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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歌致曾經(jīng)的你

44. 鐫刻永恒

歲月如歌致曾經(jīng)的你 楠樾夕華 4146 2019-02-02 20:00:00

  楚天成靜默地坐在值班室,抱胸沉思。這事一定與醫(yī)院內(nèi)部的人員有關(guān),這個人清楚知道手術(shù)時間,知道利用他和安如的特殊關(guān)系作掩蓋,讓送飯變得順理成章,并且應(yīng)該還與他有過節(jié),否則為什么要讓他被牽扯其中呢?讓他被牽扯,對誰有利?他在心里一一排查。

  蔡副主任,那個和事佬?他一向謹(jǐn)小慎微,這種事怕是真沒膽量干的。

  科室其他幾個副主任醫(yī)生?這些人雖然經(jīng)常合作手術(shù),但平時接觸卻不深,偶爾玩笑幾句,泛泛之交的同事關(guān)系,恐怕還不至于讓人家費(fèi)心思去謀劃這一出。

  同級的醫(yī)生里,他只和張學(xué)瑋走得近,亦沒有得罪過什么人,更無可能性。

  馮主任?這個心外的元老,剛開始是挺瞧不上自己,現(xiàn)在反而經(jīng)常指點(diǎn)一二。除了學(xué)瑋,對他算是真上了心。而且他脾氣倔強(qiáng)耿直,極其看重業(yè)務(wù)能力,這樣的人怎么屑于用卑劣手段害人呢。

  不是在心外,難道,往遠(yuǎn)……,能接觸的人,也就盧副院長和安院長了。老盧可是他的導(dǎo)師,也無矛盾。倒是安院長,與他矛盾頗深,醫(yī)改問題,爭執(zhí)不斷;安如的事,又雪上加霜……

  張學(xué)瑋查房回來,單板架往桌上一撂,打斷了他思緒。他一屁股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皺著眉,“你小子到底得罪誰了?我看見你留的那個條時,還覺得特可笑呢。愚人節(jié)早過了?!?p>  “噓~”,楚天成用眼神示意內(nèi)間,“小小剛睡下?!?p>  “什么?”張學(xué)瑋有點(diǎn)不可思議,“你怎么把她塞在值班間???”

  “太晚了,她一個人回家我也不放心,就在這兒將就一晚吧,明早我順路送她?!逼鋵?shí)剛才吃過飯并不晚,十點(diǎn)來鐘,可楚天成膩歪著蘇小小說話,好幾周沒見了,舍不得她走,這一膩歪就過了時間。

  張學(xué)瑋無奈地?fù)u了搖頭,“那我去隔壁間,你也甭尋思了,去躺會兒。”

  張學(xué)瑋走后,楚天成去ICU巡視了一下病患。一個約莫五十出頭的男子,素衣靜面地趟著,尚未清醒,天成仔細(xì)端詳半晌,確定對此人毫無印象。

  展元均見他出來,一拍他的肩,“你放心,楚大夫,我們二十四小時監(jiān)護(hù)。”

  楚天成看著展元均,眉頭緊鎖,目光懇切,道:“你能不能給我交個底,這人到底是誰?我只是想弄清楚為何我會被牽扯其中?!?p>  展元均拖他走出離同事十幾步開外,才低聲說:“是個正在接受內(nèi)審的局里干部,提審不久就突發(fā)了心梗,省里挺重視的,本來要送就近的市第一醫(yī)院,后來說省院心外實(shí)力最強(qiáng),就送你們這里來了。要不是你反映的這個情況,我恐怕還不會接手這事,不屬于刑事案件。”

  楚天成輕輕搖了搖頭,“省院心外在??浦信琶谝徊患?,但從這種突發(fā)情況考慮,搶救時機(jī)是關(guān)鍵,事情并不一定這么簡單。”

  “你是懷疑送省院這事有預(yù)謀?”

  “這點(diǎn)很明顯,送我們這兒就是讓他來送命的,一定是有人蓄意策劃?!?p>  “我已經(jīng)安排調(diào)查此事了?!?p>  楚天成會意一笑,作為一個干了十幾年刑偵的大隊長,展元均當(dāng)然早已分析到此事的關(guān)鍵所在。

  “說到這事,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一盒普通的飯,能讓你如此警覺。”展元均對楚天成的敏銳極其賞識。

  “干外科醫(yī)生這行,本來就是個膽大心細(xì)的活?!背斐梢恍?,他心里一直存了表哥當(dāng)初慎重的告誡,醫(yī)療糾紛不可不防。

  “哦,”展元均突然一笑,自顧自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也就難怪你對蘇小小有所懷疑?!?p>  這突然不搭邊際的話把楚天成弄得莫名其妙,一絲不解地看著他。

  展元均提醒道:“怎么,你不記得了?我可幫你惦記著呢,你不是懷疑她身世不明嗎?我今天閑著無事,特意和她聊了家常。依我看,她應(yīng)該沒啥問題?!?p>  像是為了證實(shí)他的結(jié)論,展元均繼續(xù)說道:“我今天可是特意用了套測謊的流程對她,觀察了小丫頭的表情和語氣,真是看不出有什么異常。你也別老疑神疑鬼的了?!?p>  元均哪里知道,那孩子挺會演戲的,隨了她媽。而且這么多年了,總有父母提醒,漸漸也成了習(xí)慣,越變越謹(jǐn)慎,聽到聊從前的事,她就用組織上那套說辭,說著說著,假話也說成了真話,連自己都快相信了。

  楚天成默默點(diǎn)點(diǎn)頭,表情平和,看不出什么情緒。他拍了拍展元均的肩膀,算是致謝,辭了元均,沿著住院部一條空空蕩蕩的長廊悄無聲息地回值班室。

  簡夕稚嫩明艷的小臉和蘇小小清秀嬌羸的臉,在他腦海里重重疊疊,反反復(fù)復(fù),虛幻難辨……簡夕走了,是個白紙黑字的事實(shí),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接受,憑著幾分相似的眉眼,幾點(diǎn)相似的愛好,非逮著蛛絲馬跡尋找心理慰藉。

  如果換個角度思考,其實(shí)兩人差異挺大,簡夕開朗活潑,熱情洋溢,直來直去,明媚得如四月的春光。蘇小小心思縝密,沉靜內(nèi)斂,迂回婉轉(zhuǎn),嫻靜得如月夜的芳華。更重要的是,兩人在演出的張力上也大相徑庭,簡夕雖小,卻有氣場,鋒芒耀世。蘇小小平和低調(diào),韜光隱晦,似乎不愿張揚(yáng),到底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

  蘇小小睡得并不踏實(shí),迷迷糊糊中似乎覺察到有人在自己身旁落座,但因?yàn)槔Ш萘?,?shí)在疲乏得不想睜開眼睛,心里靜侯半晌,并無動靜,又倦怠地睡去。可她不知道,身邊的人正沉靜而專注地望著她。屋里窗幔半開,柔水的月光灑在床腳,靜謐而恬淡。

  楚天成靜靜探下身,在她素白的面頰上落下一吻。吻得很輕,如蜻蜓點(diǎn)水??尚膮s很沉,像墜了塊磐石。不一樣的人,他也喜歡。

  天色微明之時,小小略動動身,發(fā)現(xiàn)身體貼靠一股陌生的溫軟,尚未清醒的意識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手動一下,想一探究竟,突然發(fā)現(xiàn)手被牽制著,心里一驚,猛睜開眼,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楚天成在她身邊,雖然他靠著床頭,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和衣而眠,但下半截全藏進(jìn)她被子里了,手還拉著她的手,十指相扣。蘇小小沒動作,就這么僵著,頭腦有些木,還回不過味來。細(xì)細(xì)回憶應(yīng)該是自己又做了那個夢,夢里總是在尋求一絲依靠,她那無心之舉,究竟是怎么變成如今這曖昧的姿態(tài),就不得而知了。

  她悄無聲息想挪開身體,忽覺身后的被褥向上攏了攏,一只手隔著被子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像極了哄孩子入眠。這一拍,拍得小小心里疊起了千層的浪花,久違的感覺漲潮般一波一波涌上心頭……那個暗無天日的廢墟下,身邊的人也是這樣一下一下拍撫著她。

  ~~

  那時的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她怕啊,嚇得發(fā)抖,眼睛都不敢睜開,爆破聲還在繼續(xù),腳邊還時不時就有落下的細(xì)碎的砂礫,他拍著她哄。好不容易沒了聲響,卻又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窄仄憋悶,每一口呼吸都像要被塵土掩埋了,哭出來的淚里混著泥水,他將她摟到懷里,輕輕拍哄。最后連她動一動,他都下意識拍拍她,讓她知道有人在身邊。

  “別怕,沒事的,……有我在呢。你看我們還能呼吸到空氣,埋得不深,很快就會被找到的。”

  她蹭在他胸口點(diǎn)點(diǎn)頭。

  “哥哥,……我餓,胃很疼?!彼÷曊f,背后早已出了一層冷汗。

  “人可以七天不吃飯的。”他哄她,“穆斯林的開齋節(jié)前好久也不讓吃東西,沒事的?!?p>  她又蹭著他,點(diǎn)點(diǎn)頭,她信他。

  “我在,不怕。”這是他有力氣時一直說的一句話,聲音干涸,像嚼著沙,但她聞之如飲甘露,定了心境。

  一覺一覺地睡,也不知道時間,只是最后一次醒來,她覺有點(diǎn)頭昏眼花。

  “哥哥,……你是誰?”她奄奄的氣息飄飄渺渺,“……告訴我吧,我怕……怕我等不到了……”她心里清楚他帶的那瓶礦泉水已所剩無幾,胃早疼得失去了知覺,身體有點(diǎn)像媽媽晾曬的咸魚,干癟得再無一絲水汽。剛開始,她還沒想到死亡,這次睡醒,卻覺得也許死并不遠(yuǎn),一直就徘徊在周圍,靜候著他們。

  一只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你真的想知道?”

  她顫抖地覆上那只手背,牢牢抓著,“想!”

  “……那就活著,一定活著出去,你就知道了……這樣的廢墟清理起來比較費(fèi)事,會耽擱一些時間,但是很快……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的……我都聽到口哨聲了。”他輕聲哄著她。

  活著……這簡簡單單兩個字,成了她那段時間里唯一的念想。仿佛看著媽媽種的梔子過了寒冬又爆出新芽,每次她都欣喜,又活過來了呢,今年一定能開更多的花。她最喜歡那花,真想親手捧一束給他。十六歲,最是情竇初開的年華,他闖進(jìn)來,用這種刻骨銘心的方式,只有一瞬,卻鐫刻永恒。

  “哥哥……,出去了……還能陪我……一輩子嗎?”換作其他背景,她是斷然問不出這話。

  “好!一輩子。”他的手有些抖,卻將她擁得格外緊。

  她笑了,哪怕他是善意的謊言,此刻她也愿意自欺欺人地接受。

  沒想到下一秒,他卻摸索著為她套上了一條項鏈,“收著它,它會護(hù)你平安的。哥哥……會等著你長大?!?p>  這句承諾如同活下去的希望一樣,烙在了她心里,那么多年過去了,仍揮之不去,雖然她從沒再見過他,也從未尋到過,可是此生卻再難放下……

  “孩子,接受事實(shí)吧,”父母反復(fù)勸慰,“所有傷患都找過了,真的沒人知道他是誰啊……他恐怕已經(jīng)……”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哭得泣不成聲,“你們不知道,他一直就是清醒的……,一直都是……,他比我堅強(qiáng)多了,我都能活下來,他怎么可能死了?!”她抓起胸口的玉墜,“這是他給的,我要登報,我一定要找到他?!?p>  玉墜,是的,那枚玉墜,不知何時也丟了……它曾貼在她的心尖,仿佛帶著他的體溫,一直陪伴。她曾有個習(xí)慣動作,雙手護(hù)在那玉上,害怕的時候,緊張的時候,想他的時候,這么多年,一直未變,直到后來手捂上去,才發(fā)現(xiàn)那里空空如也……

  蘇小小貼著楚天成,沒再動,任由淚浸濕了一塊枕面。

  楚天成的手依然拍著她,一下一下,好似就知道她沒再入眠。

  *

  一早,楚天成去查房,蘇小小一絲局促地坐在值班間,她從未和男人這樣相處一晚,心里有點(diǎn)慌。突然就聽到外間有人說話時,提心吊膽的,像闖了禍的孩子,尤其是聽到了“楚大夫”三個字,更讓她心驚。她輕提腳步,貼到門邊,摒氣細(xì)聽。

  “看到昨晚和楚大夫在一起的女孩沒?”一個護(hù)士問。

  “怎么沒看到,護(hù)士站的人全瞅見了?!绷硪粋€滿不在乎地答。

  “據(jù)說是又換人了?!甭曊{(diào)在‘又’字上被特意拉長。

  “不稀奇?!闭Z氣波瀾不驚,“安大夫,三四個月,藥房小胡,半個多月。至于昨晚那位嘛……我猜,也不會超過三個月。”

  一陣鄙視的笑,“她哪里有安大夫的氣質(zhì)?我敢和你打賭,頂多兩月吧?!?p>  又是一陣竊笑。

  “早和你們說過了,留洋的人,心不安分的,你們還不相信?!?p>  “安大夫也罷了,怎么還搭上了藥房的小胡?”

  “倒貼的!多少小丫頭沒定力,自己往跟前湊。昨天那位更夸張,楚大夫值個夜班,她都好意思賴在值班室不走。男人嘛,還不都一樣,來者不拒,玩過了,跟換件衣服似的,還不簡單?”

  “張大夫可不這樣!”一個聲音申辯。

  一聲輕笑,“對,張大夫好,就是太好太好,你夠不著!”

  “去你的!”

  蘇小小的心猛地一落,今晨剛萌出的一絲悸動也一掃而空,原來楚天成并不是個長情的人。再想想前段時間他突然就消失無蹤,說不定又是另結(jié)新歡。這樣的猜度,更是讓她涼下心來,且暗自慶幸自己的懸崖勒馬。

楠樾夕華

不知道如何寫文案,估計開篇的文案要改一改。不要吝惜意見,期待劇情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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