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月上柳梢頭4
緣分二字,沒人能參透。
代阿嬌以為此生見韓歡已經(jīng)無望,但沒想到驀然回首間,他竟就藏在自己身邊。
心中頓感五味雜陳的代阿嬌,再一次伸手朝韓歡臉上探去。
這一次,韓歡只是皺著眉,并未躲開。
揭開面具,代阿嬌眼眶泛紅,眼前的人,眉宇不凡,眼神堅毅,俊朗大氣,竟真的是自己的韓大哥。
一聲“韓大哥”,代阿嬌似乎用盡了力氣,哽咽不已。
韓歡只知面前女子是紅姑的師妹,但她們倆似乎從未見過面。他不知紅姑所屬何門何派,自然對面前女子的身份產生好奇。
但是,她的一句“韓大哥”,讓自己的心不由動容三分。
似乎這女子認識自己很久了。
韓歡表情的陌生,讓代阿嬌想起自己已經(jīng)換了張臉,便垂眸沉吟片刻,回道:“我乃關口城人,曾見過將軍于城內。”
代阿嬌說的十分真誠又可憐,韓歡半信半疑。
畢竟能眼睛都不眨地扎自己一簪子的人,心思肯定沒那么單純。
代阿嬌沒有聽見韓歡的回應,不免好奇地抬頭,卻見韓歡倏地靠上前,抵著自己臉龐僅一尺。
“韓…韓大哥,你做什么?”代阿嬌眨著眼睛,睫毛似蝴蝶撲閃著翅膀。
韓歡環(huán)著胸,打量代阿嬌片刻,笑道:“你很像我一個故人?!?p> 聞言,代阿嬌心頭一跳,試探著問道:“像誰?”
“已逝的故人?!表n歡眸色深沉,墨黑的眉始終緊蹙。
代阿嬌嘆了一口氣,還以為韓歡認出了自己,心中甚至還懷有幾分期待來著。突然想起小白,代阿嬌連忙對韓歡道:“韓大哥,我有一事請你幫忙!”
見代阿嬌神情急切,韓歡已經(jīng)猜到代阿嬌此行回來,定是為了這事。
“我有一個家人,對我很重要,他被烈火門的人帶走了,關在了這里。但這屋子這么多,環(huán)境如此復雜,我若是一間間找,肯定會被人起疑心?!?p> 代阿嬌想也不想地同韓歡講著自己的目的。
因為代阿嬌的人生觀里,韓歡就是英雄的化身,倘若韓歡都成了陰險小人之輩,但這世上就再無正人君子。
她對他,從來就是崇拜。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p> 韓歡盯著代阿嬌,不知為何,很喜歡她眼睛里閃閃發(fā)著光,但該了解的他必須得知道。
代阿嬌連忙點點頭。
“你同紅姑是師姐妹的關系,那你們是何門何派?”
代阿嬌猶豫三分,便還是老實回道:“菩提子老前輩是我的師父,他可憐孤苦無依的我,將我收入門下。在紅姑說我是她小師妹前,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師姐?!?p> 如果眼前女子沒有說謊,那韓歡很好奇紅姑作為菩提子的徒弟,又是為何成為烈火門的堂主。
菩提子老前輩行事,劍走偏鋒,同自己的師父一樣,古怪異常。
他能看中眼前這女子,這女子定有可取之處,并非僅僅是可憐,盡管他現(xiàn)在還未發(fā)現(xiàn)此女子的長處。
想了想,韓歡又道:“那你和云容是什么關系,為何要救他?”
“我和小侯爺是知己關系。”
“你是從宮里出來,進宮有何目的?”韓歡在宮門外一直守著云容的馬車,既然她是從馬車上下來的,自然是從宮中出來的。
“我說我要殺當朝太子,你信嗎?”
代阿嬌不知道為什么要和韓歡說這些不著調的話,韓歡想要證明什么?
他如此警惕自己,不由令代阿嬌感到一陣失落。
迎著代阿嬌的目光,韓歡這才道:“烈火門有個地牢,在房間的書架后,專門用來關押人。”
“韓大哥,你帶我去吧!”代阿嬌懇求道。
眼下烈火門的幾位堂主和暗衛(wèi)都不在,無疑是最好的機會,代阿嬌又心疼地牢里的小白,不免著急。
傍晚,守在地牢里的門徒出來換班。
在此之前,前來換班的門徒已經(jīng)被韓歡打暈。
韓歡交接完鑰匙之后,準備打開書架,卻被換班的門徒喝住。
“以前怎么沒看見過你們?”
韓歡和代阿嬌對視一眼,紛紛低下頭。
“你們是哪個暗衛(wèi)手下的?”門徒問道。
代阿嬌上前一步,粗著嗓子回道:“我們是西門暗衛(wèi)手下的,剛來不久。”
門徒很是懷疑,畢竟來守班的人,應該不會用這種新來的人。
于是門徒對代阿嬌道:“讓你們西門暗衛(wèi)自己過來一下,鑰匙就先不給你們了。”
代阿嬌余光瞥見韓歡已經(jīng)到了兩人身后,便道:“好,這是鑰匙,給你們!”
就在門徒伸手準備接住鑰匙時,韓歡下足了力道,一掌劈暈其中一個門徒。聽到動響,接鑰匙的門徒準備轉身時,也挨了一記。
將兩人拖到桌子下,韓歡領著代阿嬌,緩緩走進書架后的長廊中。
紅姑曾經(jīng)進來過幾次,都是找人去喂血獅。
地牢潮濕陰森,一走進來,寒氣從腳底竄到頭頂。墻上掛著刑具,偌大的地方被隔成一個個小開間。被烈火門關押在這里的人,被處以各種各樣的刑罰,簡直是人間煉獄。
走過一個個小房間,代阿嬌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要是自己被關押在這樣的地方,一定透滿了絕望。
“韓大哥,為什么這里只派了兩個人守著?”代阿嬌很奇怪,既然是地牢,這里被關著的人自然是復雜,就不怕會逃出去?
韓歡指著墻上凹凸不平的土塊,解釋道:“這廊道之間,機關重重,那些人是被蒙著眼睛帶進來的,自然不知?!?p> 跟在韓歡身后,代阿嬌緊抿著唇,這里的呼吸讓她太難受了。
直到行至一處水牢前,代阿嬌才看見了小白。
“小白!”代阿嬌正欲上前,卻被韓歡拉住,警告道:“別過去!”
掃視了房間一圈,韓歡發(fā)現(xiàn)墻頭點著一盞燈,燈芯燒的很旺。
于是韓歡拿起一旁的鐵條,捻滅燈芯,打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這間水牢布置的機關主要是在鐵鏈上,眼前的人被吊著,傷口已經(jīng)潰爛,沒過多久,鐵鏈子又會松動,這人便會沒入水中。流水刺激著傷口,不讓傷口愈合,這樣這人便一直處于受傷狀態(tài)。
捻滅了燈芯,鐵鏈松動,小白又被放進了水中。
代阿嬌連忙跑過去,抱起滿臉血污的小白,檢查了一番小白的傷勢。小白被穿了琵琶骨,四肢都綁著鏈條,狼狽不已。
“小白!”代阿嬌輕聲道。
奄奄一息的小白在聽到代阿嬌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
“小白…我?guī)愠鋈ァ!贝沙读顺舵湕l,發(fā)現(xiàn)連著水牢的底部,不免抬頭問道:“有打開這個的鑰匙嗎?”
小白聞著熟悉的氣息,心里十分滿足,于是便將頭搭在代阿嬌的肩上,像只溫順的受傷的羊羔。
鎖住小白的鑰匙只有西門才有,但韓歡身上有一把萬能鑰匙,也不枉他當了幾年江洋大盜。
韓歡走近,單手撐起小白的身子,扶著小白走出密室。
“先把他扶進你的房間!”韓歡引開門徒,代阿嬌便帶著受傷嚴重的小白離開。
房間內,代阿嬌用帕子為小白擦干凈傷口。
當小白肩上血淋淋的皮肉出現(xiàn)在代阿嬌眼前時,代阿嬌忍不住眼淚掉下。
韓歡買好代阿嬌說的草藥后,從窗戶口扔了進去。
代阿嬌不明白周賢為什么沒有殺掉他,可能是青鬼求情了。青鬼應該沒有那么好的心腸,一定是怕得罪無崖子前輩。
那青鬼的安魂鉤,代阿嬌一想起就后怕不已。
那兩個門徒消失了,連帶著小白消失,烈火門的人肯定明日一早就會發(fā)現(xiàn)。
處理好小白的傷后,韓歡說會連夜帶著他離開。
“你只需要明日卯時,打開關著血獅的房門即可,我趁亂將他送出去,我有一好友會在門外接應?!表n歡神色復雜的瞧著床上的人,沒想到宮里的刺客竟然就是他!
當初他本來想找這位師兄,但來到這里時,他們說林深已經(jīng)失去了蹤跡。
林深雖說是他師兄,但年紀比他小上好幾歲。
因為林深比他先入師門,所以依著輩分,自己必須喚他一聲師兄。印象里,這位師兄,不近人情,十分冷漠,谷中弟子都不愛與他交往。
后來,不知什么原因,林深出了師門,便再也沒有音訊。再后來,自己當了江洋大盜后,才在江湖上聽說林深做了烈火門的堂主。
今日見嬌嬌十分擔心師兄,又見他們這般親昵,難不成嬌嬌是師兄的親人?
不管怎樣,好歹也是同門師兄弟,理應搭救才是。
小白臉色很蒼白,需要療養(yǎng)數(shù)月甚至數(shù)年。代阿嬌擦擦小白的臉,心想著自己出去后,先將小白送到陳柏那里,然后作為回報,將陳柏引薦給師父,那陳柏一定很樂意。
卯時到時,代阿嬌聽著韓歡的吩咐,潛入后廂房,用韓歡的萬能鑰匙將關著血獅的門打開。
一進房間,代阿嬌就看見巨大的籠子里,趴著一頭毛色灰白的獅子。
看樣子,它在打盹。
若是將血獅放出來,它會不會狂性大發(fā)?
但容不得她猶豫,代阿嬌打開籠子,然后趕緊跑出房間,又朝房間里扔進幾只家禽。
“來人??!血獅跑出來了!”代阿嬌喊完后,便立即跑出了院子。
“韓大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代阿嬌問道。
韓歡沖江城擺擺手,又對代阿嬌道:“我還有事情要做,你們趕快離開,這是木盒?!?p> 代阿嬌本來想讓韓歡隨他們一起走,但覺得韓歡有他自己的想法,便不再強求。
萬千語言涌上心頭,到了嘴邊,代阿嬌只輕道:“韓大哥,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