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斜風(fēng)細雨不須歸4
藥草賣了個好價錢,代阿嬌很是滿意。
轉(zhuǎn)頭卻見小白低埋著頭,似乎在躲著什么,代阿嬌不禁問道:“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余光瞥見烈火門門徒逐漸離開的背影后,才抬起眸來,沖代阿嬌搖搖頭。
“我們就在附近的客棧住下了,這些銀子,應(yīng)該夠一個月?!?p> 安置好住宿后,代阿嬌笑著問小白:“你說說你喜歡什么?我送給你!”
小白環(huán)顧長街,似乎沒有想要的東西。
這時,代阿嬌的視線被一個小物什吸引。
“平安結(jié),娘親曾為我做過!”代阿嬌喚來小白,為小白身后背著的這把劍小心翼翼地拴上。
雖然不知道小白是從哪里找到這把劍,但是他會武藝,能自保,便再好不過。
“小白,希望你能一生無病無憂,平安喜樂。”
代阿嬌望著手里紅色的平安結(jié),虔誠地祝愿。
小白低頭,冷漠的眼里,露出剎那溫柔的笑意。
“走吧,我們?nèi)デ镲L(fēng)雅苑?!?p> 都城達官貴人都喜愛去兩處地方,一處是云裳閣,一處便是秋風(fēng)雅苑。
云裳閣同其他煙花之地不一樣,里面的大多女子都通曉琴棋書畫,閣內(nèi)環(huán)境布置的精致絕倫,恍如天上人間。
因此云裳閣和姑娘們的身價,高的普通人無福消受。
而秋風(fēng)雅苑便是讀書人的心頭好。在這里,他們可以見識到文宗各個派系的智者,也可以暢所欲言。
也就是說,整個南國,只有在秋風(fēng)雅苑里,才能數(shù)落南國大王的不是。
一進秋風(fēng)雅苑,便有店員上前道:“雅苑內(nèi)是否有姑娘的朋友?若是,我便帶你上去尋他。若姑娘是第一次來,不好意思,雅苑有規(guī)定,不接受第一次單獨來的客人。”
什么破規(guī)定?代阿嬌望著這棟立在繁華都城最好地段的小樓,心想著她怎么可能會認(rèn)識都城的人。
要是云容表哥在就好了。
所以最后,代阿嬌帶著小白去到了云裳閣。
相比起雅苑,云裳閣是只要拿出足夠的錢,不管你是第一次來還是第二次來,都是她們的貴客。
云裳閣內(nèi),香氣繚繞,不是庸脂俗粉的香,而是清新脫俗的香。
代阿嬌聞得出,單是在爐里燒的香料,就有七八種。
怪不得身價如此高,敢情羊毛出在羊身上。
點了幾盤小菜,代阿嬌便拍拍小白道:“你看左邊坐著的那個女子,長的是不是很好看?”
小白并未轉(zhuǎn)頭,一臉漠然。
代阿嬌繼續(xù)道:“唇紅齒白,明媚如春,香肩微露,妙齡女子,試問哪個男人不動心?小白,你看一眼嘛!”
見小白還是沒理睬自己,只吃著盤里的小菜,代阿嬌支起下巴,打量著他。
小白輪廓分明,冷硬剛毅,長的還算俊。
之所以用了個還算,是因為代阿嬌將代溫玉、云容和韓歡做了比較。
小白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是血氣方剛,容易沖動的年紀(jì),但為什么看起來就這么冷漠疏離呢?
不過不要緊,她們現(xiàn)在身處都城最酥骨的溫柔鄉(xiāng)里,還怕小白的暴戾性子,不變成繞指柔?
代阿嬌站起身來,背著手,視線掃過一周,落在彈琵琶的女子身上。
見她溫柔嫻靜,長相清麗,代阿嬌快步走上前,拿出一錠銀子,笑道:“你若是能讓那一桌的男子動心,這就是你的?!?p> 女子搖頭。
“賣藝不賣身?”代阿嬌挑眉,準(zhǔn)備說句抱歉,找其他人時,只聽女子回道:“不夠!”
代阿嬌忽的笑了,心痛的拿出兩錠銀子,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喚楚楚。這位姑娘你放心,要是動不了他的心,我一分錢都不收你的?!背厝嵋恍?,笑里十分自信。
不禁讓代阿嬌拍手叫好。
云裳閣內(nèi)的女子,果然不同凡響。
楚楚抱著琵琶來到小白身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這人高大挺拔,模樣俊朗,只是十分冷漠,看起來怕是個暴躁易怒之人。
但進了云裳閣,聽了她楚楚姑娘的春水謠,就不信他會不動心?
“這位爺,奴家名喚楚楚,不如讓奴家為你彈奏一曲?”
軟糯的聲音,應(yīng)當(dāng)讓男人魂牽夢繞,但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不同。
小白吃著小菜,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倚在柱子前的代阿嬌。
楚楚勾唇一笑,很好,她的征服欲被勾起來了。
輕攏慢捻抹復(fù)挑,一曲春水謠,晃晃悠悠地跑進了人的眼前,化為一池波光粼粼的春水。
周圍的人聽著曲子,感覺閣內(nèi)似乎有清風(fēng)拂過臉龐。
薄紗掩映,暗香陣陣浮動,讓人仿佛立在了垂柳下,而身旁有一位美貌女子,正癡情地望著自己。
在座之人,無不為楚楚琴技陶醉,就連代阿嬌都忍不住閉起眼睛,輕輕跟著打拍子。
但只有小白,聽不出曲子的意境,面無表情的吃著菜,繼而抬頭看一眼代阿嬌。
仿佛小白的世界里,只有菜和代阿嬌。
楚楚嘆了一口氣,心里明白三分,但還是不甘心。
放下琵琶,楚楚輕輕掀開外衣,露出光潔圓潤的肩頭,一臉楚楚可憐地望著小白,望得幾番垂簾。
有時候,男人不吃風(fēng)雅這一套,便會吃美色這一套。
但小白依舊不為所動。
代阿嬌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坐在小白的旁邊。
因著代阿嬌一坐,小白身上的戾氣少了一大半,雖然也是冷漠,但明顯溫和近人了些。
“你看看楚楚姑娘啊!多美的人兒??!你看吧!我不生氣!真的!”
小白筷子一頓,艱難地轉(zhuǎn)頭,瞧了楚楚一眼,迅速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吃菜。
代阿嬌本想著,小白一路跟著她,幫了她不少。如今到了云裳閣,自然厚待一下他,讓他享一享世間艷福。
自己也好抽身去打聽城內(nèi)的情況。
誰知小白竟然不近女色!
不過,男女情事,到了他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是需求旺盛的時候,可他卻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真是懊惱。
楚楚咬唇,捻好衣服,抱起琵琶,將兩錠銀子放在代阿嬌面前,又狠狠瞪了代阿嬌一眼。
“你家男人,算是我見過的最能自持的人了?!?p> 代阿嬌收起銀子,還是沒放棄,便低聲湊近道:“小白,你跟我說,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子?這里的女子算是南國獨一獨二的了,你若喜歡,就不要壓抑自己,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p> 小白盯著代阿嬌半晌,忽然“啪”的一聲,將筷子砸向桌子,起身走了出去。
不明白小白因何生氣,代阿嬌趕緊起身,跟在小白身后。
“小白,站住!”
被代阿嬌一喝,小白雖不開心,還是停住了步子。
代阿嬌快步走上去,偏頭瞧著小白冷若冰霜的神色,便道:“你有什么不開心的?”
小白偏過頭去,不愿和代阿嬌對視著。
“一看你就是純情少男,沒有經(jīng)歷過愛恨情仇。”代阿嬌拉住小白,最后還是妥協(xié)道:“你不喜歡云裳閣的姑娘?”
小白沒有吭聲。
連云裳閣的姑娘都沒看上,小白的眼光怕是高出天際了。
于是代阿嬌擺手道:“罷了,你若是不喜歡風(fēng)花雪月,我就不強求你了。但是我們必須要去云裳閣,萬一就碰上機會了呢?”
聽到這里,小白才消下去點怒氣。
代阿嬌見小白還沒有理睬自己,也不讓自己摸摸他的頭發(fā),便哼了聲,轉(zhuǎn)過身去,故意道:“你既然這么生我的氣,那我們就在此別過吧!”
說著代阿嬌就朝前大步離開。
走了十幾步,代阿嬌的余光里,發(fā)現(xiàn)小白正不慌不亂的跟在她的身后。
代阿嬌抿著唇,忍住笑意,忽然回過身去,似笑非笑地盯著小白。
小白頓時別扭起來,趕緊偏過身子,裝作看其他地方。
“好了,我們不鬧了,回去吃飯吧!我跟你說了,你錯過了這次去云裳閣的機會,下一次你去找樂子,我就不幫你開錢了?!?p> 回到房間,代阿嬌又問小二要了一床被子。
代阿嬌看著睡在地上的小白,幸好他旁邊還有一盆火爐.火光映在小白的臉上,紅彤彤的。
也是奇怪,平常自己在外,小心警惕之心,一分不少。
但對于小白,就是沒來由的信任。
他真的就像家人一樣,讓自己的心跟這爐火一樣暖和。
可能真的應(yīng)了那句,同是天涯淪落人。
她在世上,孤苦無依,小白在世上,也沒有親人。
不過,她還是有師姐和師父的。
等她報完仇,就帶小白回懂山。
小白這么聽話,可以幫師父搬花草,可以幫師姐搗藥,他們一定會喜歡小白的。
這般想著,代阿嬌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白,晚安!”
夜色透明,薄霧繚繞。
都城的人,漸漸入眠。
清晨,代阿嬌伸了個懶腰,卻見地上沒有了小白的身影,而凳子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厚厚的被子。
起初,小白不會疊被子,代阿嬌教了很久,他才學(xué)會。
這時,門被推開,小白端著早飯走了進來。
豆?jié){油條燒餅,代阿嬌幸福地瞇起眼睛,小白真是上天送給她的禮物。
本以為小白已經(jīng)吃了飯,所以代阿嬌直接就吃了起來,誰知小白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同她一起吃著。
代阿嬌吃著燒餅,也沒有不自在,畢竟兩個人吃飯,比一個人吃飯,感覺要好太多。
“周賢每日都會進宮,不僅學(xué)***的事務(wù),還幫助大王管理朝政?!?p> 吃著吃著,代阿嬌的胃口就明顯不好起來。
若是周賢做了南國的大王,處在高處不勝寒的寶殿之上,她如何能靠近?
難不成進宮選妃?
代阿嬌搖搖頭,委身于仇人,她寧愿死。
她沒有那般大的毅力,也沒有那般大的隱忍心。
所以到現(xiàn)在都很苦惱。
學(xué)藝不精,就只能噫吁戲。
再一次來到云裳閣,代阿嬌看著這些美艷動人的女子,周旋在形形色色男人之間,不免奇怪。
若說云裳閣的女子缺錢,好像也不是很缺。
為她們一擲千金的人,比比皆是。
男子們在這里臥花眠柳,她們也不惱,只是笑,笑的春風(fēng)得意,笑的酥麻人心。
就連有男子的正房沖進來,對她們破口大罵,她們也只是輕攏鬢發(fā),清淺一笑。
依舊會有人來云裳閣,云裳閣內(nèi),依舊歌舞升平。
代阿嬌支著下巴,眼里幾分茫然。
不明白,實在太不明白了。
隨后代阿嬌再次來到楚楚面前,拿出一錠銀子。
“我不會再去逗引你家那位了?!背雭硐肴ィ瑢⒋啥ㄎ怀梢粋€沒事找事干的妻子形象。
代阿嬌輕笑。
“楚楚姑娘,你誤會我了,我這個忙,不是你想的那個忙。”
說完,代阿嬌緩緩放下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