸子,亮的出奇,就像是剛成熟沾著露水的黑葡萄。她淺然一笑,燦若桃花,那份靈氣,恰如精靈,似夢似幻。
頓時,他心中隱隱約約的熟悉感消失了。因為他根本就沒看見過這般明艷動人的女子。
“我們聊點什么吧!”代阿嬌為云容倒上一杯酒,輕聲道。
云容有些結巴,問道:“聊…聊什么?”
“你有心上人嗎?”代阿嬌決定循循善誘。
說起心上人,云容眸子恢復了幾分清醒。他此番前來都城就是為了考取功名,強大自己。但云家的探子來報,說代阿嬌死于瘟疫,尸體被關口城內的官兵和大夫火化了。
想起阿嬌表妹已死,云容心便疼上幾分。
正當代阿嬌以為云容不會說話時,云容爽快地喝下一杯酒,緩緩道:“我沒有能力救我的心上人,眼看著她撐傘走出府,眼看著她被人帶走,連她最后一面就沒看見?!?p> 代阿嬌不動聲色地喝酒,眸色迷離一分。云容表哥,請你原諒我,我不得不隱瞞自己的身份,你待我的好,我只有下輩子才能還你了。
都沒等代阿嬌勸酒,像是說到了云容的傷心處,云容一杯又一杯地喝著。
“剛才我在臺下,有一瞬間,我覺得你很像她??墒悄悴皇撬?,她沒有你漂亮?!?p> 代阿嬌推了推云容,發(fā)現(xiàn)他雙頰微紅,許是喝醉了。
這酒是她讓小白買的烈酒,就是為了讓人酒后吐真言的。
沒想到云容表哥,如此不經喝。
更沒想到,云容表哥對她一個陌生女子完全不設防,隨心所欲地開口起來。
要是被云公知道了,板子和禁足肯定是逃不了的。
不過代阿嬌還是想知道云容表哥怎么就喜歡上了自己,畢竟那時的自己,丑的難以言喻。
“云容表哥,她這么難看,你為什么還會喜歡她?”
云容趴在桌子上,擺擺手道:“喜歡還要問為什么嗎?跟表妹在一起,我沒有跟其他閨秀在一起的那種拘束感,她開朗灑脫,我很開心和她共處的時間?!?p> 代阿嬌忽的笑開,總結道:“你那是兄弟之情吧!”
云容也笑了,笑的瞇起了眼睛,趴在桌子上。
“你來都城是為什么?”代阿嬌吃著糕點,輕柔地問道。
“為了考功名,幫我表妹翻案?!痹迫萆持曇舻馈?p> 代阿嬌鼻子一酸,咬唇道:“表哥,對不起!”
聽到表哥兩字,云容潛意識地轉過頭來,艱難睜開眼睛,當看清眼前女子時,搖頭道:“你是嬌嬌,不是阿嬌表妹?!?p> 代阿嬌嘆了口氣,像表哥這種飽讀圣賢書的人,以后若真進了官場,該如何生存?。?p> 突然,云容坐起身子,靠近代阿嬌,嘿嘿地笑著道:“你…根本不是西域來的美人!”
代阿嬌眉頭一挑,被他看出來了?他怎么看出來的?
“你是天上掉下來的美人兒!”云容說完,哈哈一笑,又趴在桌上。
代阿嬌白了眼,剛想夸他…
扶著云容躺在床上,代阿嬌半蹲在床前,眸色深邃,是她辜負了他的心意。
若是當初沒有遇見韓歡,她可能就聽大哥的話,嫁進了云家。有了云家的庇護,周賢應該不會這么容易定代府的罪。
但生活哪有如果?
遇見韓歡,是她的命,也是劫數(shù)。
安置好云容后,代阿嬌推開門,看見一直站在門外的小白,不由一愣,問道:“你吃了晚飯沒?”
小白搖搖頭。
“正好,我也沒吃,一起吃好不好?”代阿嬌笑道。
小白點點頭。
“楚楚姐人很好,幫我們說服了阿媽,讓我表演?!?p> 雖然最后的銀子分成她們只抽兩成,代阿嬌也滿足了。
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
代阿嬌親自下廚為小白做了碗面,兩人抱著碗,沒有桌子,就在灶前并排坐著吃面。
火光照著兩人的臉龐,使身體稍稍暖和些。
“小白,面好不好吃?”代阿嬌偏頭問道。
小白吃的狼吞虎咽,根本沒時間回答她的問題。
代阿嬌笑了笑,自顧自道:“師父當初就是看中了我的廚藝,才收了我做徒弟?!?p> 見小白很快吃完一碗,代阿嬌又分了一半給小白。
“這是我家鄉(xiāng)的面,油辣子灑在上面特別香,再加上幾滴醋,那味道真是絕了!”代阿嬌看著面,想起了長壽面,不由得問道:“你知道你生辰是多久嗎?”
小白動作頓了頓,顯然不知道。
“這樣吧,以后我的生辰就是你的生辰了,三月初三,春花爛漫的時節(jié)?!?p> 代阿嬌很滿意,兩個人一起過生辰,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