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致命的手術
楚天成行色匆匆往更衣間走，剛脫去白大褂就接到馮主任打來的電話要求他立刻去準備一臺手術，據說病人正在送來的路上，情況十分危急。楚天成掛了電話已是恨得直磨后槽牙，等了兩日才好不容易等來蘇小小的信息，約好了今晚一起吃飯，結果終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差事給攪黃了。
楚天成只得又硬著頭皮打電話給小小，告訴她不得不爽約的理由。小小雖未多言，但他很堵心，他真是想她，舍不得掛電話，有點磨磨唧唧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直到返回住院部的辦公室。他前腳才進門，后腳就有名護士把一個盒套餐送進來，并特意囑咐他趕緊乘熱吃些。
蘇小小在電話那頭也聽見了，便打趣道：“楚大夫可真是院里紅人，關心的人不少嘛——，看起來，之前你不來我這兒當廚子完全是因為你可以飯來張口的啊?！?p> 楚天成一笑：“胡說，哪里就有這種事，今天可是頭一遭，就讓你撞見，”此言一出楚天成突然盯著盒飯，一回身叫住了剛走到門口的護士，“小陳，這是誰讓你送的飯？”
小陳扭頭一笑，“您說還有誰？安大夫唄?！?p> “安如？”
楚天成和電話那頭的蘇小小俱是一驚。天成輕輕揭開塑料盒蓋一看，不過是醫(yī)技樓食堂里最普通的幾樣家常小炒，突就眉頭緊鎖，思慮更甚。
“您趕緊趁熱吃幾口吧，不然待會兒手術又得誤了飯點。”小陳回身合上了辦公室的門。
楚天成追出去，“安大夫人呢？”
小陳一臉打趣的笑，“安大夫托人送來的，她沒來?！?p> 蘇小小聽得心里一絲酸，他和安大夫果真又在一起了，轉念一想，矯情，怎么吃自己哥哥的醋？剛回過神，卻聽見楚天成鄭重其事地問：“小小，你信哥哥嗎？”
這話又讓她一閃神，定定說了句，“信。”
“那你幫哥哥辦件事，好嗎？”
～～
三個多小時后，楚天成和一群醫(yī)助從手術室走出來。抬眼就看到蘇小小和一群家屬從手術室門口的休息椅上站起來，他眼里悄無聲息暈染出一抹笑意，那笑只籠在小小一人周圍，晾了她快一個月，這孩子竟然沒生氣。他快走幾步上前，迎上的人卻是蘇小小身邊的男子。
“楚大夫，患者怎么樣？”
“手術很順利，目前送ICU監(jiān)護，這兩天是關鍵期，需要重點看護。今晚我留下來值夜班，會定期去查看患者的術后反應?！?p> “辛苦你了，楚大夫。”男子一點頭，“我會安排人好好看護。哦，對了，你趕緊帶小丫頭去吃點東西吧?！?p> 楚天成一皺眉，看向小小，“你又沒按時飲食？！”
蘇小小低眉順目地站在那兒，小聲責怪說：“展大哥，你怎么也會告狀呢？”
展元均輕輕一笑，帶上所有的“家屬”，隨著推出手術室的病床一起消失在走道盡頭。
“展大哥？”楚天成酸溜溜學一句，擒住小小手腕就往電梯口帶，“叫得挺親切啊，你什么時候又認了個大哥？”
蘇小小嘴一撅，“人家都是便衣而來，不叫大哥叫什么啊，我們，我們可都是患者‘家屬’?！?p> “他們才是患者‘家屬’，你可不是，”楚天成唇角微揚，稍用力將小小往身邊一帶，手攬在她肩上，壓低了聲音在她耳畔邊輕輕一句：“你是我的家屬?！?p> 小小微訝，瞪著他，幾周沒見，這個人變得有些油腔滑調的。
“怎么了？我說錯了嗎？”楚天成笑意更濃。
換好衣服，楚天成帶著蘇小小到醫(yī)院外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茶點店要了幾樣吃食，兩人剛落座沒多久，他就接到張學瑋的來電。
“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張學瑋在電話那頭聲音聽起來挺亢奮。
“怎么樣？”
“含有少量的東茛菪堿，劑量應該能持續(xù)一兩個小時。還真不是你小子多心，的確有問題?！?p> “好，我知道了，你把化驗結果留好，回頭再聊?！背斐墒樟司€。
“天成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俊碧K小小停了手里的筷子，一臉的疑惑。
楚天成夾一筷子菜到小小碗里，“先吃飯吧，吃完了，我再告訴你?！?p> 蘇小小幾大口就將碗里的飯菜吃干凈了，迫不及待地問：“你的盒飯究竟有什么問題？”
楚天成倒是慢條斯理地放了碗筷，“含有一定量的東茛菪堿成分。張大夫剛拿到的化驗單。”
“東茛菪堿是什么？”蘇小小聽不懂。
“是一種安定類的藥物，服用后有抑制中樞神經作用，讓人神志不清。如果我當時用了餐，手術過程中必然會出現乏力，虛脫，甚至出現幻覺，很可能導致手術的失敗。但此藥物代謝極快，劑量掌控得好，幾個小時后，藥物在體內也就代謝干凈了。如果沒有及時留存到尿液樣本，事后就更難追查。”
蘇小小聽得驚心，“可你怎么會懷疑今天送來的盒飯有問題？”
楚天成面帶憂慮，“手術是馮主任臨時通知的，而且馮主任今天就在科室，他明確知道今晚的值班醫(yī)生是張學瑋，不是我，卻非得讓我主刀，已經讓我覺得有些不妥。”
“那也可能是手術重要，所以——”蘇小小猜測。
“不，你不了解，學瑋的業(yè)務水平在我之上，而且他是馮主任的得意門生，他應該對他更有信心，所以這點先讓我存了疑惑。接著我走回辦公室盒飯就送到了，而且還是安如托人送的。安如如何得知我有臺臨時手術？”
“或許她碰巧就聽到了啊?！碧K小小心想，你是沒見過施思怎么追王珂的，大學那會兒，王珂無論去哪個教學樓上晚自習她都能找得到，就這么神奇，“這不奇怪，安大夫知道你有臨時手術，考慮到你來不及吃飯了，馬上給你送份盒飯過來也正常。”
楚天成輕輕搖了搖頭，“我和她早就分手了，就算她今天得知我有臨時手術，也絕不會像從前一樣關心，這是其一。其二，就是那盒菜?！?p> “菜有什么問題？”小小驚訝。
“有一道素炒海帶絲，是我最不喜歡吃的東西。以前一起用餐，安如知道我的飲食偏好，她如果真是關心我，又怎么會特意買了這份菜給我？”
“那你的意思是，飯不是安如送的了？”
“對，我當時覺得這事蹊蹺，直覺告訴我，事情不會那么簡單?！?p> “這點你完全可以打電話去求證啊。”
“我想過，但萬一……真是牽扯到他們之中的某個人，我這通電話就是打草驚蛇了。我當時就想如果這盒飯真有什么問題，而我又吃了，目的何在？”
“患者？！”小小又是一驚。
楚天成點點頭，“雖然只是猜測，但出于謹慎起見，我先將盒飯撥出一些裝到樣品盒里，藏進學瑋抽屜，留了字條拜托他送化驗室。同時，我想到了市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展元均，我曾與他有些交情……”，說到此處，天成微頓，抬手給自己添了杯水，喝一口。小小只當他說的交情是醫(yī)患關系，也就沒在意天成的一絲不自然的表情，“所以我讓你打電話給展警官，去查這位患者的背景。”
蘇小小一笑，“我還真想不到展警官挺信任你的，真去查?！彼敵醮螂娫挄r，心里發(fā)虛，這沒頭沒腦的話，會不會讓人家誤會她有病，罵她兩句。
“他肯定會去查，他是刑警，應該習慣用懷疑的眼光看問題。這名患者，還未送到醫(yī)院，院里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說明他的背景不一般，他可不是普通的心梗病患?！?p> “他是誰？”小小看出天成眼里的疑慮，低聲問道。
“不知道，事關機密，展警官不愿意透露，但既然他帶著人來了，說明此人重要?！?p> 小小仔細一琢磨，驚恐地瞪著天成，“有人想讓他死嗎？”
“從目前狀況看，應該是的。展警官挺謹慎，他帶了便衣扮成家屬，實際上也是為了保護?！?p> 蘇小小現在幾乎心驚膽寒了，“他們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殺人？又為什么挑了你下手？”
楚天成的手扶著額頭，中指輕輕揉著太陽穴，“這些也是我所疑慮的問題?！?p> 要不是曾親身經歷過事故，蘇小小怎么也不敢相信這種事活生生就發(fā)生在了身邊，她突然一陣心悸，聲音也戰(zhàn)戰(zhàn)栗栗的，“天成哥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楚天成聞言手一滯，抬眼就看見那孩子十指緊扣支著下頦，仿佛祈禱，清麗的眼里透著沉甸甸的擔憂，忽就心頭一暖，疲憊的面容展露出寬慰的笑，“別擔心，哥哥不會有事的?！?